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无论大人如何教导她改口,小姑娘总是不肯,非常固执地硬是要唤‘书呆子哥哥’,教训得她急了,她便干脆抹起了眼泪,心疼得苏铭韬直接抱着她哄个不停。还是凌父哈哈大笑,直说这般唤书呆子也挺好的,时时提醒着这小子莫要只顾念书而忘了还有其他更多需要学习之事。

苏沁琬不住地直点头,一副虚心受教的乖学生模样,赵弘佑微微一笑,蓦地弹了她额头一记,看着她捂着额控诉般瞪着自己,加重语调道,“只不过,日后朕亲自为你挑选之物,你绝不能赏给旁人,可听到了?!”

进了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坐在长椅上冲她扬着浅笑的赵弘佑。她抿着嘴上前几步行礼问安,看到递到她面前的大手,顺手便将自己的小手搭了上去,借着力度起了身,旋转了半圈坐到赵弘佑怀中,搂着他的脖颈,顺带着在他脸上亲了一记,娇娇地笑着道,“皇上怎的就知道是臣妾来了?”

墨香缩了缩脖颈,小小声地道,“大少爷,奴婢奉娘娘之命,特请大少爷前去一见。”

小杨氏只是抬头望了他一眼,随即低下头去轻声回道,“汀柔,妾身闺名汀柔。”

苏沁琬微喘着轻捶他的胸膛,好不容易才夺回呼吸,又听一阵低低的笑声,“小苏子、小沁子、小琬子,来,喜欢哪个?尽管挑一个!”

江氏一怔,随即大喜,“果真?”

仅是冲着这些,他也不介意为苏沁琬作脸!

苏沁琬脸上的笑意有小片刻的凝结,只很快便神色如常地道,“时辰可是刚刚好,可知是哪位公公引路?”

赵弘佑被她这灼灼目光盯得有几分不自然,拢手掩唇佯咳一声,“爱嫔有何事欲启奏?”

墨香一时竟不知再如何劝慰,只能暗叹一声站在她身边。

正坐在凝翠阁寝殿内的赵弘佑,沉默地来回抚着手上的玉扳指,身侧小方桌上的青瓷茶碗冒着的热气袅袅。良久,他轻叹一声,手掌按在胸口处,只觉得里面闷闷的像是被东西压着一般,很是难受。可若是问他为何会有如此感觉,他又偏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苏沁琬抵达漱勤殿时,见殿内除了燕贵妃、徐淑妃外,六宫当中其他妃嫔也到齐了,包括极少出现在殿中的蕴梅宫清妃。

“崔妹妹言重了,不过桩小事,不值什么!”果然,燕贵妃率先便免了她的罪。

“茉雪本是侍候魏良媛的人,莫非、莫非她昨日遇袭竟是与此有关?难道她掌握着一些事,这才令某些人不得不将她除之而后快?”芷婵冷静地分析道。

正疑惑不解间,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便在屋内响起,她不及细想,立即便阖上了眼眸。半晌功夫,床榻一边陷下了几分,紧接着身侧被褥便被人掀了开来,温热而熟悉的气息一下便萦绕在她周遭。

赵弘佑忍俊不禁,安抚性在她的撅着的嘴唇上亲了一记,别有所指地笑道,“怎的就是一天到晚了,嗯?”

苏沁琬微微回了礼,两人并不交谈,稍致过意后便擦身而过了。

赵弘佑却清楚他这样问并不是真的担心靖王日后会与谦王会联手,只是单纯不愿意看到余太妃如愿罢了。要问这世间上何人最厌恶余氏母子,非眼前的乔峥不可。

赵弘佑几声轻笑,震动的胸膛贴着软绵绵的娇躯,大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引得苏沁琬柳腰款摆着躲避。可却仍被对方抓个正着,接连又掐了几把。

赵弘佑神色未变,笑容依旧温文,只起身拂了拂衣袍,由着郭富贵朝外头作了个手势,不过片刻功夫抬着御辇的太监便走了过来。

苏沁琬哼哼唧唧了几声,抬眸瞄了他一眼,这才半阖着眼眸享受般道,“皇上若一直这般待嫔妾,嫔妾便不疼了!”

“婉仪若是亲自去,皇上心情定会更好!”那个‘更’字,芷婵特意加重了力度。

龙乾宫中的赵弘佑自然亦得了郭富贵关于云蓉自尽的回禀,他头也不抬地应了声,“知道了。”随即仿若丝毫不放在心上一般,继续批阅着奏章。

‘咚咚咚’的叩头声却反而激起了徐淑妃心中怒火,她陡然起身,一脚便朝地上的常良娣踢去,直将她踢倒在地,挣扎了半晌也爬不起来。

“奴婢找找……咦,明明前几日还瞧见来着,怎的这回反倒看不到了呢?”淳芊上前一步,接过妆匣子翻了一遍,却不见那支海棠式样的簪子。

妆扮妥当后又用了早膳,苏沁琬便有些坐不住了,不过小半个时辰,便问了芷婵好几回‘杜夫人可到了’。直到她不知是第几度再问此问题,淳芊才欢喜地掀开帘子走进来,“婉仪,杜夫人与杜家小姐正向怡祥宫方向来,再过不了多久便能到了!”

苏沁琬抽抽噎噎地揽着他的脖颈,将身子贴近他的胸膛,在他耳畔娇娇地哭道,“嫔妾都快被吓死了,还以为、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着皇上了!”

高姨娘打了个寒颤,脸色一下变得雪白如纸,她颤着唇道,“淑、淑妃?”

“好了,都不用争了,先下去吧,让婉仪好生歇息片刻,再过不了几个时辰还得到龙乾宫去呢!秋棠,你到太医院去一趟,把太医开的安神药取回来。”柳霜微微笑着唤住两人,再吩咐秋棠道。

年轻姑娘急了,也顾不得许多,连忙行礼道,“家父乃新任的光禄寺少卿,家母初次得见天家贵人,诚惶诚恐之下难免失仪,还请婉仪恕罪。”

孟氏从她头上插着的簪子一直夸到腰间系着的宫绦上的玉佩,每一样均细细道来,仿佛这些贵重之物之所以贵重,那是因为它们被佩戴在苏沁琬身上,离了她,不过是一些俗不可耐的平凡之物罢了。

赵弘佑定定神,望了望她被热气熏得红艳艳的脸颊,温暖柔和的烛光照得屋里暖意融融,灯下的女子眉目如画,笑容甜美如蜜,在这样的一个夜晚,面对这样一个人,他的心中油然生出缕缕柔情,嘴角轻扬,探过身子亲在女子璀璨眼眸上,低低地应了句,“好。”

茉雪连忙忍笑道歉,“是我不好,不该笑淳芊姑娘,姑娘性情沉重,办事牢靠,是最最不可多得的!”

“太妃这是瞧中了哪家小姐,还是另有安排?”

淳芊一愣,继而大喜,‘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向她行了个大礼,“多谢婉仪,多谢婉仪,奴婢、奴婢这就去喊姑姑!”

他暗暗咬牙,心里堵得难受至极。当日他便应该清楚的,经历了那样的事还能冷静地站出来与他交涉的女子,又岂是个简单的,偏他这几年被对方胆怯怕事的模样迷惑住了,竟没有细细深想,方才落得如今满手好牌尽弃的地步。

直到房门被再度合上的响声消失在耳边,苏沁琬才停下手中活计,怔怔望着紧闭的房门,良久,才微微扬扬嘴角,露出个似是期待,又似无奈的笑容来。

想到此处,她娇滴滴地就要腻进他怀中,赵弘佑嫌弃地抵着她的肩膀,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她在心里自我安慰了一番,直至感觉好受了些,这才咬着牙再次跪得毕直毕直。

见她跪在了地上,不知为何,赵弘佑的怒火愈盛了,猛地一拂衣袖,怒气冲冲地掉头便走。

芷婵无法,只得朝不远处候着的太监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跟在身后。

鼻间萦绕的是女子馨香的芬芳,怀中是绵软温热的软玉,他有几分失神,如此慵懒闲暇的时刻,在他二十余年的人生中从未出现过。只是,这当中的滋味,却让他心腔渐渐流淌着阵阵暖流。

虽然也有有心人抽丝剥茧地分析启元帝这番动作的真正用意,可她们亦不得不承认,如今的苏沁琬,风头之盛是往些年从来不曾出现过的。

时辰一点一点过去,守在门外的郭富贵偷偷打了个呵欠,猛然听到里头皇上唤他,一个激零清醒过来,躬着身推门而入。

这其实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吧?只要她把握好底线,时刻紧记身份,想来后半辈子的平安与荣耀大概是少不了的了。

一朝一门不出二妃,这条是太。祖皇帝定下的,目的便是为了防止出现如前朝的后宫那般,被一家女独霸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