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罢了。

所以,拥有了现代人思想的雁姬,可以勇敢的封存被背叛的感情,潇洒离去;拥有了雁姬才有的那份母爱和对爱情仍旧美好的向往的凌雁,尽职尽责的照顾一双儿女,也愿意接受了硕塞的真挚情感。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却自街道右侧传来,门内也传来一声急切的挽留:“表舅舅,等一下!”

老夫人看着努达海说着就要去望月小筑把新月拉来,连忙再次用力拉住了他:“算了算了,都说算了。家和万事兴,这马上就要娶正妻了,你就别再去委屈她来跟我道歉了,别再惹出什么乱子……”

老夫人听努达海如是说,颇有些感慨万分,点着头伸出一只苍老枯瘦的手拍拍努达海,叹息着道:“若不是如今给你挑好了正室,你又心思清明得很了,额娘也不放心扔下你一个。等过两天跟礼郡王议定了日子,只管吩咐了巴图和陈嬷嬷去准备一切,额娘的心事便终于能了了。其它的,你就完全不用操心了。无论是那位多罗格格还是新月,额娘的心中都自有分寸,不会让你为难。”

骥远大婚之时,亲友们对这些事虽然也有听闻,但毕竟被皇上和太后一手压下,也无人敢再提起。努达海那时也不曾觉得自己和新月的真爱有错,所以对大家的异样眼光和窃窃私语都不曾有太过清晰的感受。

有娴语这样心思细密的朋友为珞琳着想,凌雁颇为珞琳高兴,只是想到珞琳似乎还未想通,前来同她诉说心事,又有些焦急。这些时日的刻意观察,凌雁很容易的发现了珞琳心悦的对象是谁,只是却不知她究竟如何决定。

就在努达海一日日清醒的认识到他曾经做过的一切是怎样的错误而痛心疾首之时,新月在望月小筑里也终日以泪洗面。

新月说了这许多自责的话语,却没见努达海接话,心底更是惊惧不已。见努达海只沉默的进房坐下,她已顾不得自伤自怜,手忙脚乱的帮他倒了茶水,然后便楚楚可怜的站在一旁,直直得看着他,心痛得几乎要流下泪来。

这番担心,让一旁的硕塞也看出了凌雁的不正常,不由得有些诧异的收回落在努达海身上的视线,悄悄伸出手来握紧了凌雁的手。

阿山本不愿意跟着努达海出来的,听说是来骥远府里,他才勉强答应跟着。如今努达海的府里,下人们被雁姬他们带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前几天一起闹腾了一番,老夫人又放了一些出去。如果不是看老夫人的面子,说不定连阿山巴图这样的老人都会弃他而去了。那些留下的,虽然有卖身契约束,仍留在他们府里,但努达海知道,他们的心早就散了,就连一向跟随他的阿山,对他也已无以前的恭敬。

新月听到努达海这样说,眼神却微微一暗,泪水顿时蓄满眼眶。她轻轻的松开努达海,转过身去,有些哀怨的柔声道:“真的是有些头疼吗?你为什么不对我说实话呢,是不是你觉得有些话对我难以启齿,还是,你不相信我,再或者,是你嫌弃了我侍妾的身份?”

老夫人继续怅然得说着:“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呢?”

老夫人热络的同两位公主说话,骥远和努达海跟在后面互不搭理,珞琳则一边搀着塞雅,一边四处瞧着。

老夫人连忙道:那倒不会。我跟你们阿玛已经好好的交待过了,他也知道这家礼是要怎么行的,到时肯定不会那么鲁莽的。而且这些时日我常跟他讲些道理,他好歹也清醒了些,知道如果你们肯去,就是接受了他和新月在一起,起码,不再那么恨他。

这……凌雁突然也无语了。努达海这番行为,当真不是普通人能做出来的,伤了儿女的心不说,还会给儿女的思想造成不好的影响。不过,想了一会,凌雁还是又开口道:你阿玛那是特例,只能说他是被所谓的爱情蒙蔽了心神,这种糊涂是不可能蒙蔽他一生一世的,他总有清醒的一天,到时他还是能想明白,对他来说,你们兄妹是多么的重要。

陈嬷嬷的话说完,新月却震惊了,愣愣的站在了那里。她怎么也想不到,看起来很是温和的陈嬷嬷,居然会说出这样冷硬的话语。这一句一句,就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的扎到她心里来,扎得她生疼生疼的,喘不上气,也说不出话!

努达海之后便很是习惯性的坐到了老夫人一旁,然后便下意识的看向身旁的座位。原本他另一侧的座位是属于雁姬的,此刻却空空荡荡的,他不禁有些失落。

新月并不知道老夫人的心理,只是甜蜜的笑笑:“是啊,他对我真的是很好很好的。”

新月将衣物整理的差不多之时,被老夫人派来的砚儿和墨香也来到了望月小筑,拜见新月。

老夫人说到这里,努达海眼睛一亮,抬起头看着老夫人。

新月说得动情,努达海也听得感动不已。新月的话音一落,努达海便一把搂住了她,同她互相支撑着看向老夫人,深情得道:是的,额娘!只要您能对我们有一分的宽容,我们愿意用十分万分来感激您,会用我们的毕生来服侍您、孝顺您!

硕塞微微垂下头,注视着凌雁,声音低沉悦耳:“为什么呢?”这句话说得极轻,却有着让凌雁无法忽视的认真。

大家都开心得笑了一会,索额图又问骥远道:“接下来呢?最终老太太有没有让努达海和新月进门?”

“他们敢!”太后听了硕塞这句话,生气得拍着座位扶手道,“你们两个是什么样的人,哀家比他们清楚多了。那样的情形之下,雁姬却还能不顾自己伤心,先顾着儿女,这样的人儿,谁敢说她一句不是?尤其是那努达海一家人,他们更是没资格。努达海和新月当初是怎样逼迫的雁姬,哀家也早就听索卿家讲得一清二楚了。试想当初若不是雁姬带着珞琳出户,又叫索额图同你一同引导骥远,这一家子现在还不定会被努达海连累成什么样子。”

一样。那边的硕塞凌雁等人却没有任何人去理会他们,各自交代了亲随,凌雁也吩咐甘珠和烟卿回马车等待,大家便一起结伴进宫复旨了。

月和努达海这时也被强制着跟上队伍,虽然甘珠她们两个同侍卫们都很默契的给这两人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前面的新月却还是三步一回首,后面的努达海也总是想疾走跟上,两人又不时得深!清相互呼唤几声,饶是惹人心烦的很。

似乎这是他们第一次亲密接触,虽然只是双手交握,却仿佛突然拉近了距离。

骥远解释道:“这位是给舅舅换药的路大夫,这会儿舅舅应该刚换好药,我们上去吧。凌雁倒是一早就看到了那人背着的药箱和一只手里拿着的染血的白布,早就猜到了他是大夫。只是想到那绷带是从硕塞身上换下的,她一下子又被那些血迹吓到了。她一边盯着大夫手里那些血迹斑斑的绷带,一边焦急问道:“路大夫,亲王的伤究竟怎么样一一”

再坐回马车,凌雁才又问路琳:“你为什么那么着急到军营去?”

终于赶回了营地之时,硕塞已近昏迷。骥远大喊着军医,迅速将硕塞送入了医帐,大夫则很快把骥远等闲杂人等赶了出来。

然而董学礼宣布完对努达海的惩治,又总结了今日战斗状况之后,却没有明说自己的打算,只是宣布今夜继续攻寨,叫所有人都去厉兵秣马,严阵以待。众将都得令退下,骥远却被留了下来。

努达海向远处一看,见到山谷入口处密密麻麻的人马,眼里也终于迸发一丝惊喜。接着便回头对骥远道:“骥远,太好了!你竟然赶来了战场!”

凌雁知道索尼如今倍受皇上倚重,太后又知道索尼爱女心切,自然也知道拉拢索尼最有效的办法。若是能为已经和离的凌雁寻得良配,索尼势必会对太后感恩戴德,对大清更加忠心。

这时,车外的侍卫们都“刷刷”拔出了刀,凌雁不及多想,连忙隔着车帘喊了一声:“表哥!请你过来一下!”

珞琳睁大了眼,颇为认真的想了一会,摇摇头道:“额娘,我真的想不到了。”

凌雁被珞琳的信气得简直要七窍生烟,咬牙切齿道:“这个丫头,她说新月是异想天开,是愚昧无知,她自己跑出去就聪明无比了?气死我了!也不想想我们会多担心她,这可怎么办才好。”

看到太后这样,凌雁不由得再次紧张起来,总觉得太后似乎在想促成什么。

太后这样夸赞小芳儿,凌雁倒有些惊奇,连连道着“太后过奖”,心里则在想着,原来太后这时候就看上小芳儿了。

瞒天又过海吧

索额图来是向凌雁来辞行的,说是被派了皇差,过两天要出京城去。凌雁灵机一动,想着让珞琳去散散心,便问道:“你这次出去办差,是去南边吗?”

雁姬那样坚强,骥远这样年轻有为,他们如今都过得很好。唯有他的月牙儿,不知情形怎样。

凌雁跪下请了安,太后什么也没说,只赐了她座,她便只有在一旁安坐听着。

这时,娴语开口道:“姑姑可不可以把这些故事写下来,制个册子,找人印了,我们人手一册。将来闲来无事之时,也可多多回味。”娴语如今同岚烟一样称呼凌雁姑姑。

而受到处罚是最严厉的,自然是此事件的直接当事人努达海和新月。

苏麻为太后端上茶水,太后轻轻一抿,突然问道:“雁姬,你来时想必也在外面见到新月了。哀家没有答应见她,但却对她来找哀家做什么很有兴趣。依你看,她来找哀家是为何事?”

这时,躲在角落里的福全却因踮着脚站了太久,一时没有站稳,“哎呀”一声,身子撞上他面前的花瓶,自己也随着花瓶倒了下去。而那花瓶因为向着一侧倒去,眼看着就要撞上一旁的盆景架子。

凌雁想到一双儿女,也是欢欣不已:“骥远和珞琳都很懂事,现在也都差不多想通了,我也很开心。不过若是骥远能和塞雅两情相悦,我也能如愿和离,带珞琳离开将军府,就再完美不过了。”

一旁的甘珠看了看三人,上前开口道:“夫人,我想乌苏嬷嬷应该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二公子的!”

老夫人的动作定住了,慢慢转回身看着凌雁,不敢相信道:“雁姬,你自请和离?”

老夫人见他愧悔,也终于松口道:“好了好了,这事就暂且这样了,你们两个以后再也不许大打出手,听到没有?”

努达海被克善的话问住,无言以对,呆在了那里。

两人就这么喃喃着,好似生儿生女全赖他们今日定下似的。你一言,我一语,乐此不彼,好似到了地老天荒。

半月后,凌雁顺利产子,竟果真生下一对龙凤胎。男孩先一刻出生,取名和昀,女孩取名卓诗。

番外之努达海之死

康熙十二年秋,年已五十四岁的努达海夜染风寒,凉毒侵体,月余不治而亡。

努达海的后事是骥远操办的,虽然不至于风光大葬,但该有的该办的,骥远一样也没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