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速则不达,低调才是王道。

她刚刚穿越到来的时候,不是没想过练武练成武林高手高手高高手,修真,羽化飞升得道成仙,然而遗憾的是,她是一只鬼,还是一只被拘禁起来没有自由,朝不保夕的女鬼。

平安家境不太好,不过他在放牛之余,常常在村里的私塾旁偷学,丝巾上的留字也没有艰深之处,他能看懂其中的意思。

“不知道《上错花轿嫁对郎》刻印的事现在进行得怎么样了?”聂倩心想。

自从聂倩被拘到姥姥身边来,青就担心聂倩与她争**,从来看聂倩眉不眉眼不是眼。

“这叫志趣相投,人生在世,难得有一个与自个知心识意的。遮没,你认为你聂姐姐不好?”

一日无话,到了第二个晚上,一弯金钩挂林梢之时,聂倩提着竹篮子到了郭北县城门外。

画斋老板假模假样叹了两句,浑然不知他的画斋里面已有幽魂暗度。

后世那些动辄几百万字往上走的网络,爽则爽矣,奈何字数太多。她手头上可没有电脑没有打字机,靠一支狼毫,恐怕写到猴年马月,写秃了笔头,写到那王家大姐都嫁作他人妇了,可能一部都还没写完。

烟笼寒水,她一身白纱,清风出袖,皓月入怀,凌波而去。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当然,要是她屈服了去当姥姥麾下的女鬼,帮它**男人,吸取阳气精血,虽然还是没有自由,至少不用饱受炼魂鞭鞭打的痛苦。

但这人生在世,哪里离得开名利二字。

在这种时候能到四宜斋里来的,都是那些写了几笔酸文的读书人,来卖文章的。

混到这个份上的读书人,不是穷措大是谁。这郭北县县城的穷措大,当真是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想要招呼都招呼不过来,所以能让其在店里有一席之座,王老夫子自以为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聂倩是已经死过一次的鬼,虽然无法笑口常开,但遇事豁达,隔着帘子,看王老夫子在里面静如高山不动,头没抬的叫了个“坐”字,也没有什么被瞧了的恼怒感,更没在心底暗骂这老夫子“穷措大骨相,田舍翁嘴脸”。

她只是闻言把竹篮子放到一边,找了一个座位坐下,静静的感受着那种令她感觉舒服的拂体之感。

如果不是她紧捏《太阴炼形法》法诀,几乎是察觉不到这种潜移默化的改造壮大凝炼,实在是太过微弱了。

到目前为止,她还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只是从李家鬼宅出来,往这边走,这拂体之感好像更加强烈了一丝丝。

却四宜斋的伙计王洵,在里间请不动王老夫子,惭愧的出来。

聂倩自觉上次的荆钗布裙,装穷的形象太过失策,所以这一次换了装束,云髻长梳,青丝遮额,一袭栀子花白的银泥罗裳襦裙,墨青有晕,织雨堆烟的窈然双眼,如一阕清婉宋词,玄韵淡泊,逸气虚袅。

在王洵的眼里,已经是太过光彩照人,让四宜斋整个亮堂起来了,以至于刺激得他连头都不敢抬,不敢多瞧聂倩一眼,似乎瞧多一眼就要被亮瞎了一样。

正沉浸在想要弄清楚那对自身阴魂进行着潜移默化的改造壮大凝炼,却近乎虚无的粒子是什么的聂倩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这书铺子的伙计的蹑手蹑足,大气不敢出,唯恐惊动广寒仙子,姑射神人一般的谨慎姿态。

如此好半响,四宜斋都静得落针可闻,只听得风从外面刮进来的呼号之声。

直到两手捧书的王老夫子动了动,空出一只左手拿起茶碗喝了一口,因为太凉,头还是没抬的朝外面忙碌的的王洵叫了一声。

“茶。”

王洵才赶忙放下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捡回来的鸡毛掸子,走到隔间提出来一个热气蒸腾的茶壶,进去给王老夫子倒了一碗,出来,视线划过聂倩那一方所在,恍然大悟的旋风一般冲到隔间,洗了又洗烫了又烫一个茶碗,端出来,给她倒上一碗。

整个过程因为太过紧张,连“多有怠慢”这样的客气话都忘了上一句,就迅速避到了一边去。

又过了一会,里间再次响起动静,王老夫子终于看完了那几页书,抚着下巴的一撮山羊胡子,煞有介事地踱着方步走了出来。

他在店这外间没看到王洵,脸上的皱纹深陷下去就要发作,觑见边上安坐不动的聂倩,眉头皱了起来,心下不喜,但还是清了清喉咙,道了两个字:“请坐。”

聂倩沉思时微微垂下的螓首抬起,听见王老夫子

的作态,没有喜悦没有局促,而是站起来以尊老为名稍稍一福,然后随着王老夫子往里间走去。

于待客之道上,里间比外间更隆重一些。

王老夫子请聂倩到里间就坐,接着到外面叫了王洵把茶水提进来,惜言如金一般再道了两个字:“请茶。”

待客之道行完,他就出了来。

王老夫子做得一斋之主,自然没有迂腐到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但他认为一个女子,整日到外面抛头露面,把那文章写来发卖,与男子言利争利,实在是有失体统。

何况词话唱本,不过是道尔,登不得大雅之堂。

不过聂倩写的那部《上错花轿嫁对郎》很好卖,刻印了上下两册,2两银子,卖了几百套,底下出租生意也做的好,刨去成本,利润高达好几百两,让他无法不用四宜斋最高规格的待客之道来招待聂倩。

王老夫子在外间有些想不明白这个世道何时变化成这个样子,并为此出神的时候,王洵凑了上去,声的在耳旁道:“夫子,墨宝。”

原来四宜斋有个规矩,只要是在四宜斋卖文章卖得好的,照例都会请对方留下一副墨宝。一来是联络情谊,二来嘛,若是那卖文章的将来高中了,四宜斋得了个镇店之宝的同时,还得个识人的好名声。

他有些气恼的回头瞪了王洵一眼,因为他压根就没想过让聂倩给四宜斋题字,哼,一个写了些微末的女子,留什么墨宝。

然而聂倩写的卖得好,这是有目共睹的,王老夫子笃信无规矩不成方圆,不好自己就破了这个规矩,最后只能让王洵到里间言明此事,伺候了笔墨,请聂倩题字。

王老夫子则是坐在柜台后面,拿了个本子,准备来个眼不见为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