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的光芒照入涟金宫主殿的时候,已是早朝的时分。殿前公公福海带着一众侍婢匆匆赶往这里的时候,就见到皇帝已经穿戴整齐准备早朝了。

“咳咳,你早该如此。”蓝末被过身去,她没有忘记自己此刻有些让人目眩神迷的穿着,她一眼望向硕大的衣柜,蹬蹬跑过去要找一件不透明的衣裳穿。

“少主,你为何要救那个奴隶,在冠冕堂皇的后唐,奴隶甚至连畜生都不如,咱们是乔装商族来到梧州,如果被心怀不轨的人知道,我们还藏着一个后唐的奴隶,少主多年积累的名声只怕……”百杨字字铿锵,话没说到一半,却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她见莺儿依旧支支吾吾不肯说,正要下手以绝后患,雕工精致的璎珞纹梨木大门,伴随着吱呀声轻轻被人推开。

温顺地闭上眼睛,冰凉的唇面还未含住,一丝冷戾的声音从耳边悠悠传来。

“方才乾金宫内,丞相所提的册封国母之事,朕已有想法。”东方誉的话语一出,在座的四位皆是一惊,特别是好不容易将怒火压下去的高辰逸,一口茶卡在嗓子眼,呛了好几声。

侍奉高大人喝茶的小宫女以为自己奉的茶出了什么问题,连忙跪在地上,吓的等候责罚。

只见东方誉冲着身旁的福海挥了挥手,福海领着一干闲杂人等就撤了出去,包括刚才跪在地上的小宫女。

“陛下心中可有人选。”宇文及这只老狐狸,还不马上露出马脚,只是碍于东方誉不冷不热的话语,还是谨慎点好。

“没有。”东方誉不苟言笑的回道,话音刚落,高辰逸左侧的老人忽然站起身来,很有礼貌的躬身回禀道,“小女闵竹刚过及笄之年,尚知书达理,陛下若是不嫌弃,可以考虑看看。”

“御史大夫平日里不见说话,今日倒是主动。”掌管军事咽喉的老匹夫孙太尉终是坐不住了,连忙起身道。“陛下,其实在下也有人选。”

“孙太尉未免太过着急,据下官所知,太尉家里皆是男丁,不曾有女。”宇文及闻风而动,狐狸尾巴终是藏不了太久。

东方誉端坐在主位之上,笑而不语,就见堂下的几个老家伙为了此事开始将大道理一箩筐一箩筐的说,而被晾在一旁的高大人却是难以自持,他突然站起身,大吼一声,“别吵了,这里是军机处,不是你们卖女儿的地方,况且,陛下,臣不到而立之年,家中也尚未娶妻,更没有一儿半女,若是陛下要找女人,实在选错了对象,臣先走了,告辞!“只见老家伙们全然不顾及正要离开的高辰逸,纷纷一副鄙视地神情看向小高,一副你爱走不走谁耐你何的表情,高辰逸就不管不顾地朝门外退去。

“高大人请留步,高大人不是还有一个妹妹吗。”方才让高辰逸吃了哑巴亏的毕目轻轻说道,就见高辰逸果然停住了脚步,毕目步履轻盈,绕过三个老人,来到高辰逸的身边,冲着四人说道,“陛下说没有,是说没有选定的对象,而不是说没有候选的对象。于是,你们还要继续争执吗。”

高辰逸虽是停住了脚步,可是心中却是万分难办,于自己,皇帝看上自己的妹妹这是喜讯啊,对他的仕途有望,于妹妹,却不是一件让人舒服的事情,因为,他妹妹的脾气要比自己还要火爆——

流风回雪苑中,琳琅点点的澜星草在白天就是绿油油的模样,只有到了晚上盛放,方敢跟夜空中的繁星争辉,此时是明朗的白天,当然不能看见他夜晚中的模样。

蓝末自那日跟苑中的主人达成共识之后,这几天也过的甚是清闲,且不说莺儿再也不敢在她背后说她的不是,就是当着面也是笑语盈盈,全然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她其实不太讨厌这个有些做作的小丫头,只是她有些介怀一个人的生活总是凭白无故让旁人观赏。

蓝末,作为创建末家军的第一人,她的身边总共也从未超过三个人。一个是永不能再被提起的名字,一个是生死相依的李渊,一个就是她的副手郑若。其中,她这几日辗转而知的消息,李渊逃走,郑若被处死。

就算得知如此悲怆的消息,她也不能有丝毫动容,这里还是后唐,她的目的不是苟且偷生,她的目的也不是将那人置之死地,她的目的就跟当初,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般,一样冷酷,我就是让你尝尝得到,又忽然失去的滋味,我就是让你尝尝每日锥心之痛的凌迟之苦。

蓝末想到此,藏于发丝之中的末字扇坠隐隐而动,已过了七天,龙炎洛还是不肯告知她任何消息,她不能再坐以待毙,摸摸胸口处有一丝裂缝般的触感,这是伤口已经愈合的标志,既然你还是不帮我,就不要怪我言而无信。

甩掉苑中的侍婢十分容易,蓝末潜进早已探查好的龙炎洛卧房,熟稔地选了一件男人穿的衣裳,刚刚穿好,忽然听到门外几个人走来的声音,蓝末顿时一个闪身,缩进恰好能容下一人的衣柜之中,小心地合上柜门。

“少主,上次那刁老头竟然是朝廷的工部主事,我预计他已经将我们的事情呈给朝廷知晓。”负责此次钱粮供给的钟绍紧跟着龙炎洛进来房中,他的面色惨白,全无血色,想来是常年操心要务,而愁坏了身子。

“工部的主事又如何,他能呈上去,也是一年之后的事情了。”龙炎洛言语清平,甚至一点都没有预料到片刻危险,“舒平老朽不可雕也,百杨,你去办了吧。”

侧立在一旁的百杨看不出喜怒,但是得了令立刻没有犹豫的向外走去。钟绍见状,知道少主是下了杀心,也不便再多说,也就默了一声,“那么钟绍先行告退。”

“舒平死有余辜,你不必自责,他霸占舒家那么久,是该有新人来主持大局了。”龙炎洛淡淡道,他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他分明又闻见了那阵熟悉的味道,他的房间怎么能有望罗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