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也笑笑,没有继续问,而是直截了当换了话题:“雁姬,你也不是年轻小姑娘了,哀家也不跟你避讳。如今你和离也有几个月了,可有了什么打算?”

云娃闻言惊吓不已,连忙再度俯身磕头不止:“太后恕罪,太后恕罪,奴才以后一定好好教养世子,再也不敢了!”

克善越说越难过,也哭得更狠了。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新月对骥远造成的影响,骥远说不定会比较喜欢娴语。可是也许是因为新月在这种柔柔弱弱又温柔顺从的表象下,对骥远造成的打击太大了,所以当他遇到一个对他很崇拜,又很单纯直爽的塞雅时,反而被她身上的简单轻松所吸引了。

努达海眼前看着这个场景,却又似乎慢慢变成了多年前他娶雁姬时的场景。那时的他同样是鲜衣怒马,那时的雁姬也优美如画。只是才二十年,却一切物是人非。儿子都要娶妻生子了,他却变得一无所有。

凌雁想了想,淡笑道:“这莽古泰来找我,恐怕是为了克善。只是克善虽无辜,我却不想再和他们有什么关系。甘珠,你叫人去回了他吧。”

硕塞淡淡笑道:“骥远的婚礼,你一定可以参加的。”

芳儿虽然才8岁,却似比珞琳还沉稳懂事,看到珞琳唤她,立刻甜甜一笑:“珞琳姐姐,姑姑在哪里啊?”

凌雁不知太后要明日才宣旨的用意,但也无法询问。

三人回到家里,老夫人正在珞琳住处焦急的等着他们,见他们终于回来才松了口气。老夫人欲言又止,却终是没有再问什么,笑着说起闲话来。凌雁自然知道老夫人担心的是什么,但是母子三人却都很默契的对于硕塞府中的事情缄口不提。

凌雁并不意外,因为索额图对硕塞的信任她也是知道的,既然如今硕塞都出面请他们母子来访了,自然应该是什么都说过的。凌雁笑了笑:“叫表哥见笑了。”

“够了。”老夫人回首瞪了珞琳一眼,“你不要再火上浇油了好不好?你阿玛和额娘闹别扭,你们不帮着和解,反而帮着和离,有你们这样的儿女吗?非得看到你阿玛和额娘劳燕分飞才开心不是?”

“努达海!”骥远听到这里,再次暴跳如雷,甚至连阿玛也不喊,直接喊着他的名字想要冲过去,凌雁和珞琳好不容易才摁住了他。

“不!不是!绝对不是!”新月哭得更狠了,只能拼命的反驳。

努达海终于愣住了,却还是不相信的问新月:“你说的都是真的?”

凌雁听到这里,已然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对于乌苏嬷嬷的无所不知,凌雁并未好奇,她只道是乌苏嬷嬷管着府里一众下人,肯定有人向她汇报,却不知这是因为甘珠和乌苏嬷嬷早就开始关注望月小筑,自然对那里的风吹草动都能了解。

努达海继续闷声说:“我回去想想,今日给你答案。”

说起来,新月的容貌的确及不上雁姬,纵然雁姬已然三十多,但她保养的不错,又比之青涩的新月多了一份岁月沉淀的成熟妩媚气质,所以单从外形来看,说雁姬略胜一筹一点也不为过。

筹备了那么久,却因努达海和新月的自私行为而不得不提前对骥远告知实情的她,本就对今天那个突发奇想的故事没什么信心,更没想到的是回到家竟然又被努达海和新月送了一份惊心动魄的大礼。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她恨得恨不得直接把那两人拉出去枪毙!可是真的枪毙了又有什么用,如果骥远还是从此自暴自弃,整日酗酒赌博,好好的孩子被糟蹋了,她又去哪里伤心去?就算骥远和珞琳不是她凌雁生的,可他们现在的确是她的孩子啊,做母亲的,怎能不担心?

努达海看着这个自己最在意最不愿意失去的儿子,犹豫了半天,语气轻松的开口说道:“骥远,你也要跟阿玛理论一番吗?”

努达海急道:“雁姬,你听我说,我本意是来向你道歉的,只是……”

努达海的眼神慢慢移动着,搜索着,终于让他在雁姬的妆台上看到一件过去的东西。他起身走过去,执起那对青翠欲滴的耳坠,放在手里细细打量。

凌雁淡淡笑道:“若是真的这样,自然是一桩美事。只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位年轻女子,爱的却是有妻有子的巡抚大人。”

这两声惊叫一落,凌雁、骥远、珞琳和甘珠全都听出来是谁了。骥远和珞琳顾不得跟凌雁请示,“噌”得就向对面冲过去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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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凌雁早就料到努达海会这样想,她原本是不屑与努达海冲突的,然而事情到了今天这样,珞琳心中的气总是要发泄的,她也总是要真的与努达海吵上一架,才能认清努达海的真面目。所以即便现在因为珞琳要让努达海这样揣度她,她也无所谓了,反正无论怎样,努达海眼里除了新月早就没有什么好人了。

凌雁一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无视他们的存在,而珞琳却受不了了,愤愤的把茶杯摔在茶几上,以显示自己的不满。

好在这些窃窃私语只是在雁影阁内部流传,凌雁得知后只对乌苏嬷嬷交代了千万不要传到骥远那里去,其它便也听之任之了。凌雁其实本就很看不惯新月的第三者行为,没有主动去抨击她已算仁至义尽了,现在舆论上的指责她自然没必要去帮她遏制,更何况这些指责都是事实。至于努达海和新月,两人眼中只有彼此,哪还顾得上这些舆论评价。

凌雁也蹙了蹙眉,看向莽古泰。

“你没有生气?”克善仍旧撅着嘴,“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和姐姐去给老夫人过生日?”

这时珞琳也探出头来,她看到了克善,心里立时想到了新月,然后便有些不高兴,但很快她又想到了额娘教育她不要恨屋及乌,便又忍住了不快,回去坐好了。

凌雁叹了口气:“他们想在一起,又岂是容易之事。我想离开,亦不是容易之事。纵然他们对我不义,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不必把心思放在打击报复上。”

啦?”

凌雁愣了愣,答:“记得啊,怎么了?”

之后,凌雁抬起头,万分肯定对索尼道:“阿玛放心,我只不愿再和我瞧不起的努达海一起生活,所以决定离开,而今后努达海和新月怎样,都与我无关。”

而一旁的新月听到凌雁开口替她解围,感激的朝凌雁笑了一笑,接着听到凌雁说努达海对她很好,又无限幸福的一笑,仿佛这是收到了雁姬的祝福一般,心安理得。

骥远已经在前面和新月交谈起来,凌雁带着珞琳甘珠走到近前,便率先福了一福:“格格吉祥。”接着,甘珠和珞琳也随着雁姬施了礼。

要这样想,果然不能轻视新月,把她当做无知少女看待。不过凌雁毕竟对努达海不再有情,只要新月不欺负她头上来,她倒也不想主动去招惹她。

老夫人被骥远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一是因为她自然不能说和硕格格新月的坏话,二是她一向最疼骥远这个宝贝孙子,骥远说的话,她一向是言听计从,所以根本不想去反驳。

凌雁明显丝毫不为他说动:“是么,努达海?20年的夫妻情意又如何,你还不一样认为我处心积虑、居心叵测,你不一样防着我对付你的新月。你说实话,如果我不答应,你是不是就会尊重我们的夫妻情意,不再去招惹新月,不娶她?”

努达海闻言,从沉思中抬起头,见凌雁依然那样淡淡笑着,平静的望着他,无怨无喜,静静的等着他开口,仿佛这二十年来的每一日。无论他在诡谲变幻的朝廷,还是危险密布的战场,他都能应付的从容自如,一切皆因有个雁姬在背后帮他打理家庭,帮他照顾年迈母亲,养育一双聪明可爱的儿女。而每当他从朝堂或者战场回到家里,总能看到一张充满关心的笑脸,奇迹般的消去他所有的疲累。二十年来,雁姬从没有任何怨言,和他相敬相爱,等来的,却是他爱上了新月。

努达海的一番言辞尚未说完,被凌雁打断,颇有些尴尬不满,他有些诧异的看着凌雁,突然感觉面前的凌雁有些陌生。从前的雁姬温柔端庄,对他深情不悔,可此时的雁姬虽然仍旧温柔和气,却多次让他张口结舌,她虽然始终面带微笑,却笑不达心,甚至眼里一直带着淡淡的疏离,让他隐隐觉得仿佛失去了什么,那股情绪搅得他心烦意乱,更甚于新月的事情带给他的烦恼。

太后则沉思了好久才道:“宫里若是能派出人,又不招人耳目,哀家也不需要找你了。这样吧,你一个女子上路也不合适,哀家准你带着你的丫鬟嬷嬷,届时便可权宜行事,也免得一人顾不过来。”

太后既然这样说了,凌雁也无话可说,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