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蛟远远观望着在梅林中,偶遇的两人,如鹰隼般的双眸迟迟不能离开蓝末的身影半步,因为,她们交谈不到一刻钟,就分别朝向两个不同的方向行去,蓝末这是原路返回,而宝桐的方向,却是召宝宫。

“是啊,望秋国的臣民也等着王爷的好消息呢。”胡逍身为忘秋国的大使,留着一绺八角胡,倒是配极了他的名字。

“不用看了,没有毒。”龙炎洛眼眸轻敛,他直视着蓝末,似忘川水般一眼望不到底,“说吧,你要问什么。”

“你说什么?你咒我死!本姑娘命大,还要留着命跟你好好比试比试。”要说忘记一个人的时间有多快,就要看蓝末身处的环境有多么糟糕了。只是这个糟糕,似乎跟寻常的糟糕不能相提并论。

“龙—炎—洛!“火红色的身影如一团绚烂的焰火沿着城楼的旋转楼梯,一路向上,蓝末的耳力极好,她听得甚为分明,“你已跟他结成了盟约,为什么不能放过你的亲生哥哥!““你不该上来。“龙炎洛看向蓝末,他的眼中没有一丝暖意,他的眼中甚至充满了厌恶。“你姐姐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亲手杀了她呢?“空气瞬间凝结,蓝末怔愣如木偶般站在东方誉和龙炎洛的中间,看向天空,是湛蓝的触手能及的纯白云朵,看下地面,是黑压压百姓与军队四拥而成的人墙,她的心顿时空荡荡的,那沉寂在心底许久许久的秘密,好似一个炸弹,瞬间在此时炸开。

月七能说,龙炎洛是存着好心带蓝末远离是非四宫么。答案当然是不能,龙炎泽若是狼子野心,龙炎洛就是那个最能忍耐的卧林之虎,静静地等待猎物的来临,在最危险的时刻给敌人致命的一击。

两天了,她期间没有吃一点东西,此刻身子软绵绵的,她只能用仅存的内力逃出这里,只是,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宫中连绵不绝的锣鼓声,提醒人们救火的声音徐徐传来。

几百匹北胡血马,齐向不远处的城门奔去,为首的当然是那一马当先的副统领陆呈,他顾及瓦源城数以万计的无辜性命,只是不想让稳稳在位的太子轩,有任何一笔不利的记录。

天水城外百里的瓦源城,此刻龙炎轩和东方誉的两军对峙,才是他的心头巨石,他们谁赢,对他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负担,他龙炎洛,没有巨大的兵力,他有的,只是一颗若有似无的七窍玲珑心——

“我要睡了,夫君今夜陪我一起睡吗?”月贝冰用手挠了挠假皇帝的胡须,他十分厌恶忽然起身,对着殿中剩余的禁卫道,“看好这几个人,跑了一个你们都担待不起。”

只是,厚重的木头门被缓缓推开之时,窜入鼻尖的不是冷冷干干的空气,而是一阵堪比皇室的温暖内阁,蓝末泛白的面容瞬时僵住,她看向那个曾在召华宫英姿伟岸的大皇,此刻已然被人削成了人棍放在瓮中,而还有一名相貌神态都跟那人棍分毫不差的大皇,正端坐在一个妖异女子的身边。

月十等人上前的时候,蓝末狠狠地喝道,“你们最好杀了我!否则……“一记耳光忽然啪的响起,蓝末瞪大眼看向月七被月十瞬间拍红的手背,她当然明白刚才那一记耳光是月七帮她挡的。

“啊……“东方洱在心中惨叫了一声,可是更多的是甜蜜,蓝末竟然主动跟他肌肤之亲,虽然,这个亲有点勉强。

“毕目,你听说过,月贝冰的传说么。”

副太史黄云起在天水城最大的酒楼宴请自己,酒吃到一半,进来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那人习惯浅浅的笑,不多说话,却总能对上他出的对子,彭筝虽是纨绔,但也欣赏此人的才学与见识,三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那人就离开了,只是走的时候,不小心留下了一张当票,待彭筝拿着当票追出去的时候,那人已上了马车走远。

“正是。”东方洱默默道,他的面上浮现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本来看到你拿着我的假玉牌,我就知道事情有变,但是没有多想,如今看来,这是有人刻意的作为了,如果我猜的没错,昨夜的大戏正是我的哥哥一手策划。”

天水城的三更更鼓已过,俊逸男子一袭月蓝长袍在夜色的渲染下,以几不可闻的脚步沿着后中回廊的一隅,扣动假山的扳手,顺势而下。

“洛……”同样的重复,因看不见龙炎洛而急蹙的眉头,叶回雪大口喘着气,一口一口的乌血从喉咙间汩汩地流下。

“她怎么知道我们的关系?”东方洱警觉道,他隐隐感觉到他这次带着偌遥和偌璃出来苍洱,是不是做错了。“叶回雪是北胡的什么人?”

“噢,那我扔了好了,背着也怪麻烦的。”东方洱作势解开包袱,一只手忽然按在他的手上,“慢,既然背着了,就背出去呗,我也不能保证外面在不在下雪,我冻着无所谓,你是伤残人士,一会儿也能披着挡住风寒。”

女子眼眸微睁,一缕寒光忽而迸发,她披着一条雪白的狐皮大裘,无数枚木质扇坠伴随着玲珑的身姿在雪夜中翩翩而舞,白衣蒙面人迅速将蓝末围成一个圈,早已被扇坠弹开的洛水软剑,为东方洱赢得了时间。

男人推门而入,床幔上隐隐透出妖娆万分的海绿色身影,正单手扶着枕头,背对着自己。男人只匆匆看了一眼,就没再驻足,他绕过床幔,一步也没有留恋地走向床幔后方的珠帘。

北胡的士兵又岂是鱼虾之辈,就见李运叫嚷着提着大刀,带着几人冲向蓝末,她轻抿嘴唇,袖中忽然飞出数条银丝,李运腕上被银丝缠绕,手中的刀不由掉在地上,蓝末淡淡道,“在下无心恋战,挡我者—亡。”一句凛冽的话语与漫天飞雪,一同化在空气中。

“你究竟想说什么。”蓝末知道自己戒心太重了,她不由看向陌生柔弱的女子,询问道。

蓝末踏进雪清殿的时候,只是觉得,这里若是掉下一根针,恐怕都能听见,清清冷冷地宫殿,清清冷冷的景致,遍布屋檐下的白水晶珠帘,凋零的白莲铺满殿前池塘,还有用雪白大理石雕琢的吉祥异兽,总之,蓝末只觉得,这些类似冰雕的建筑物,是在提前告知自己,冬天要来了么。

只是,在这之前,他似乎需要亲自去会会这一个闻名不如一见的曾经战神,苍洱王。因为,他也是最近从获取的后唐秘闻中隐隐得知,后唐如今的皇位仿佛不是锦宫那位的,正主应是早已淡泊名利的东方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