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家忙不迭答应,带着陆锦屏匆匆出来,往内宅而去。灵堂里的这些至亲好友已经听到那丫鬟的声音,不由得也有些慌张,低声议论着,有些亲近的亲戚便也跟着去看情况,当然基本上都是女人。男人依旧留在厅堂上等消息。

所以,这相隔三十里之外的周家庄周员外家,却不知道陆锦屏这位破落爵爷的故事,他从高老太爷那儿得知请到的居然是堂堂的开国县男爵爷,同州医博士,医术如神的医官,不仅是让他们喜出望外,受宠若惊。因为女儿即将临盆,又在办女婿丧事,一屋子都是亲朋好友各方来宾,不方便离开,所以派管家带着家丁,用自己的那辆超级豪华的马车请来迎接陆锦屏。

说到这,高老太爷又觉得自己的话听着很别扭,似乎在说陆锦屏是为了钱才折节下交去跟一个让人看不上眼的商贾应酬,赶紧拿话解释:“其实我想到让你去,也不全是为了钱。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女儿即将临盆,偏巧她丈夫这个时候突然暴毙。他们夫妻情深,这女子日夜啼哭,茶饭不思,以至于身体极度虚弱,稳婆说,她这个体力,只怕临盆会难产,最好事先把郎中请好,以防万一。我就想到你医术高明,若是当真他女儿难产,或许你能救治。这才推荐了你,却也不全是为了让你去露脸赚他那四万文钱。”

叶青青对陆锦屏说:“爵爷你进去,这里交给我。”

陆锦屏点点头,转身走出了正房。

“哦?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证明?”

“不是!绝对不是,奴婢一直跟夫人在一起啊。”

陆锦屏对高老太爷道:“其实,我已经锁定了嫌疑人,不过现在我需要寻找证据。”他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丫鬟仆从,还有高老太爷的三位妻妾,“大厨和厨娘留下,其余的人都到院子里去,相互分开,谁也不许说话,要是谁说话,就是通风报信,就是凶手无疑!青青,你负责监督,谁说话,立即抓起来当作凶手送衙门!”

高老太爷傻眼了,想了想,忽然想起一件事,吩咐官家:“去!把厨房的厨子和帮厨的几个婆子都给我叫来。既然不是这些人,想必就是他们几个,快点!”

“是的。”

高老太爷这才放心,跟着陆锦屏进了花厅。

“难不成你们已经打定主意,要招他上门做赘婿吗?我可不嫁他!死也不嫁!呜呜呜……”高小姐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三姨娘看见老太爷站在台阶上,立即跪倒,爬下台阶去抱他的腿,嚎哭着:“老爷,求求你,救救咱们的女儿啊!”

“我想重整我陆家的家业,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做官。所以,我这个条件,就是让高老太爷帮我在同州府谋个一官半职。——注意,是官职,而不是差事,所以不要去拿一个衙役、捕快之类的来搪塞我,我要的是有品阶的朝廷命官,而且是负责衙门侦破案件的刑官。”

高老太爷叹了口气,低声对三个妻妾道:“等一会一定要好生向陆爵爷赔罪,若是他愿意,也可以招为上门女婿,甚至他也可以娶了女儿到他陆家,总之,一切都是为了救女儿一条命,没办法,事情已经搞得这么僵,要不这样,女儿就死定了。明白了吗?”

头一天,高老太爷还心存期望,能够看到女儿慢慢恢复健康,而经过这一天一夜之后,他彻底明白,病是不会无缘无故好起来的,如果得不到对症的治疗,只可能越来越严重,女儿现在就是这样。

床上,高小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三姨娘也铁青着脸,一边安慰女儿,一边对高老太爷说:“老爷,这人十分恶毒,如此诅咒我们女儿,该当差人将他抓了,扭送去衙门治罪!”

这几天来送药送吃的,一般都是高老太爷亲自在门口等候,至少也是高管家在门口迎接,而现在却吃了个闭门羹,连人都没有,陆锦屏心中已经意识到生了什么事情。

————————————————

陆锦屏道:“既是这样,那我就进去看看。”

已经是深秋,太阳一落山,气温就直线下降。从高家回陆家老宅还是有一段路要走的,等走回老宅,两人已经冻的鼻子头都红了。

直到这时,叶青青才迷惑不解的问:“爵爷,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医术?我怎么不知道。”

叶青青一直跟在陆锦屏身边,看见那高老太爷那样子,立刻警觉。她也听说这位贴告示替女儿招女婿给女儿治病的退隐京官高老太爷脾气十分暴躁,来给他女儿看病的医郎中和道士,基本上都被他臭骂一顿撵了出来,有的甚至直接被扭送衙门治罪。不过,如果说他敢对爵爷无礼的话,自己也不会客气。叶青青的小拳头已经紧紧握着,瞪眼瞧着高老太爷。

但是,有希望总比失望好,他还需要耐心的,尽可能多给郎中以机会。

此刻,他刚刚从女儿房里出来,听说又有人揭榜来了,不由又升起一线希望。即使他已经无数次的失望,但是当揭榜人再次出现的时候,他这渺茫的希望便又重新升起了。赶紧亲自迎接了出来。

走出一段路,忽然,姚胖子看见围墙上有一张告示,旁边还站着一个膀大腰圆的家丁看守着,不由一喜。

陆锦屏可是没有兴趣吃活生生的雏鸟的。大声说:“不要了!赶紧下来吧,小心!”

此刻没工夫去琢磨这个,必须先让这些人恢复清醒,才能共同应对难产。

陆锦屏赶紧出来,让门外的丫鬟打冷水来给稳婆她们几个屋里打哈欠还有已经趴在床上睡着的稳婆洗脸。那睡着的稳婆却怎么也摇不醒,呼噜声跟拉风箱一般。只好把她抬到一边让她躺在地上睡。

这时,派出买外科缝合针线的仆从回来了,带回了陆锦屏要的东西。接着,买药的也回来了。陆锦屏立即进行配药,配出了皮肤消毒和器械消毒两种药水。

接着,叶青青也回来了,提着陆锦屏的法医勘察箱。陆锦屏马上要了一间房,进去之后,打开密码箱取出了解剖尸体用的解剖刀,导尿用的橡皮管,缝合用的针线,按照是否耐高温,分别用器械消毒药水和沸水高温两种方法进行了消毒。

消毒完成之后,陆锦屏让周员外取来几张干净的床单垫在产妇的身下,又让丫鬟扛来了两个半人高的沉重的楠木花架,放在床边,把产妇移到床边之后,双腿分开放在支架上形成膀胱截石位,双脚用布带固定,并让两个丫鬟扶着花架子,

接着插导尿管。这个是比较痛苦的。陆锦屏原以为这样会就能够让产妇苏醒过来,没想到导尿管插好之后,产妇居然依旧沉睡不醒。

这让陆锦屏很是惊讶,同时,心中也很高兴,他并不指望产妇醒来之后对分娩有什么帮助,产妇的第二产程时间已经延长了很多,经历了长时间努力分娩之后,力气用光,却还是没办法把孩子生下来,只怕短时间的休息没有办法,迅速恢复体力的,倒还不如让她这样沉睡,将等一会儿进行会阴切开术的时候,能减少疼痛。因为没有麻药,估计产妇那时候会因为疼痛而苏醒,那时再让她一起用力分娩。

手术开始。

他使用消毒药水对手术部位进行消毒之后,按照记忆中的产科知识和自己的理解,将产钳放置进入,夹住了胎儿的头侧部。接着实施了会阴左侧斜切术。切开中,血液流出,立刻用止血纱布进行压迫止血。

当他的手术刀切下去的时候,他已经预计到产妇会疼痛苏醒,可能会挣扎,因此他事先已经让产妇的母亲和稳婆将产妇双手牢牢抱住,并提醒产妇不要动,避免伤到胎儿和她自己。可是让所有人意外的是,产妇并没有苏醒过来,也没有疼痛挣扎,依旧沉睡不醒。呼吸均匀而绵长,睡得很香甜,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