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中间,也只有高岚县的人明白,这个倡议是有,建成的图书室也有,但并不是村村落实了,最多达到4成,能让上级参观的,在公路沿线,条件比较好的地方。因为这个成绩,瞿健升任县长,顺风顺水,这里面罗世维居功至伟,点子是他出的,检查也是他去跑的。甚至联系记者,刊发新闻,也是他去落实的。背地里,给记者,给责任编辑,都有所表示。那年代还不兴直接送钱,一般是送土特产。好在高岚县几种东西有名:小木漆全国第一;岩耳,绝对的纯天然补品;野生天麻,个头都在三两以上。这些土特产颇受欢迎。

搞翻他!你个小人得志,忘乎所以,必须让你吃点苦头!经过深思熟虑,罗世维终于找到了骆代毅的弱点,爱记笔记。按卖开知识。

表哥问林向阳:“大书记,你来做啥子?”

宁多十座坟,不增一口人。

下河一张网,

罗世维在位时,曾经调整过一次干部,那次,被调整的对相有30多名,给他送钱的,最少也是2万元,这叫起步价,和打的一样。如果想走得更远,就得加价!

这些年来,特别是他荣任县委书记后,一直孤独地生活。10年了,任县委书记10年的人并不多,他没有出过多大的乱子,也没有很大的功绩,四平八稳。可是,这次出的乱子,就要他的命。

人民不会忘记。党和国家也不会忘记。老、少、边、穷,是国家大力扶持的地区。

一切按步就班,有序进行,看不到有啥异样。

都要过年。

后来,史源朝终于达到了县位副书记的高位。有他自身的努力,更有他背后父亲的支持。

罗世维通过大量的艰苦卓绝的工作,终于找到了史源朝的软肋——他曾经参加过红卫兵组织,而且还身背一条人命!那是1980年代的中期,对文革起家的干部彻底清理,不管你有多大的才能,一但属于文革起家的,一概不用。当时,老干部在各级掌权,他们在文革中吃尽了苦头,很多人差点被“红卫兵”小将折磨至死,因此绝不会允许“打、砸、抢”干将们混进各级领导机关,要把他们一个个地揪出来。

历史是轮回的。时光不到20年,颠倒的历史又被颠倒过来。那些往天关在监狱中的“牛鬼神蛇”,重新站在历史的大舞台。

不久组织上就收到了关于史源朝在文革中的表现的一封检举信。信是匿名信,而且居然是用打字机打的,当时的打字机叫“铅字打字机”,非常的麻烦,而且字是反着刻的,一个字一个字地打,修改时更麻烦,要用一种叫“改字液”的药水涂上去,干了才能改。可见,这人是花了大功夫。

1968年,文化大革命如火如荼。才16岁的史源朝是“红革联”的积极分子。他所在的派别要拿下另一派占领的校广播站,夺取舆论武器。至于啥叫红革联?没有经历过文化大革命的人无法理解。当时,红卫兵组织分成若干派,但有一点,都申明自己是保卫毛主席,保卫党中央的。其中,有的派别观点偏左,有的派别观点偏右,有的派别骑墙中立。虽然同为红卫兵,但水火不相容,各派别就开始内战。一时间神州大地,血雨腥风。后来,毛主席发话,叫军队介入,实行“三支”,即支农,支工,支左,实际上军管,把各派的武器收缴,才熄灭了武斗。

据说,重庆市红卫兵武斗时,动用了军舰,在嘉陵江上开炮,造成了轰动全国的新闻。现在的沙坪坝有全国最大的红卫兵墓地,全是些冤魂。

文革结束后的1980年代初,上演了一部电影,叫《枫》,真实地再现了那段内乱的历史。

女红兵卢丹枫,就是在这个的历史浪潮中,跳楼自杀,大好青春年华,变成一捧黄土。电影的主题歌——

枫叶飘枫叶飘

枫枝摇枫枝摇

枫叶不知飘何处

枫枝摇过折断腰

枫叶不知飘何处

枫枝摇过折断腰

心上人心上人

不离分怎离分

咫尺天涯难相述

为何亲人不相亲

咫尺天涯难相述

为何亲人不相亲

为何不相亲……

据说当时看电影院的观众,无不潸然泪下。

这天,史源朝和他的战友,从楼的背后爬上去,破窗而入。可是他的运气不好,刚好有位女生在那儿梳头。女生惊慌得嘴还没有说出话来,就被史源朝一把掐住脖子。那两个战友顺利地占领了广播站。但史源朝放开手时,发现那女生竟然没有出的气了,再一试鼻息,天呵,史源朝把她活活掐死了。

史源朝吓得打抖,那两个同伙也脸全白了。他们不过是些孩子,这种事哪里经历过哟。3个人都说不出话来,最后史源朝说:“人死了,没得法,我们只有等在这儿,天黑后把她拖出去埋了!”

另外2个颤颤惊惊地答应。

那年代,死个红卫兵,绝对不是新闻。社会上也不会引起轰动。

好不容易天才黑了下来,仨人把女生的尸体拖出去,埋在学校后面的一片林子里。3个人哪敢还在学校混呵,于是作鸟兽散。这事当然没有人说出来,那是动乱来的年代,好多人死于非命,因此大家也就慢慢忘却。史源朝开始还有些怕东窗事发,见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没有人来找他才渐渐放下心来。后来成了县委机关的油印员,更是把这事儿淡忘了。甚至他怀疑自己掐死的,并不是一条生命,而是一个狐狸精变的女子,或是一个死后的游魂。

组织上找到史源朝谈话时,他一时间想不起来他在文革中的表现了,所以不得不对他进行了提示。史源朝的心一下就激动起来,该来的还是来了,快过去20年了,它还是来了。但是,如果坦然承认,虽然不至于身陷囹圄,但好不容易混得的官位,就会失去。他在县委这帮干部中,是年轻的,最有前途的。年轻就是资本呵。因此,他的脑中激烈地斗争。

最后,史源朝选择了否定,毕竟混到今天不容易。

本想蒙混过关,但有人再次提供了和史源朝一起的两个红卫兵战友,一位现在龙洞沟煤矿工作,一位现在县农具厂工作。组织上是认真的,派人到空洞沟煤矿,找到这位叫何承恩的男人,一提到当年的事,他的脸惨白,连忙否定——人不是他弄死的,是史源朝!他一个工人,没有多大的奢求了,特别怕公家的人找他。这不,怕什么来什么!何承恩讲的情况和匿名信提供的情况吻合,但孤证是不能成立的,必须还要找到另一个证人,在农具厂工作的胡克清。

但是,胡克清却不在高岚县,他得了病,肺气肿,这种病特别的怕冷,因此,胡克清常年不在单位,办了停薪留职,然后跟她的女儿一起生活,他女儿中专毕竟后分在了临川县。

到了临川县,但是,胡克清却死了。他女儿把一干人领到胡克清的坟头,大家还有什么话说?再检查一下胡克清的遗物,也没有日记本,笔记本什么的,记载下当年的事,因此来调查的人失望而归。

虽然没有直接把史源朝打倒,但是,还是把他拉了下来。调史源朝到另一个县工作,当然不是县委副书记了,仅安排了作一个镇的副镇长。罗世维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第二年,罗世维荣任县委副书记。

罗世维赢得第三场战役,虽然背后捅人并不光彩,可在官场,什么方法不可以用呢?只管结果,不管方法,这便是官场生存的法则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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