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大叔,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春分好奇地问道,还把小手凑到他鼻下试了试,果然有气,他完全放下心来了。

张氏和何牧连连道谢,直说两家人这么亲近,不用客气送这些东西来,自家也没有小孩,还不如留给春分吃。陈氏笑着劝他们,自家不吃可以留着过年待客用——农家人过日都是很节省的,有好的东西平时都舍不得吃,留着逢年过节客人来时拿出来待客,面上也好看。

“我想把辣白菜的制作方法卖给您,由您来组织人进行收购和生产。”韩桂宁点点头,他一点也不意外。

因为天色已晚,何牧、张氏打算告辞回家做饭。陈氏考虑到村里的流言,也不便挽留。

她一把拉过春分,吩咐如此如此,春分不住点头。她没有叫立夏和何牧,因为两人都大了,不合适。

立夏依言把布撕开,叫春分撒药粉,自己给包扎。

吃过早饭,小寒他们几个在布鞋外面套上草鞋,扎好裤腿,陈氏还细心地拿了一块头巾给小寒包上,几人便出了。

“当娘的都是这样的,我娘也是,身体刚好了一点,这两天就把我爹以前的衣服给拆洗了,重新给我做衣服呢。”何牧的声音带着黯然。

小寒见状,上前拉开何牧,睁圆双眼训斥道:“虽然说君动口不动手,但你当街污言秽语,毁人名誉,是君所为吗?哪本圣贤书教你胡说八道了诋毁别人了?再照照镜瞧你这模样,哪一点像君了?对付你这种不君的行为当然得用不君的手段了。所以说,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

何牧连忙上前一步挡在小寒身前。小寒却毫不示弱:“谁答应说的就是谁。叫你把掌柜的请来,你却置之不理,知道的说你这店小二瞧不起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能做得了掌柜的主呢。要是耽误了生意,有什么损失,你担当得起吗?”

“天不得时,日月无光。地不得时,万物不生。水不得时,风波不作。人不得时,运限不通。人地位之贱贵,非人之本来贱贵,此乃时也、命也、运也。”林小寒轻声吟诵道,接着向立夏和春分解释了其中的意思。“所以,唐云一家虽然看着颇有前途,但未必没有没落的那一天。我们现下虽然贫困,但将来肯定有达的那天,只要我们兄妹努力。”

“好些了,中午出来晒了一会阳,我走之前给她做好了饭,她也能自己热来吃了。刚才还在家给我补衣服呢。我看她精神还不错。”何牧笑着说道。

林进财神情得意,与有荣焉,仿佛夸的是自己。小寒淡淡地笑,谦虚了几句。

“是是是,娘年轻时候可是十里八乡的美人,求亲的人可是从这里排到镇上了,可是娘谁也不搭理,就相中爹了,瞧你们现在恩爱的样,说明你们都选对人了。”小寒嘻嘻笑道。

“爹,今天河里的螺蛳被我们捞得差不多了,过段时间再去捞吧,现在是冬天,本来螺蛳就少。而且螺蛳肉性寒,不能多吃。我刚才用辣椒炒了,正好寒热中和,少吃对身体无害的。”

小寒抿嘴笑了下,回屋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木框来,这是她让爹抽空做的。只见她把木框铺上一层细沙,再拿起一根柳枝,招呼春分过来教他认字。

“瞧,外面多暖和,空气也新鲜,婶您感觉怎么样?”小寒问道。

张氏也赶紧说:“小牧你把小寒、春分带你那屋说说话去,我们大人说这些你们小孩也不耐烦听。”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唐云,羞愧、愤恨、惊讶、疑惑,各种滋味涌上心头。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温柔的林小寒吗?以前的林小寒总是不爱说话,见了自己总是害羞地不敢看,有时候偷偷打量自己,在自己看过去的时候目光又如受惊的小鹿一样躲开。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伶牙俐齿了?什么时候这么胆大了,什么时候明白这么多大道理了?唐云皱着眉头无限纠结。

“娘,我回来了。”春分欢呼着扑到母亲的怀里。

唐云爬起来待要还手,瞧着一旁的何牧虎视眈眈,只好收了手。“立夏,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他叫嚣着,爬起来捂着鼻,一溜烟地跑走了。

“感觉好多了,爹。”林紫寒露出一个笑脸。

“那就好,那就好!”小寒爹娘的脸上马上阴转晴,“谢谢古大夫,多亏了您,要不然我家小寒就没命了,您真是华佗在世啊!”

“是你大姑和你表姐。说实话,我是很不喜欢她们来,甚至很讨厌。只是你爹只有这么一位姐姐,自从你爷爷奶奶去世后,他对这位姐姐越包容亲近了,我也不好说什么。”陈氏当着女儿的面坦然承认道。

“你大姑为人尖酸刻薄,话里总是带刺,让人讨厌。而且每回来我们这,临走时都要带走一些东西。碍于你爹的面,我只好强忍着。你那阿梅表姐是家中独女,模样倒是长得不错,就是身重,人懒惰,说话不经大脑。偏她娘俩还心气高,一心要寻摸个模样好、家境宽裕的,所以都十八了还没嫁出去呢……”

正说着,外头的喊声又响起来了,听声音离厨房很近了。陈氏连忙迎了出去:“是大姐啊,阿梅也来了。”

“舅娘!”一个木木的声音喊道,是阿梅表姐。

“我这喊了半天也没人答应,还以为家里没人呢,原来你在啊。”大姑林氏带刺的声音响起。小寒心里腹诽:没人你还到厨房里来,分明是闻着香味来的。

“这不是做饭嘛,刚听见就出来迎你们了。”陈氏心里不快,面上仍堆着笑。

“我看看做什么饭,这么香!”林氏说着一脚跨进厨房,阿梅嫌弃厨房的油烟味,站在门外没有跟进来。

小寒见到一个和父亲颇为相像的十多岁的妇女走进来,薄薄的嘴唇显示出此人有些刻薄。小寒没起身,只是淡淡地打了声招呼:“大姑好!”

林氏嘴里应了一声,便去揭开锅盖一瞧:“哟,红烧肉啊,怪不得这么香。还有这,不是猪大肠么?这东西臭烘烘的也能吃?不过闻着味道倒是香。这是大骨头炖萝卜啊,骨头也没有肉,买这不是浪费钱么?”

小寒看到她每样菜都要揭开来瞧瞧,嘴里还唾沫飞溅,不断说这说那,心里不喜。便淡淡地说道:“大姑要是觉得不好吃,等下不吃便是了,我们家人是爱吃的。”

林氏被噎了一下,心中不快:“小寒真是越长大越有出息了,以前见了大姑都不敢吭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哑巴呢。最近变得伶牙俐齿了,听说和唐家、柳八婆大吵了一回,把他们臊得脸都臭了。这附近的几个村都传遍了,都说林家女儿真是不得了,这么泼辣。我起初听了还不信,今儿个一见,果然胆大了,话也多了。”

陈氏和小寒听她说得这么难听,心里大怒: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陈氏碍着林进财不好说什么,只是沉下一张脸来。

小寒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看着林氏冷冷地说道:“我比不上表姐有出息,身重、脾气大,还心直口快,所以十八了还没嫁出去。莫非是大姑不舍得表姐,要再留她几年?”

再留几年可不就成了名符其实的老姑娘了。林氏很生气,呵斥道:“你这孩怎么这么说话呢?你怎么就不盼着你表姐好呢?你这不是咒她吗?”

“彼此彼此,大姑你刚才对侄女说的话也不见得多好听。”

林氏气得没话说,只能回头对陈氏训道:“秋菊,你还是秀才女儿呢,也不好好管教管教自己孩,你看小寒这么没大没小,跟长辈顶嘴。而且我刚进门时候,打招呼都不站起来。这么没家教。”

陈氏紧抿着唇不吭声,小寒人小,可以当小孩不计较,她要是顶回去,回头林氏就会跟丈夫告状说自己顶撞她。之前就有过这种情况,陈氏也不忍让林进财夹在中间为难,所以一般都不吭声。

小寒则不咸不淡地回击道:“外公教过我‘来而不往非礼也’!侄女我正是为了“礼”,才好好跟大姑说那些话的。还有,我刚才在烧火做饭,自然不方便站起来。大姑来别人家做客,不先到厅堂里坐着喝茶,却到这满是油烟的厨房来,揭开锅盖四处看。莫非大姑是想替我烧火呢?”。

“哼,我看这里是不欢迎我了,既然这样,我走!这样就称你的心如你的意了!”林氏满脸通红,怒气冲冲地摔门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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