“赵得柱不是刘统勋点的进士么?我倒有所耳闻,确是个好官。他殁了的消息,我也听说了,不过据那报上来的尸格,不是添的暴病而亡吗?”

只是任他圆滑至斯,却不妨福康安来的飞快,听了手下回报,匆忙出了内宅,亲自向大门迎去。

如是想着,他朗声开口道:“纵容家奴当街强抢朝廷命官之妇,我看你胆子比天都大,可恶到了极处,老子不能不管!”

赵氏母女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吓的一捂眼睛,未及惊呼出声,便见善宝如同脑后长了眼睛,前脚踹在一个同时冲上来的人胸口,身子借势一侧,已经让过了身后呼啸而至的木棍,顺手一抓,正叼在持木棍的手上,脚下一勾,正点在对方的脚裸上,顺势一带,那人站立不稳,狗啃屎般向前飞去,木棍脱手,善宝伸手一抄,抓到了自己手里。

与她们面对面的,是一名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儿,油头粉面,趣青的脑门,乌黑的鞭子红绳束着绕在脖颈,大冷的天,手中还拿着一把扇子,不时的挥两下,吹的嘴角一缕小胡子一个劲儿的乱动。

福康安根本不知道善宝居然敢在心中算计自己,一心只为自己的灵机一动暗自欢喜,偷着将身子往善宝的怀里缩了缩,惬意的打马调转方向,出朝阳门,径往通州而去。

前天听冯雯雯说了善宝醒来的消息之后,她十分开心,回来便跟英廉说了,本以为英廉定会如自己般高兴,不想那英廉一愣,然后居然大发雷霆,她便明白了英廉的心意——这是抹不开面子了,准备一条道走到黑了。

“刑部赵大人,黄金十两,字画一副!”

永福有些尴尬,不过想起英廉前夜冲小姐大发雷霆的事,心里一定,冲已经走到面前的少年拱了供手:“原来是善宝少爷啊!您老这一向可好?今儿个夫人大寿,莫非你也是贺寿来的?”说着话斜眼看了看善宝空无一物的手。

善宝好像变了,眼睛有神了,显得多了份英气,配合上他刚才说的那些话,真有了点爷们的气概了呢!伍弥氏定定的看着善宝,心中琢磨着,嘴里缓缓说道:

叶凡胡乱想着。

他是京城名声初显的广告公司的老总,手底下上百号人,也算位高权重,说起话来自有底气。只是他现在连眼睛都无力睁开,自然无法将心中的话骂出口。这情形就如同做梦魇住了一般,明知道哪怕动动手指头就能醒来,却无论如何努力都做不到。

男人将狼毫一甩,啪的扔到地上,拿起桌上一条洁白的纱绢,仔细的端详了良久,喟然长叹一声,往上一抛,也不知挂在了什么地方。就见他缓缓的起身,爬上桌子,将那纱绢的两头挽个死结,双手用力扽了扽,视线茫然的四顾了一圈,将头伸了进去。

这人是谁?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善宝看着上吊的男人迷惑了,突然间,他醒悟了过来,这不就是自己吗?自己的结局不正是如此吗?

突然,他觉得脖子发紧,嗓子发干,胸口像被人压上了一块重逾千斤的巨石。他拼命的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就不存在,哪里又能抓到。

我要死了吗?

“不要——”善宝凄厉的叫着,满头大汗,紧闭双眸,在床上不停的翻滚挣扎,却始终无法逃脱梦魇。

"善宝,善宝,你怎么了?做噩梦了么?"善宝的门子咯吱一响,伍弥氏仅披着小衣从外边急匆匆的冲了进来,用力推了善宝几下。她还没有睡着,隐约听到善宝的惊呼,便连忙赶了过来。

“啊——”善宝短促的惊呼一声,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没事,额娘在呢?别怕!”伍弥氏斜签着坐到善宝的旁边,伸出素手轻轻的抚着他的后背,柔声安慰道。

善宝惊魂未定,愣了片刻,才明白自己做了一个噩梦。

“瞧瞧,出了这么些个汗,究竟是梦到什么了?跟额娘说说,就有噩梦,也就破了。”伍弥氏来的匆忙,并未拿着油灯,不过天边新月如钩,屋内隐有亮光,她探手摸了摸善宝的额头,絮絮叨叨的说着。

“没什么?”梦中的内容善宝自然不愿提起,随口应付着。经伍弥氏这么一来,他的心已经定了下来,一股淡淡的说不出味道的幽香飘来,让惊魂初定的他感觉颇为舒服,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伍弥氏俏脸飞红,猛然想起那天自己将善宝推倒的事来,心中呸了一声,将手从善宝的额头上抽了回来,捋了捋腮边垂下来的乱发。

随着她的动作,一串清脆的铜板撞击声响起,却倏然而止。

“什么声音?”善宝心中好奇,下意识便问,待话出口,猛然想起后世时看过的一篇文章,脑子一转,便知伍弥氏手中何物,脸一热,心中噗通两下,赶紧转移话题:“我定是叫出声,被额娘听到了吧?”

伍弥氏将麻绳穿着的一串光滑温润的铜板紧紧攥在手里,低着头,脸上滚烫滚烫,暗骂自己来的匆忙,居然将自己消磨长夜之物也带了过来,匆忙起身:“我隐约听你叫嚷,猜着定是做噩梦了,便来看看,如今你没事了吧?”

"没事了,睡魇住了,额娘赶紧去休息吧!"善宝也觉尴尬,赫然说道。

“嗯!”伍弥氏答应一声,逃也似的出了门。

望着伍弥氏的娇美的背影离去,善宝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拥被而坐,胡乱的琢磨了起来。

伍弥氏逃也似的回了房,心中兀自狂跳不止,更是无心睡眠,脑子里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傻呆呆的坐到了天明。

善宝回来并未将杀人之事说给她听,所以她只知道赵红杏母女含冤待雪,倒不知道善宝已经犯下了天大的罪行。

她有些怕见善宝,磨蹭着不肯出房,直到屋门被人重重的敲响,才不情不愿的开了门。

福宝站在门外,脸色通红,见了伍弥氏却说不出话来,只顾抚着胸口喘粗气儿。

“怎么了?听你走道儿的声音都不对,莫不是学上出了啥事吧?”

“不好了,我去上学,半路上碰到同学,说我哥去了步军统领衙门敲了登闻鼓!”

“什么……”伍弥氏眼前一黑,往后便倒,吓的福宝连忙伸手扶住,挪着进了屋,急寻茶水。

“还喝什么茶啊!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去敲登闻鼓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