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中适时的响起一阵雷鸣,这才感觉到了饥饿。连忙快步走出,来寻小棒槌。出门抬眼打量,只见众监生三三俩俩的聚在一个个荫凉之处,相围进餐。眼见庄见出来,都是向他打着招呼。这会儿,他们对于庄见的态度,倒是一番大变了。

“此乃国家所设授业解惑之地,何等端正肃穆之所!尔等竟是喧闹的,隔着两重院子都能听得到,哪有半分重臣之后的样子!”这位老先生语调平缓,但其中的愤怒之意,便是傻子也能听的出来。

庄见心中大怒。这狗屁的裴恪居然直言说自己是废柴,他们被骂了就面子上不好看,他庄见被骂了就无所谓。我呸!香蕉你个巴拉的!拽什么拽,娘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裴恪,裴恪,你丫就是个陪客的料!早晚有一天,落到老子手里,把你卖到妓院里当鸭子去陪客去!

他倒是不知道,在这古代时候,人们并没有什么抗菌抗素,和什么疫苗之类的措施。一旦受伤,尤其是头上受伤,能最后像他一样好的如此利索的,实在是极少数的。故而,他那个便宜老爹下了严令,坚决不准他往外疯跑,否则定要打断他的狗腿。

彩荷面色大变,一步上前,小手已是堵住了他嘴。惊道“少爷你不要命了!怎么可以直呼圣上的名讳?这要传出去,休说是你,便是老爷,咱这一家子,也全都得下了大狱啊。”

想及各地烽烟四起,杨广的眉间不由的浮上一丝阴霾,方才的好心情,已是顷刻间化为乌有。望着阴沉的天空,他此时的心情也是有些恶劣了。

庄见心里别扭,这还是个孩子。要真是给这帮人围上,怕是这一生就完蛋了。只是看着这帮朋友满脸淫笑的模样,也只能是叹口气罢了。

裴恪满面铁青,宇文士及已是坐不住了,这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面呢。庄见今天给了他太多的震撼,一上午把裴恪算计了底儿掉,这会儿还在这继续捉弄他,话里言外还隐隐有挑唆之意。他如何能坐视不管?更何况那南阳公主这般美人儿,竟似乎也对这小子很是感冒,单就这一点,就让他不能忍受了。

当下,站起身来,一扶裴恪肩膀,阻住他说话。随即对着庄见冷冷的道“庄哥儿,够了!今日这亭中,不是皇亲就是国戚,你一个小吏之子,何敢在此狂言作态。你这就出去吧,咱们前事既往不咎就是。否则,哼!”

庄见闻听此言,顿时大怒。妈妈的,打人不打脸啊。老子泡妞碍着你丫什么事儿了?还皇亲国戚呢,我丫丫个呸的,过不几年,你们所谓的皇亲国戚一个两个的全给人家端了,还有几天蹦跶头儿了,还跟老子在这拽啊。老子混社会的时候,你丫个屁孩还在老娘裤裆里窝着呢。喵喵的,你丫找骂,老子就满足你!

他骨子里那痞性大冒,又在美人儿面前丢了面子,恼羞成怒之下,顿时就要跳脚大骂。

只是他尚未及跳起来,旁边已是先恼了一个小丫头。濮阳郡主柳眉倒竖,美目圆睁,叉腰喝道“宇文士及,你算哪门子国戚了?咱姐妹自与人说话,你们闯了进来不说,居然还敢喧宾夺主,来赶别人。可是真不把咱们姐妹放在眼里是吧。也是,我一个小小的郡主,当然还不在许国公他老人家眼里,但我姐姐南阳公主,怕是许国公他老人家也未必愿意得罪吧。”小丫头牙尖舌利,唧唧咯咯一通爆豆子般的,已是把宇文士及顶的张口结舌,呆在当场。

旁边南阳公主亦是蹙着眉头,不满的睨了一眼满面通红的宇文士及,随即冲着濮阳郡主点点头,轻轻的道“妹妹。咱们走吧。”说着,已是站起身来,对着庄见施礼后,也不再看宇文士及和裴恪二人,已是转身当先出去了。

濮阳郡主恨恨的瞪了宇文士及一眼,这才转身跟着向外跑去,跑到亭子边上,忽的停住,歪头看着庄见笑道“小见仁,你的故事说的极好,我很喜欢,改天再来找你给我说啊。”说完,咯咯一笑,紫衣漾起,已是跑了出去。

亭中庄见同学听的濮阳郡主对自己的称呼,登时满头黑线搭下。喵喵的!小见仁!我靠,老子这就成了小贱人了!日!还小呢,老子哪里小了?死丫头,看我下次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一定要打屁屁!对,打屁屁!庄大少愤懑满面,仰天长吁短叹。

他这里郁闷,身后宇文士及和裴恪更是郁闷。眼见两个美女都闪人了,只剩下这个小无赖在这儿,看着就更郁闷了。二人相对一眼,同时哼了一声,然后转身走了。

庄见自悲愤中醒来,转头看看左右,不由的叹口气,长声吟道“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老天啊,好寂寞啊,赐给我两个妹妹吧。”吟罢,长袖甩甩,亦是一步三摇的步出了亭子。

远处噗通两声,两个身影已是栽倒在地。宇文士及满面凄厉的望着那个背影,转头对身边的裴恪叹道“唉,这个无赖太无耻了。你以后要好自为之了。”裴恪绝望的看了他一眼,悲愤的点点头。

下午,庄见急匆匆的感到学堂内,四下张望,却失望的发现,那位南阳公主并没有来,不由的顿时丧气。不知什么原因,便是宇文士及和裴恪也是不在。庄见对他们自是不会在意。王子方来了,倒也没再说什么,眼见庄见嗒然若失的模样,嘴角微微勾起,也不管他。

下午的授课很短,不到一个时辰也就下学了。庄见垂头丧气的出了国子监大门,小棒槌眼见少爷没精打采的,不知什么原因,也不敢多问。二人一路无话,只顾低头走路,不知不觉间,却是走差了方向。

前面隐隐传来阵阵的喧闹声,庄见不由疑惑,抬头望时,不由一呆。这里根本不是回家的路,转头来看小棒槌,问道“这是哪儿?怎么走到这儿了?”

小棒槌一路在琢磨庄见的心思,亦是没有察觉,听的庄见问话,这才一惊,左右看看,方才说道“少爷,这里应是东市了。咱们走错了,回头走吧。”

庄见因着伊人芳踪不现,有些没有精神。好在他自我调节能力甚强,而且那个紫衣妹妹也说了,还会来找他,心里想着即是来了这里,那便早晚能见到的。想及此处,心情由是大好。此时听的到了东市,不由的好奇,便拉着小棒槌直接进去,想要看看这大隋的东市,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这东市也称为都会市,周围建有夯土而成的城墙,有八门进出,门口各有门吏管理。整个东市被东西、南北各两条大道交错分成9个长方。总占地有两个坊子之大。

四条大街俱各宽有30米,很是宽敞,比之后世的市场内,乱哄哄的景象截然不同。各个店铺或临街而设,或对着众多小巷而开。人流如织,摩肩接踵。

这东市里总有上百行当。什么铁行、笔行、雕版行、印刷行、绸缎行、乐器行,酒肆饭馆儿俱在一隅,各行分片而临,很是规整。除了这些,竟然还有些骡马市、凶肆寿材店、临街占卜算命的,杂耍把戏的,更是热闹的紧,庄见看的大是有趣儿。

二人随意转着,庄见鼻端忽的传来阵阵奇特的香气,似是什么食物的醇香。顺着看去,不由一鄂。原来那处竟是一家胡人所开的店铺。

庄见大是好奇,拉着小棒槌走近,目光看去,不由的大咽馋涎。那柜上放着一个长长的盘子,里面摆着一个个条状的物事,自旁边切开一半的看去,里面似是各色肉类,颜色艳丽。外面包着一层面壳,上面淋着汤汁。香气阵阵,甚是诱人。

庄见摸摸囊中,那里有老爹给的零花钱,虽是只有几两散碎银子和几个大钱儿,但在这个时代,倒也能让一般人家丰衣足食一个月了。

庄见眼见一个大胡子立在台后,便满脸搭笑的凑了过去,扬扬手道“哈喽,哈喽,你滴,卖滴,什么的干活?”

这厮那点外语水平在后世上学时,就是几乎每次都是3分2分的结果。此时,见了外国人,也不管人家是哪国人,便是合着电视上电影上听来的,一股脑儿的搬了出来。就差把“哟西哟西,花姑娘”喊出来了。

小棒槌虽是不懂外语,但心中也知道,自己这位爷嘴里咕囔的,说破大天去也绝不是什么番话。只是眼见庄大少满面诚恳灿烂的笑容,挥洒自如的风度,心中倒是大为佩服的。这人能无耻到这般地步,确实也是无敌了!

只是他虽然佩服,那位番人老板显然很不卖面子。疑惑的看着庄大少那灿烂的笑脸,随即用字正腔圆的汉语问道“这位客官,请问你要点什么?那方才所说,小的实在不懂。”

庄见面上笑容一僵,随即如同没事人一般哈哈一笑,道“啊哈,原来你懂的咱们的话啊,那你一定是个假洋鬼子了。嗯嗯,也没啥,咱就是问问,你这卖的是啥啊?这可有些香的古怪啊。”说着,便要伸手去捏捏。

那老板慌忙伸手拦住,警惕的看着他道“客官要做什么?若要动手须得先付银钱,小的本小利薄,概不赊欠的。”

庄见大怒,道“咋?怕爷给不起钱啊?你这买卖怎么做的?也不让免费品尝,这万一不好吃怎么办?真不会做生意!行了,看在你是老外的份上,我也不跟你啰嗦,说罢,你这是做的啥?多少钱一个?”

那老板小心的看看他,这才回道“这叫毕罗,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瑰宝,我们有了它,才知道什么叫美味。客官要买,只要一个白钱一个。”他此时说的白钱,就是杨广登基后所铸的白色五铢钱。但也是颇为便宜的了,毕竟此时,一贯钱就很能养人了。

哪知庄见听了,却大叫一声“什么?竟然要一个钱一个?你太黑了吧,这不是抢劫吗?你看看,你看看,这个什么什么,啊,毕罗,明显的形状不好看嘛。而且这个,你看,上面居然浇的汤汁不均匀。还有那个那个,喏喏,别挡着,,那是什么,是不是蟑螂腿儿?会不会吃死人啊。这话说别吃了你家这啥毕罗,再有个三长两短的,可是大大不值了。不行,一个钱两个!怎样?”说着,紧紧的盯着那老板,满面的兴奋之色。

这厮在后世欺负小商贩欺负惯了,总是这般先挑剔一番,再吓唬一顿,往往那些商贩也知道他们只是痞子,不愿招惹是非,也就半卖半送的遂了他们。这来到了大隋,忽然找到了那久违的感觉,让这厮大是兴奋。此时买不买的成那毕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见哥第一次出马,能不能拿下这面儿来,才是顶顶重要滴!

那老板眼见他一番胡说八道,几乎都要哭了。颤声道“客官怎可这般说话?小店在这经营了许久的,便是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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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大人也是来吃过的,如何会出什么人命。客官这般说话,传扬出去,小店以后还如何做的生意。”

“呃,居然有人罩着!”庄大少心中一阵的不爽:,手快有手慢无啊!这些个啥税官儿,整日就管着这片儿,显然是早给喂饱了的。那是官,咱是混混儿,算了,这民不与官斗,且等以后找个机会,交流一番再说吧。

堂堂八品太乐丞的儿子,这心里称自个儿是混混儿,也不知他老爹庄乐生若是知晓了,会不会直接气晕了过去。

伸手摸出俩白钱,递了过去,嘴上却道“那,我这是优待外宾啊,今个儿就便宜你了。”

那老板小心看了看庄见脸色,见他不是开玩笑,这才小心的接过,迅速扔入钱匣中,唯恐被这个无良的人再找借口讨了回去。他见庄见穿着不像平常人家,说话又是怪怪的,自是心里害怕。

用荷叶包了两个,递给庄见。庄见接过,眼神睇着那柜上切开的半个,怒道“这人情来往你咋就不知道呢?我都没跟你讲价,饶上那半个能怎的,是不是瞧不起哥们啊?诚心让我发火是不?”最后一句话,已是疾言厉色。

那老板心下一苦,心道:你还没讲价,刚才差差的就一个钱俩了。只是看庄见那架势,不定是哪个权贵家的,心中哆嗦却是不敢得罪。只得陪着小心,又给将那半个包好,递给庄见。

庄大少这才满意的接过,冲着那老板点点头,嘿嘿笑道“这才是嘛。其实咱也不差你这一个半个的,不过既是你诚心送的,我这要不要,也是不给你面儿了对吧。行了,以后有事儿,我自会来照应你的。你也不用送了,咱这就走了。”

说罢,手中托着两个半荷包,领着小棒槌施施然而去。那老板心中憋屈,直直看着庄见的背影不见了,这才松了口气儿。只是忽的想及那人说以后还来,顿时又是一阵的唉声叹气。

庄见带着小棒槌乐颠颠的走着,一边递给他一个,笑道“来来,尝尝尝尝,喵喵的,也不知洋垃圾好不好吃。”

小棒槌已是有些了解他脾气了。眼见他不似方才那般沉闷了,心中也松了口气儿。见他递过来荷包,稍一迟疑,便双手接过,说道“谢谢少爷赏。”

看着少爷先将那整个的揣了起来,这才揭开那半个大嚼起来,不由问道“少爷怎不吃那个整的,不若小的吃这半个好了。”说着,又将手中的荷包递过去。

庄见伸手推开,含混着道“吃你的吧,我不爱吃这玩意儿,就是尝尝。那个整的,拿回去给老爷子尝尝鲜。整日的摆弄那些个破琴烂笛子的,估计肯定是没吃过这玩意儿。”

说的很是自然,小棒槌却不由的一怔。自家这个少爷便是诸般不好,但这份对老爷的孝心也是天日可表的。况且对自己又好,这般主家却是当真难得了。虽说方才买这毕罗时,简直跟抢劫似得,但瑕不掩瑜。自家少爷其实还是个好人的。

主仆二人,一路低头嚼着,缓缓而行。正自穿过一个小巷,却猛听得身后一阵“咚咚”的奔跑声响起,接着就是一阵的叫骂之声传来。

庄见一愣,方要回头来看,就觉着一个人影已是窜过,身子半转之际,也没看清长的什么模样,却见对面已是轰的奔来七八个汉子,各提棍棒迎面撞来。

一口毕罗含在嘴里,尚没来得及咽下,就觉得眼前一暗,随即一个身子就打着旋儿扑了出去。那拿在手中的小半个毕罗也是托的飞出,远远的落到了地上。

搁在那坚硬的青石地上,不由的浑身都疼。小棒槌骇的惊叫一声,连忙奔过来扶起他。庄见这个气啊,翻身坐起,只觉胸前一阵的温热,顺手一掏,不由的一声苦也。那个整个的毕罗此时被一撞之下,早已变成一堆面饼了。里面的汤汁肉馅,顿时洒的满怀都是。

“香蕉你个巴拉的!”看着从怀中抽出的那只汤水淋漓的手掌,庄见不由的大骂。话说自己都没舍得吃,要拿回去孝敬老爷子的点心,就这么泡汤了。心疼之余,又加上被人撞倒,不由的顿时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