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莫娘子横空出现来救他,这实在出乎叶行远的意料,现在又有点替莫娘子担忧起来。

美貌女子进庙但有所求,必不灵验,但若是男子祈求,却常能成事,因此娘娘庙也颇能得些香火。也有人讥不老娘娘一辈子没见过男人,恨嫁之极,所以在庙中又设望夫石,指望飞来姻缘。

叶行远仔细研究了历年的关卡,常见的就是四技琴、棋、书、画,高难度一点的就是君子六艺,不过生僻的射、御之道,已经好多年没有拿出来考过。

引动剑灵,浑身金光闪耀,还有剑灵幻化出的白光在琴弦上一绕,只听几声嘈杂响声后,琴声立时便哑了。

莫娘子当然故意的,她屡屡投还送抱,这叶行远却死活不肯接受,又始终不信自己的话,连好颜色都没给几分,这让莫娘子很是脸面无光,自尊心大大受伤。

叶行远来此就是为了解决莫娘子的威胁,得了宝物当然无心久待,欧阳紫玉却不容他就这么离开,扯着他东问西问,了解府学之中情况。

刚才被束缚的感觉渐渐消失,叶行远腿脚活动,又现房门也已经可以推开,莫娘子的法术全都不攻自破了。

作为颇能“惹是生非”的学生,叶行远来过教授公房数次,每次都是门户敞开。徐教授自诩光明磊落,有古之君子之风,怎么会大白天的关门闭户?

这被宠坏的公子哥儿竟然有这般诚意?叶行远也吃了一惊,在6家的时候,6伟便忍着唐师偃的毒舌要求学诗,态度极为恭敬,如今更是当众下跪。

这是怎么了?莫娘子惊讶之余,好奇心被挑了起来,这考试中到底生了什么事?她又等了一会儿,才等到优哉游哉走出来的叶行远。

自己当然有自负的本钱!他们或许不明白自己的深浅,但那是他们的错误!

堂堂举人身份八品府学教授,竟然也老眼昏花,看不清人妖之别?教授都分不清,只怕一个刚入学的新人去检举,更是无人相信,还犯了“疏不间亲”的处世之道。

徐教授没来得及细问缘由,就听外面怒气冲冲的声音响起,“岂有此理!近年来从未听闻府学有这种当街斗殴,打伤同窗之事,这真是府学之耻!定要严惩才是!”

有钱人家子弟,虽入府学,占了一个号舍位置,却往往也同时在附近赁房居住,还可携带美婢与俊俏书童陪伴,虽是苦读生涯,也自有说不尽的自在快活。

6家居高临下的态度叶行远当然不满意,不过他是要做大事的人,不想跟这些目光短浅的市井小民斤斤计较。至于自己受了唐先生不着痕迹的吹捧,当然第一时间要谦虚两句。

今日6老爷请来的唐师偃唐先生就是汉江府才子界中了不得的人物,此人年少时即以诗词扬名,才气过人,不到二十岁就中了秀才,本被视为本府极有希望的大才子。

健妇上下审视着叶行远,口中嘀咕,“原本就不见那么多穷亲戚,自我家少爷高中之后,就有这许多人上门。你候着,我去禀告太太。”

这几年刑罚日子渐满,黑神锁链也有些松动,赤狼妖多年未曾享受血食,早就憋坏了,忍不住蠢蠢欲动,游行于山中。

正中的神像已经结满了蜘蛛网,叶行远借着月光细看,这神像头戴高冠,手持藜杖,仿佛是山神模样,但双目低垂,脸上呈现出一种死灰色,不知为何荒废至斯。

叶行远得知欧阳举人打算推荐他去府学,心中大喜。这可真叫不谋而合。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现在县里一摊浑水,尚未到尘埃落定的时候。

“果然负恩多是读书人!你居然投靠周知县那酷吏,就为了功名利禄,值得么?”她倒是没意识到自己把老爹也骂了进去,叶行远则是莫名其妙。

只路子尚粗疏了些,与圣人正训有些偏差之处,若得明师指引,前途不可限量。因这一念惜才之意,才点了你案,切不可因此自满,今后仍须戒骄戒躁。”

所以人在母腹之中十月,不用呼吸、食物,亦可生长,但到了呱呱落地,吸入世间第一口浊气之后,这先后天就开始混淆,待日后食用五谷,在脏腑中轮转,后天浊气再也排除不去,身体之中经脉阻塞,身子越沉重,先天之气渐渐散逸,人的身躯也就由先天转为后天。

众人瞩目之下,周知县缓缓将叶行远的考卷放在面前桌案上,按在文章上的手却没有提起。他认真地读完了,读完之后,无言以对。

黄典吏耳边轰鸣,险些吓得抱头鼠窜,他看得分明,那雷光的目标就是他贴上去的“天机百断符”!。

此时叶行远睡得挺舒服,不知道有一群还算公道的考官已经在为他的童生名额担忧。待下午的考题下,他伸个懒腰,揭开查看。

这咒符得自于信仰阴神而来的神术,话说回来,神恩体系的神通,往往都是靠咒符实现的。

自己原本就被视为欧阳举人一党,又拒了刘婆的提亲,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之下,只怕黄典吏已经是把自己打入黑名单——如果自己资质平庸没有什么前程也就罢了,偏偏自己看起来还是有那么几分“天才”,不打压自己打压谁?

盛本其理屈词穷,他知道叶行远的话没错,但打死也不能承认,只能强词夺理,“照你这么说,我随口说话,便可入诗?历代先贤订正音韵,谱定格律,都是在做白工了?”

等到十数人都作诗完毕,终于到了盛本其上场的时候,他装模作样地踱着方步走到墓前高台之上,团团作了一个四方揖,“诸君好诗,我已领略其中妙处,只觉齿颊留香。珠玉在前,再让我作诗,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盛本其带头,每位学子都从庙祝手中买了三把清香,鱼贯而入正殿,拜了城隍上了香,各自口中默默祝告,祷求功名顺利。

以叶行远两世灵魂彻底融合后的出众拔萃实力,具备出一般人的灵力水平不然也不会被村里人视为天才,以及记忆中另一个时空的国学宝库,成为这个被取中的“一”并不难,甚至继续前进都大有可为。

这还是欧阳紫玉本质良善、手下留情,如果真将刘婆当成妖魔,但凡无形剑气稍稍加一点力,就算是再来几个刘婆,现在也早已被切成十七八截。

刘公听了这话,也低头寻思起来。若这门亲事成了,一方面叶翠芝要求着刘家回来,自然就硬不起来,另一方面叶行远顾忌前程,那叶家就无法占据主动了。

叶行远长叹一声,欧阳大小姐的推销技巧之烂,已经突破了天际,季度最烂已经不足以形容,可以颁发年度最烂大奖了。

我七岁学剑,九岁即心动,十二岁炼气,十五岁筑基,如今若是按凡间品阶来算,我也该是八品,与我爹举人的位格平齐,比你这童生都不是的虚生强得多了,你这凡人怎敢如此无礼质疑本仙?”

他清了清嗓子,居然还摆得起道貌岸然的架子,也算胸中有丘壑了,对着空空无人的学堂,一本正经的大声宣布:“今日重考,共计二十九名学子弃考,唯余叶行远一人。既如此,叶行远便是本次考试第一,取得县试名额!”

话说欧阳举人平时修桥铺路,呼风唤雨,积修功德,人都呼之“欧阳大善人”,但与自己从未有过交集,为何会在此时恰好来到?叶行远是个寻根究底的人,即使到了几近昏迷的时候,也依旧不忘琢磨。

叶行远仿佛感到滔滔不绝的圣人真言强行向脑海灌输,心知不妙,意欲要反击,可惜身子却不受控制,竟是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

他两世为人,虽然感情经历不算丰富,但是总算见多识广,还是有几手哄女孩子的压箱底段子,叶翠芝破涕为笑,暂时将夫家这件事丢开。

他再接再厉,又咬牙写了一篇文章。

女子哭得梨花带雨情真意切,这三日来亲弟弟昏迷不醒,她一直衣不解带的守候,连家也没有回。今日一早丈夫照过来吵闹,她不得已回了家,但实在放心不下,现在又急急忙忙的赶回来。

叶行远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这题目出自《孟子》,四书之中以《孟子》最浅易,开蒙之后,要读四书就从《孟子》开始。他回想了一下课程,社学差不多也就是将孟子讲完,其余不过是囫囵背下而已。

叶行远懵然不解的反问道:“张公子何出此言?我这号房只不过一丈见方,哪里能藏得下什么莫姑娘?”

号房陈设简单,不过床和桌椅,还有一个小柜子,实在没有可以让一个大活人藏起来的地方。

不过叶行远的床上只有一张薄被,薄被中间似有隆起。张公子怒气冲冲的扑了过去,一把扯住薄被,用力掀了起来。

哪有人在?只见一只小小的白狐狸卧在床铺中央,转动着乌溜溜的眼珠,好像是对这拨人颇为好奇,在它后腿上绑着白色的绷带。

叶行远笑道:“这只小狐狸是我前几日捡到的,看它受了伤,这才收养在号房之中。难道这就是张公子所说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