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太兴湖的时候,商人们又警惕起来,互相提醒道:“路过太兴湖,当拜太兴君,礼物都已经备好,到时候在湖边送上便是。”

王泥鳅咧嘴一笑道:“招安一个七品武职,允我兄弟可不打散重编,只移防辽东,每年再给粮饷。这个代价可真不小,也不知公子你是将几位大学士得罪的有多狠!”

客商领惊呼道:“这如何使得?我们只是小本生意,往返一趟能挣几个钱?若是大王收去了一半,这要家破人亡了!”

果然有人天生适合当官,陆十一娘叹了口气,转了话题道:“这次斩杀黑鱼精,虽然是长庆县下令,但明眼人都知道是大人的意思。只怕与龙宫已经结下了深仇,不知大人打算如何应付。”

“喏!”堂下一个粗壮的汉子倒提着鬼头刀,兴冲冲的奔了上来,一把擒住鳌狂,笑道:“家中所传屠妖刀,这几年来未曾斩过一个小妖,多谢大人为民作主,我这一刀定砍得干净利落。”

不管怎么说,叶行远擒妖来献,他虽然心中不快,但表面上总得客气一下。叶行远知道他言不由衷,也不在意,只道:“我听闻此妖不但滋扰百姓,还有杀官之罪,侥幸将其拿下,便请县尊处置。”

更何况此妖还身背杀官大罪,要是知县大人查下来有谋逆之行,那可得诛连九族,连他嫁出去的姐姐都要问罪!你们若是为他说话,也得去县衙查查是不是同谋!”

叶行远努力镇静下来,定睛细看,只见水势虽高,但只是惊涛骇浪扑向这一边,并不是整条定河涨水。心中稍定,知道这是妖怪的神通未足,并不足以调动更多的河水。

还有三件五德之宝。再算上圣人灵骨,一任三年,叶行远就算一切顺利,那也得三年又三年,总共十二年的功夫才能完成。到时候他这个十七岁的少年也成了三十而立的中年人。那时候回京心情又会是如何。

陆十一娘心中暗暗叫苦,哪里敢反驳,只不住求饶。锦衣卫中女子本身就是少数,她容貌姣好,颇受娇宠。因此有些无法无天的性子。听闻这次要跟的上司是个读书相公,心里便有些瞧不起,所以拖拖拉拉不愿来拜见。

叶行远求锦衣卫之职,本来就是为了行事方便。除了琼关知县这么一个官方身份之外,锦衣卫秘职可以调动的资源,将会让他的西北之行变得轻松许多。而这个“便宜行事”则是给了叶行远更多的便利。

“琼关县?此地可真是妖族前线,而且一路上流寇妖孽作乱。要去那里上任,真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宇文经听说了叶行远最后的去处,方才略略放心。

昔年有王瀚生军中练气,半夜忽然长啸不绝。震动千军,月光大炽,百里通明。这情形便与叶行远刚才一样,乃是成就大儒的表现。

南方诸土司之地,要是与他们勾结沆瀣一气。或许能过上安生日子,但也意味着别想再回到中原权力核心。至于西面和北面,战事频频,妖族、蛮族打草谷,流寇抢粮攻击县城,在那儿当官就像是坐在一个火山口上。

陈直拉着失魂落魄的宇文经来到屋檐下,焦急问道:“又生了什么事?今日不是吏部授官,将叶行远逐出京城么?你又为何这般?”

但饶是如此,凭着剑灵对天命的感应,叶行远还是一眼就判断出此人不似人君。这人身上天命威压,还不如七皇子,况且既不得隆平帝欢心。也不得朝中支持,问鼎大位的优势无非是一个“长”字。

奚明生算是比较给面子,只推托公事繁忙,虽未接见,却让家中子侄招待。沈孝则是严厉表示不见,新科状元遭这种冷遇。大约也就破天荒的头一遭。

但一切顺遂。拿下本朝破天荒第一个科举大四喜之后,叶行远当然要换一种应对的手段。走,还是要走,可你们也别想那么得意,他当然要从别的地方给找补回来。

叶行远笑道:“倒是有趣,不过唐兄何必为我担心。她这般身份,必是皇帝赐婚,按说不至于这般对我”

不知是其他楼里的姑娘,还是哪位任意妄为的小姐。当今之世礼教虽重,但京中风气开放,有些公卿小姐抛头露面。常引起热议。

叶行远当然不是真的操控不了黄巾力士。他也没打算真要陈简的命至少不能在琼林宴上动手,这要是误伤人命,说不得自己也要受罚,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他可不干。

本朝虽然讳言党争,但私下也有不少人说笑话分党。叶行远因为出身的关系,大约勉强可以划分在“楚党”,以他与归阳县、汉江府士林的关系,似乎更应该投效于章裕门下。

文虚怀向叶行远诚恳道:“此次会试考题刁钻,在下原本束手无策,只想着为国殉城。若是如此,只怕今日琼林宴上,便无在下的身影了。

这种矛盾放在内阁诸位大佬面前,只怕他们再怎么神通广大,也得抓耳挠腮焦头烂额吧?

陈直又问道:“既然兄长连这都不担心,那对此人何必如此忌惮?兄长不欲入仕途,与此人也该没什么矛盾才是。”

严秉璋既这般说,另外两位大学士当然也并无异议,便在高台之上静静等待。

叶行远叹道:“赫连雄名赤水军,今日不管胜负如何,他这赤水军之名,已经是名副其实了。”

果然三日之后,适值江风大作,风浪不息,有几艘快船破浪而来,射箭留书说常胜过境,愿与叶行远在江心一会。

陈简颇为认同包举人的分析,便追问道:“其二又是如何?”

包举人没料到竟然受到了这么热烈的欢迎,一时都有些糊涂,心道他是这一年吃足了苦头,变了想法,决心学我投奔妖族?还是觉得我今天来是投奔他的?

“妖族如此奸恶,明明已与我朝定下协议,居然背信弃义!”义军中有些人义愤填膺,然而细细思之,却现真的没有制约妖族的手段。

他还真是破釜沉舟,想要争个状元啊!人家做到这种地步,包举人只能瞠目结舌,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再说不出一句反驳之言。

叶行远浑不在意点头道:“今日既然来此,正是要与诸君推心置腹。不过吾等受圣人教诲,知廉耻明是非,投降之说,那可万万不要再让我听到,否则休怪我翻脸!”

叶行远在家中也有几个行险的策略,但都不是万无一失,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别人的策略他当然要虚心听取。

这是一千五百年前,人族的一部血泪史。南晋末年,昏君当道,烽火戏诸侯,天下大乱。妖族趁势崛起,奇兵突出,攻下南晋都城,断其社稷,南晋之主为妖族掠往塞外,青衣小帽斟酒以娱妖王,嫔妃公主尽被奸婬,乃是人族历史上的奇耻大辱。

又是一次无功而返,宇文经轻叹一声,轻手轻脚退出书房,告辞离去。二月春寒依旧料峭,他裹紧了外衣,却仍旧感觉到一股凉意从胸中袭来,仰天而叹。

再加上四凶之死,总觉得此事背后有一只隐形的大手在拨弄因果。原本谶言预示的大劫就够让人头疼了,如果还有人浑水摸鱼,那自然更加扑朔迷离。也难怪隆平帝收拾心情,愿意在废太子的祭天大典之上优先通报此事。

而有了李夫人的承诺和探寻圣人弟子陵墓的计划之后,叶行远的目标更加细化和明确。现在对他来说,状元还真不是那么重要,恨不得闷声大财。

妖丐一路向北,他一开始就大意受了伤,虽然强行治愈,但终究伤了元气。如今走得急了,只觉得胸腹疼痛淤塞,不得不放慢了度。

隆平帝不耐烦道:“好了,朕知道你一心为国,连小命都搭上了,难道还能怪罪你不成?你还是说说我们分开之后,你到底参悟到了什么?择日祭天之时,方可颂告明确。”

安公公碰了一鼻子灰,不敢再说。叶行远考虑下来似乎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便也颔同意。

故而此地荒无人烟,如果有人想要在什么地方撕开阴阳界的封印,这种地方是最合适的。

他话音未落,正前方的地面陡然裂开一道大缝,飘出阴森迷离的雾气,雾气之中隐隐绰绰有无数黑影现身,默然无声的朝着金刚伏魔圈中众人直逼过来。

众人相顾骇然,之前都认为在虚像之中不会受到什么伤害,但现在的情况已然扭转了他们的认知。连四凶之一的妖丐都吃了大亏,其余人的安全怎能保证?

之前隆平帝用叶行远,先是第一印象绝佳,天生就得喜爱,进献祥瑞又立下救驾之功,所以酬以爵位。其次是为了让他搅混朝堂死水微澜的局面,看有没有机会增加皇权的掌控力。

“如果以此类推”妖丐面色白,“吞日獒现身西方,那我北阙难道要遭遇天马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