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声脆响,江月面前的半截圆木被她一斧子劈成了两瓣,刚伸手去扶劈开的半圆,忽听得有人咳嗽,抬头来一瞧见是苏梦君,她大大地露了一个笑脸,很是大方地冲苏梦君问候:“苏大人来了,里面坐!”虽是这样请,但她手上却没有停,抡起斧子又是啪地一声脆响,刚刚被劈成半圆的木材又被她一分为二!

听得江月这样说这杨万里竟哈哈大笑,接口便说:“好,脸皮厚就好。我也脸皮厚,咱们算是自己人!”

江月淡淡地笑了笑,示意司徒美玉坐下说,然后为他续了一杯茶,不紧不慢地说:“我倒没有什么条件,只是听说今年临城粮食欠收,有好些百姓都吃不上饭,司徒家在城东口设了两个大粥棚……,据我所知,这里的米可都是漕米,司徒家财大气粗自是不在乎这些钱,可我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司徒家把钱拿来填海。”

将东西准备好,临洨楼,对江月来说临洨楼也算是熟门熟路了,对于临洨楼来说江月可是贵客。所以,不等江月喊人,掌柜早就笑得跟弥勒佛似的迎了上来,冲着江月又是点头又是哈地问候:“江先生来了?可真是稀客,好些日子没有来过了。”

“是,是,这是一定的。”自从进了临城苏怀安看江月时候的眼神里少了几分暧昧,多了几分畏敬!

在下船的那一刹那江月一不小心晃了一下,苏梦君连忙过来扶她,江月很是尴尬,连忙后撤让开道了一声:“谢谢。”

“爷!”那位于大人听了苏怀安的话也有些担忧了,他今天可是真眼瞧着江月跳下马车的利落劲,知道江月必定会两下子,便冲里头喊了一声。

苏怀安一听便就笑了,拍着马走过来哈哈一乐:“哎呀这可怎么得了,老朽失策啊!”

“姑娘没事吧你?”小梅看江月笑得厉害她也止不住笑了,又觉得没意思忙过来把笑成一团的江月拉起来。

沐老爷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却没有说话。

“这话我倒真是第一次听说。”苏大人说着,就伸手扳开了一个包米,见里面突起的透明物便问:“这也能吃?”

听着江月的这话张管家顿时傻住了,待回转过来,冲江月咬牙切齿地说:“老爷找你!”说完掉头就走,理也不理江月。

十三亩田的水稻移栽可不是一个小工程,光起秧苗就是一个大工程。说起这个事江月又忍不住抱怨这个时空的落后性,按照二十一世纪的水稻栽种技术,最先进的莫过于抛秧移植。这种移植技术既省时,又省力,只是有一条,育种有些麻烦,必须得事先计划好水稻栽种的面积来确定种盘的数量。在二十世纪,种盘大概分为钵体、纸筒两种。在这个时空里,江月从哪里去钵体?纸倒是有,只是又在哪里去找经得住两三月水浸的纸呢!没辙,江月只得退而求其次,将种盘育苗改为旱田撒种!只不过将撒出种子的间距拉开了一些,以便将来起秧时带上营养土!

回到家里小梅就将今天沐夫人给的钱全数交给了江月,江月也没有推辞,只捡两块给小梅,说:“这些就当咱们平日里的零用,你拿着吧。”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小梅把钱接下了,江月又说:“一会儿去大库帐房时把今天沐夫人支给咱们的银子扣出来。”

知道那些自己连名都没有听说过的东西从自己的地里长出来到底是什么个样子。

“你们两个在说些什么?”沐春阳正待发火便听见老娘的声音,转过头,见沐夫人已经走近,只得将江月狠狠瞪了一眼,然后收敛起自己的怒意。

小梅一听便知道江月是要用竹筒装茶叶,想着那雕花竹筒,虽然做得粗糙了些倒比白纸包要强。点点头,连忙去帮江月找出来。

江月一怔,随即呵呵一笑,笑罢了才跟她解释:“通俗一些讲,就是一瓢粪汤四瓢清水!”

听着江月这话冯五婶直笑,一边弯腰做自己的事,一边说:“姑娘,你既然让老爷和夫人认作了府里的小姐,那就是你的命,该是闲着才对。要跟我们似的,还不命苦?”

家督的野望全文阅读

就在江月纠结得不行的时候小梅回来了,跟江月说:“姑娘,我去厨房拿茶水的时候正好听见张管家在说,要给你分一房人呢!姑娘要不要?”

那蓝衣小子被江月这么一问倒是怔住了,是啊,自己要干嘛?

听得张管家这样说江月很高兴,笑笑又怔住了,望着张管家傻傻地问:“那这得要多少租金啊?”

“你知道就好,要是实在避不过你也不要怕他,有我跟老爷替你做主呢!”沐夫人笑着说完,便吃了一口茶,接着冲徐妈妈使了一个眼色。徐妈妈会意转身去了里间,不一会儿捧出一个包袱来放到沐夫人的面前。沐夫人将包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套粉红的衣服来,站起来到江月面前。

“知道了。”虽说不想去可江月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坐到铜镜前让小梅把头发随便捣饬了一下,然后就去了所谓的主屋。

江月知道苏梦君这是对自己绕开他跟司徒美玉接洽的事耿耿于怀,她心里虽然很不舒服,但却也无奈应了一声:“好。”

听得江月应了苏梦君这才系上袍子,出了门,江月陪着他出了院门,待他上了马车走远了她才回来。

苏梦君走后江月独自回到了书房,继续着她还未进完的午餐,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有些梗,有些堵,又有些期盼!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晚饭前,在小梅和沐安一通吵闹中结束了。

“怎么了?怎么又吵上了?”听得小梅尖着嗓门儿与沐安吵,江月连忙从屋里奔了出来。

“小姐,他欺负我!”小梅一见江月就哭着跑了过来。

江月抱着小梅,轻声地哄了哄才抬起头,向沐安问道:“怎么回事?”

“她无理取闹!”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让江月给解释家庭矛盾了,沐安跟江月说话的时候一点儿也不胆怯。

“你才无理取闹呢!”小梅一听沐安说自己一下子就急了,跳起来指着沐安哇哇地大叫:“小姐他不是人,咱们刚成亲他就在外面胡来!”

“有这事儿?”江月一听是这事也紧张了,转头瞪着沐安,心说你小子不从实招来,我也跟你没完。

见江月摆出了这副样子沐安脑门上冒出了冷汗,急急地辩解道:“小姐,我冤枉啊!”

“你还有脸喊冤,那你给我说清楚,这是从哪里来的?”小梅说着就将手中的东西往地上一扔。

江月一看,只见是一个针细粗糙的荷包,顿时就笑了。将荷包捡起来,看了看,笑着对沐安说:“行啊沐安,你小子真成了临城的一棵名草了!”

沐安长得还算不错,加上一个高个头,人又年轻,也算得上是个英俊后生,很是招惹那些农村小姑娘,或是大户人家小丫环们的眼睛。像这种被人偷偷塞个荷包,送个香囊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就刚来临城那会儿,江月带着他去一个大乡绅家里商量“以地改田”的事时,就遇着了这么一次:一个很长相很是不错的小丫头,尾追他们差不多得有一里路,直到江月跟那乡绅老爷下了地,沐安守着马车的时候她还大着胆子去找沐安表白心迹,且不顾沐安的意思将自己手绣的香囊要送给沐安,沐安自然不会接受,她便硬塞给了沐安掉头就跑!

今天沐安是让江月派去给临洨楼送菜去的,必是回来的路上让哪个丫头偷偷地瞄上了。

这般想着,江月就拿起荷包细细地看,果然,在荷包的吊坠儿上用同色的丝线绣着几个暗纹字:“菊卿赠安卿”。

看着这两个“卿”江月猛地想起在《世说新语》里看到的一则故事,话说魏晋时期有个王安丰,他跟他的妻子感情特别的好,她的妻子常常叫他卿,王安丰就说这个太腻歪了,又于礼不合不让妻子这般叫他,可是她却这样跟他说:“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这简直是串绕口令,却煞有意思,让江月很是记忆深刻,看着这两个卿江月不由得幻想起给沐安送荷包的女子是何模样了。

江月幻想着脸上就露出了笑,被小梅看见了好不高兴,撅着嘴不依起来:“小姐,你还笑!你也不帮我说说他!”

“你有什么好生气的,要我说你倒是该高兴才对!”江月见小梅哭得鼻涕都出来了,忙从袖子里掏出手绢给她擦,一边擦一边斜着眼看着沐安,笑着说:“沐安长得高大英俊受人喜欢,这说明你眼光好哇!且沐安向来对她们都是视而不见,这足以说明他的定力,你还闹什么?”

“可是他每天都带这些东西回来!”小梅觉得江月说得很有道理,可是她就是受不了!

听着小梅这般叫江月呵呵地一阵笑,看着沐安说:“要不这样吧,沐安今天晚上就让小梅在你的衣服的前襟、后背上绣上几个大字!明儿起准没有人再缠着你了!”

“什么字?”小梅很是期待地望着江月!

江月摸摸下巴,思忖片刻后说:“前襟上就绣着:贤妻在家!后背上就绣着:野花远离!如何?”

“小姐!”小梅一听便知道江月又是在打趣自己,又娇嗔在跺了一下脚,从江月的身边跳开了去,拽着沐安的耳朵就道:“走,回去我跟你慢慢算帐!”

沐安好不委屈,一阵狼嚎,接着又是一阵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