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湖楼距离兰陵渡不远,就在镜湖一衣带水的一条河边上,附近没有多少人家。

眼看上元将过,但迟迟等不来倩姐姐的消息,王琼英心下伤怀,感觉这闺房这大宅就像是一座套着一座的笼牢,想要逃出去喘一口气。

漫漫长夜,孑然一身,静思,那一丝对前世的念想生根发芽,瞬间长成参天大树,遮星蔽月。

从旭日初升,到日影西移,残霞寥落,千倾琉璃荡漾。

大院的影壁之后,相对隐蔽的空地上,几个汉子和老苍头正一声不吭,一丝不苟的进行着早课,或是扎马步,或是练拳,或是耍枪。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武艺是他们赖以为生的本领,半都不能落下。

烛火亮之后,中年书生走到大门后,把门闩拉出来,将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王琼英性子素来坚韧,往年与家人分别,也只是有些黯然,此时话别,眼泪却剔透如珠,滴滴滑落。

怀着无数的疑问,王麟走进悦来客栈。

聂倩在心里叹了口气,柔声安慰道:“姐姐虽然不是君子,但女子一言未必就不能有快马一鞭。”

“病西施?”王琼英微微一愣,脸上原先的紧张倒是消散了。

于是她飘出李家鬼宅,径直往四宜斋去了。

想要上门请教,也不知大门是朝哪个方向开的。

他这番进京,就是去给一名高官当幕僚的。

王洵听到看见了二话不连忙赶了过去,接过缰绳。

在这种时候能到四宜斋里来的,都是那些写了几笔酸文的读书人,来卖文章的。

按照将近两个月时间的判断,这县城里应该是没有能够识破她修习《太阴炼形法》的得道高人的。

聂倩因为修炼法诀想着出神的时候,白狐出声把她唤醒过来。

稻香村的村民瞧见平安和老黄牛在夕阳之下缓缓入村的身影,不由都使劲擦了擦眼睛。

跨越性的递进,还是等到笔杆子够硬了,名字够响了,再来无妨。

原来她们以为这里是她的家,真是可怜又可笑,当然,更加可恨!

“我也疑心那是女鬼。”

“没仔细看得清楚,约莫如惊鸿一瞥,倒确实是比王家那位千金大姐要水灵上七八分。”

她一只女鬼,连鬼身都不属于自己,真正是两袖清风,穷得无立锥之地。

领先半步的是天才,领先一步的是疯子。

既然弱的时候去不了,强大了一些,是不是就能走得更远了?

只是要燕赤霞来打救自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革囊盛血,红粉骷髅,一切色相,缘皆是空。她没有真正的实体,也就没有了吃喝拉撒睡的,连洗澡都不用,而身为一只女鬼,不是女子,也不用担心大姨妈上门。

这,他也是看过变身的,有男人变成女人的,有女人变成男人的,还有人变成狗的,变成猫的,更荒唐一的变成巨蜥的,但没听过穿越变成鬼的。

倏的,一张坐墩破风砸到。

太刀杀手冲势不止,手中刀锋一正,飞砸过来的坐墩立即被刀锋一分为二,掉落地面。

聂倩伸脚将坐墩撩出,阻得太刀杀手那么一阻,觅得机会,扯住王琼英和轿夫往栅栏外一抛。

“下去。”

望月楼已是死地,在无法击败太刀杀手的情况下,跳楼是唯一的求生之法。

人生大起大落得太快,刺激得王琼英心脏仿佛惊涛骇浪潮起潮落,被聂倩用素练救回,还没来得及叫上一声,就发现自己已经被抛到了栅栏之外。

风声在耳边呼啸,整个人浑不受力往地面急坠。

也许是因为相信聂倩不会害她,也是再见着聂倩忘记了,她没有再发出半声尖叫,只安心等待落地。

轿夫那边,虽然受伤极重,难以发掌借力,但看见王琼英和自己一样坠地,急切间就想要伸手将她抓住,护住她。

只是手刚伸出就听见衣袂猎风之声,两道素练飓风倒卷一般迅疾卷来,将自己和自家姐裹住,旋转着安然触地。

“姐姐?”

王琼英双脚发软,可她甫一落地,立即爬起来,叫着聂倩就想要往望月楼跑去。

旁边脚步趔趄的轿夫连忙阻止道:“姐,不要上去,你现在上去只会拖累聂大家。”

王琼英素来是识大体知进退的,听到轿夫的话,两脚再也抬不动,又极为担心聂倩的安慰,眼泪一下子无助的涌了出来,心中暗恨自己百无一用的同时,哀声求轿夫:“陈大叔,你去帮帮倩姐姐,好不好?”

轿夫陈大叔何时见过自家姐这般楚楚可怜的软弱求人,当即想要重振精神去帮忙,但刚运气就噗的一口

鲜血喷出,然后萎顿颓坐在地。

却望湖楼上,聂倩将王琼英和轿夫安全送落地面,太刀杀手挥刀杀至,她连忙卷出素练。

然而刀光急闪,剑气纵横交错间,嗤嗤几声响,素练绷断,化为漫天素蝶,纷扬飘落。

太刀杀手将素练斩成碎片,出乎意料之外的没有继续赶尽杀绝,而是双手持刀凝立,杀意横溢的目光中带着难以看透的谨慎:“あなたはなにもの?”

聂倩蛾眉微蹙,听不懂这太刀杀手在什么,但能听出来他的是日语。

历史上的大明与扶桑打过交道,自己所在的大明虽然是架空出来的,但出现东瀛人也不奇怪。只是她不明白这个东瀛人为什么要大闹望月楼,还杀了好几个手无寸铁的士子。

这个东瀛人的气血极度旺盛,几乎及得上她曾经见过的王家老八王麟,而且刀法凶猛绝伦,令人胆寒,别她本就不懂武艺,即便是懂武艺,阴魂受气血压制,也近身不得。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她一时之间难以分清这个东瀛人的目的,心里想着拖延时间,让王琼英和轿夫逃离。

“哪里来的东瀛剑客,竟敢到我大明来撒野?”

太刀杀手见聂倩迟迟不作声,渐渐不耐,眼神越来越暴躁,就在他要失去耐性的时候,突然从厉声叱喝从楼梯口处传出,接着一个手摇折扇,故作潇洒的锦衣青年好整以暇,走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