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非实在忍不住了,他率先发言,大致意思有:首先,县委接受调查报告所说,民诚三队“走zb主义道路”的结论;同时,县委应在报告上批语,下发到县直志机关以及公社党委一级,督促县级机关及各公社自查自纠,查一查本单位有无类似现象;第三,拟以明ri在青枫公社召开专题现场会,全县各公社一、二把手及分管生产指挥的脱产干部无特殊理由必须全程参加……

“柳主任,查清楚了,民诚三队的队长徐根民同志,他低买高卖,十五块钱一对的英国兔子,产了小兔之后加价到二十块钱一对,一共卖了三对,其非法所得为四十五元……”

“投机倒把”一直是个很严重的问题,顺南县革委会还有专门的“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专事打击经济活动中的投机倒把行为,该办公室直到县革委会撤销才随之撤销,但其打击投机倒把的职能由工商行政管理局承担,一直到1997年修改刑法,取消了“投机倒把罪”,才算是告一段落,另外,2008年1月,《投机倒把行政处罚暂行条例》取消,标志着所谓投机倒把行为正式退出历史舞台。

失算了……金大力暗自懊恼,连着又摔了几下,很快就被其中一人给追上。

“又错了……”金大力直咯咯坏笑,说道:“县委在二月份和四月份连续召开两次干部大会,是为贯彻新的quan+hui激ng神,quan+hui公报里面,中yang以很严厉地措辞告诫各级干部,社员自留地、家庭副业和集市贸易是she会主义经济的必要补充部分,任何人不得乱加干涉……怎么,你们还是不是干部,刚学完的中yang激ng神,转眼就丢到脑后了?”

“你傻了,你爸现在还没暴露,要暴露就晚了……”戚美丽气不打一处,又要开始甩巴掌。

“哦,不是……是今天中午看到报纸的时候知道的。”

柳非的感慨并不是无的放矢。

两百块?非常不错了哇!

徐队长正说着,粮站站长来了,寒暄之后表示说打白条,余额明天来拿,要不就是粮食担回去,明天再来一趟——粮站一直都是这么牛,往后还要更牛,你不服还不行。

下午的时候,粮食开始装船装车,轮到挑担的社员也早早准备好了扁担、麻绳、簸箕。徐队长一声令下,长长的队伍开始出发。

后来的时候,金大力听说生产队胡会计把早稻收成入账260000斤,取了一个整数——当然,这是有传统的,或者姑且称之为潜规则吧,总之就是把零头抹掉,这在上级看来是能够容忍的——只要不是把整数抹掉剩下零头就行。以二十六万斤的收成来算亩产量的话,这个数字也能达到925斤,较之去年亩产850斤,增收也要接近一成。

赞许地拍了拍金大力的小脑袋,褚要强不动声色地继续听着大队小队干部的“胡扯”,而金大力则继续有选择地记录着一些对于褚要强来说可能有用的话。

冯老锅充分发扬了御厨传人的大牛本色,一只兔子一只野鸡,几枚鸡蛋几枚鸭蛋,水田里的泥鳅、河里的鲫鱼,馋得等待着的人们暗吞口水。尤其是冯老锅处理的兔子肉,一改农村人惯常的红烧、五香口味,而是烤、熏、炖等等烹调手法,满满六大盘,金大力尝了之后大呼师父威武,这口感,分明是尝不出半点兔肉的土腥味,反倒近似于少了膻味的羊肉一般。

“这样啊……事情复杂了哈……”金大力沉吟不语。

当天晚上,全家又陷入了极度欢乐之中。当然,戚美丽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了,没有哭,反而安慰狂掉眼泪的婆婆。

“大力,你徐伯伯书读得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帮帮徐伯伯。”

传言对金大力家的影响就是到金大力家的访客逐渐多了起来,当然,去金五坡那儿的人更多。

邵红昆充分发扬了阶级热情,对待农民兄弟如春天般的温暖,全程陪同不说,临了还亲自送货出门,陪同的还有一名技术员。

“这这这……”邵红昆一阵牙疼,问道:“你们打算出多少钱?”

金大力忧心忡忡说:“小叔,你行不行啊,别把小兔子的肉给剪下来啊……”

金三坡这下子彻底服了,也明白了他在其中打算插话的时候为什么褚要强会那么严厉地申斥他,这都是为了保护他啊,要不然,一顶“别有用心教唆煽动人民群众”的帽子谁能受得了?而褚要强自始至终也没有发表任何自己的看法,只是不停地问问题,这么做,完全把复杂地农村情况简单化——任何结果,完全是农民自发地行为嘛——而这,恐怕也是今后的民意基础。

“金大力!”

“还有这种说法?”金三坡傻了眼,又问道:“力力,公社里的人说这些话,你怎么没给我提起过?”

金大力后半句话有点强词夺理了,就因为他是“怪胎”,大人们也没往心里去。倒是前半句话听得冯老锅枯萎的心又有所动摇。

但是,现在褚要强真的也要考研了,金大力不知道褚要强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是否有他写信给褚要强的因素在其中。可以肯定的是,褚要强一旦能够考上研究生并顺利拿下学位,那可是相当于青云直上啊。而且,褚要强还有一个更大的优势,他是工作以后再考研究生的,照例研究生三年可以算工龄,也就是说,他现在在江南师院里的正科级或副处级可以挂在他的研究生学习生活中。

“话可不能这么说,大学毕业,满半年见习期,就是拿22级工资,放在军队里就是副连级,公社里的康大伟知道吧?他在部队里是连长转业的,到地上降一级,副连级,做了食品站站长,你一毕业不就和他一样了嘛……”李大队长分析得头头是道。

金大力神色有些尴尬,支支吾吾说:“c某某比队长您有品,人家只拿牡丹烟……咳,咳……”说到半路后脑勺被金三坡轻轻一拍,赶紧的打住。

爷爷和奶奶知道了自己家的大学生儿子回家了,都非常高兴,张罗着要把芦花鸡给杀了为儿子接风洗尘。结果,打着手电找遍竹园子,都没找着芦花鸡。

褚要强和林阿姨面面相觑,最后却是苦笑。

正当金三坡风尘仆仆回家赶的时候,金大力却反其道而行,来到了省城。

很多时候,dang内对于犯错误的同志,一直是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针(不和谐年代除外),批判是一回事,还要给他们革命与工作的出路,也就是所谓的“批判从严,处理从宽。

乱哄哄的一群小孩子跟在三个大人后面,倒是没有引起调查组三人的任何怀疑,这个年代就是这样,农村是一个封闭的小社会,任何生面孔出现,后面总会有或多或少看西洋镜的村民看热闹,也见怪不怪。

材料写完,褚要强看完之后得到认可,沈春芳又签上自己的名字。做完一切,失魂落魄地走出小会议室,浑浑噩噩完全成了行尸走肉,直到褚要强叫住她,温言勉励她正确面对错误,组织上会给她机会改过自新……沈春芳这才放下包袱,痛并快乐地哭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