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太爷笑了,说:“事情是这样的,同州城外三十里有一个集镇名叫周家庄,有一大户姓周,人称周员外,家财万贯,富甲一方。但是他们家世代为商,没有一个当官的。机缘巧合,他跟我的一位好友是同乡,因此在老友家曾见过此人几面。此人满身铜臭,俗不可耐,又偏偏十分附庸风雅,很喜欢跟文人特别是做官的人交往。我是不想跟他这种人交往的,但是他三番五次通过我的好友跟我说,想请我去他家做客,出席他家的家宴,愿意重金酬谢。其实就为了让我这个还算高官的人在他们家亲戚面前露个脸,他便有了面子。以前我是一口回绝的,只不过,这一次我想到一直没有报答你救了我女儿性命这个恩情,非常凑巧的是,他前几天通过我那位好友跟我商量,说他女儿即将临盆,想请一位州府衙门的医博士来给他的女儿接生坐镇。愿意出四万文钱相谢。我马上想到了你,你是衙门医博士,同时又是堂堂的开国县男爵爷。正好你缺一笔钱还债,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去他家露这个脸,赚这四万文钱?”

那几个孩子却还是拉着陆锦屏的衣服哭闹着。便在这时,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叶青青出现在了门口,她阴着脸飞身过来,抓住小孩的手,也不见她使劲,小孩的手就都脱开了。

高夫人对陆锦屏说:“陆爵爷,也麻烦你到外面去,我有话要单独跟老太爷说。”

“夫人似乎很相信含玉的为人,认定她不会出卖你。可惜,不需要她开口,我就可以证明你才是真正下毒的主谋!”

“那么也就是说,在厨房盐罐子里倒砒霜,然后用手指弹在里面搅拌的人,真的不是你?”

陆锦屏笑了,如果说破案挣钱这个思路走得通的话,那自己以后可就看到家致富的希望了。

高老太爷的目光又落向那些丫环婆子和男仆们。这些人赶紧各自找证人,证明自己没有下毒。经过一番查问,竟然全都能找到相关证人证明没有接触过饭菜或者去过厨房,根本无从下毒。

“这就是说,府上的人知道你马上要回到同州了?”

陆锦屏说:“你女儿的病跟我说的事情有关。而且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她药到病除。”

她这一声“废物”,把三姨娘吓得心惊肉跳。赶紧回头看了一眼,幸亏房门紧紧关着。她还是担心是否被陆锦屏听到,赶紧快步来到门后,从门缝看了看外面,没有人,院子里静悄悄的,这才稍稍放心,赶紧回来坐在床沿俯身对女儿说:“你千万不能再这么说,爵爷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这时,三姨娘已经哭着喊着追了出来。身后跟着高夫人和二姨娘。

高老太爷一听,不由喜出望外,说实话他宁愿花钱也不想让陆锦屏到自己家当女婿,毕竟他心里还是接受不了陆锦屏花钱买官这件事,他不愿意一个行贿买官的败家子成为自己的女婿,尽管他是女儿的救命恩人。现在听陆锦屏居然说只要自己帮他做一件事,便可以救女儿一命,这样的好事那可真是天上掉馅饼了,就不知他要自己做的是什么事情?忙拱手道:“爵爷有何吩咐?只要老夫做得到,无不遵从。”

到了陆锦屏家的大宅门前,高老太爷抬头看了看,只见这大宅着实巍峨,只不过门口却没有灯笼照明,很是昏暗。按理说这样宽阔胸围的大宅院门口至少要挂一排灯笼,那才显得气派,现在黑咚咚的连台阶都没看不大清楚

三姨娘哭得眼睛都肿了,终于硬着头皮又向高老太爷提出去请那位陆爵爷来给女儿看病。

“够了!”高老太爷大怒,砰的一声,重重一巴掌拍了茶几上,震得茶碗跳起来摔在了地上,茶水洒了一地。

当看见高府大门居然紧闭,一个人都没有,陆锦屏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

陆锦屏摇头说:“没关系,就算你现在不说,过两天我也会主动告诉他们。这种事情,瞒得了初一瞒不了十五,我原本就是要用这件事来拒绝的,他们早点知道也好,我倒要看看,他们准备把这件事情怎么办?”

这天下午,陆锦屏再来送药,高老太爷依旧亲自在门口迎接,拱手道:“神医,小女已经能下床慢慢行走了。只不过,老夫以为,还是请先生进去复诊一下心里踏实。如何?”

往家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回到屋子,陆锦屏从叶青青手里接过那小盅,说:“我要到屋里检测高小姐究竟是什么病。你在门口看着。”

陆锦屏跟着他出来,到了书房里。高老太爷在坐榻上大马金刀坐了下来,也不招呼陆锦屏坐下,阴着脸说:“有什么话说吧,我女儿到底什么病?你到底能不能治?”

高老太爷有些奇怪,觉得这个年轻的郎中看病跟其他人不一样。他刚刚把手放在女儿手腕上,立刻便开始询问病情。正常的郎中要么先询问病情,要么先闷不作声诊脉,观看舌象等等,然后才询问病情,很少见到一边诊脉一边询问病情的,因为分心于听对方回答,就不能够好生体会手指下脉象的变化。由此看来,这个年轻郎中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厉害。高老太爷脸上又露出失望的表情。

高老太爷先前贴出告示的时候,他的宝贝女儿已经找了不少名医看过病,却半点气色都没有,眼看女儿一天不如一天,此刻都已经气息奄奄,实在没辙,这才贴出告示重金求医,甚至许下了招上门女婿承继自己家产的许诺,虽然也有不少人揭榜来医治,却还是没有一个人能治好女儿的病,到遇到了好几个蒙事骗钱的主,气得高老太爷简直要疯。到了现在,眼看女儿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不由万念俱焚。

说了几句狠话,癞头张转身往前走,姚胖子和那几个混混忙爬起来一瘸一拐跟在后面走了。

叶青青说:“都已经孵出来了,有三只呢。爵爷,它们好可怜。要不,还是不要吃它们了吧?”

那些周员外的至亲好友,看见这位爵爷老太爷竟然给周员外的女婿上香,不由得更是羡慕嫉妒恨。

陆锦屏心想既然做戏,那就做个十足十,于是对周员外说:“我去瞻仰一下你女婿的遗容吧!”

周员外感动得双腿簌簌抖,几乎便要跪下来表示磕头表示感谢,诚惶诚恐说着:“多谢爵爷大老爷,不敢劳动大老爷的大驾,大老爷能光临已经让小人蓬荜生辉了……”

陆锦屏摇摇头说:“既然来吊唁,瞻仰遗容那是应当的,还是看看吧,既然都来了。”

“是是!多谢爵爷大老爷,这边请。”

周员外弓着腰侧着脸,在前面领路,把陆锦屏带到了灵位后面一副巨大白布后面停着的女婿的灵床前。

只见一张精美的软榻之上,静静躺着一具尸体,身上盖着五彩的锦缎,脸上用一张黄纸盖着。

周员外哈着腰对那尸体说:“姑爷,也不知道你前世修的什么样福,竟然能得到爵爷大老爷亲自来给你吊唁,你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慰了,这也是我们全家的无上荣光啊……”

说到这,周员外感动得老泪纵横,忙抬起衣袖抹眼泪,这一下,长长的袖袍竟然将尸体脸上盖着的黄纸钱拂了开去,露出下面一张微微肿胀青紫的脸。

灵堂上,一长串硕大的白色灯笼高高挂着,将灵堂照得犹如白昼一般,所以看得十分真切。

陆锦屏不由咦了一声,又仔细看了一眼死者的脸。

周员外抹了眼泪,这才现女婿尸体脸上的黄纸掉了,赶紧弯腰捡了起来,重新盖在尸体的脸上。

陆锦屏问周员外:“听说你女婿是喝酒醉死的?”

周员外一脸愧色,讪讪的说:“是呀,是呀,是小人管教不严,家门不幸,才出这样的丑事,说出去当真丢人,让爵爷大老爷见笑了!”

陆锦屏又问:“他是在哪里死的?如何醉死的?”

“就在镇上常寡妇家,那常寡妇开了一家酒坊,卖酒是假,勾引男人是真,这臭不要脸的东西。我这姑爷也不争气,偏偏喜欢往那烂货那里跑,家里有酒他不喝,非要花钱去那烂货那喝。我几次骂了他,可是他还是偷偷去那常寡妇的酒坊喝酒。这一次更是烂醉死在她家,让别人都笑话我,真是气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