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茫然无措之时,一道青影卷来,随即“砰”的一声响,来人已和红衣老者交了一掌。楚妍然心下一喜,凝神一瞧,来人剑眉星目,丰神俊朗,不是杨谦还有谁?

绿衣老者又助师弟疗伤,他二人所练内功相反,一为至阳,一为纯阴,互有所补,过不多时,红衣老者也完好如初,再无大碍。

大水缸说话了,他的声音就像刀刮铁锈一样,不疾不徐地道:“小丫头,爷爷劝你还是跟少主回去,最好莫要耍诈。因为这样我会很不高兴,而我不高兴的时候便要吃人,像你这么美丽的姑娘,若给人咬去一块肉,岂不可惜?”一边说话,一面舔-动嘴唇,露出钢铁般的牙齿,布绸般的长舌,还有流了一地的口水。

杨谦心念一动,跟着众人而行,来到街心正中。只见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挤满了看热闹的闲人,微微好奇,分开人群,挤入核心。

宛若笑道:“如烟,你过来,我给你瞧瞧。”如烟嗯地一声,走到对面板凳坐下。宛若给她检查脚掌,说道:“不碍事,没受伤。”在她耳边轻声道:“听姐姐的劝,别惹小家伙。此人功夫深不可测,你万万不是对手。”如烟只是生气,宛若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佩玉也不在意,笑道:“我可没福气佩戴玉簪,我要将它送给小叶。”说话间向小玉招招手,替她插上发簪。小叶本就标致,戴上发簪后,玉颜生春,更增妩媚。如烟一瞧,心生嫉妒,冷冷地道:“小叶,你可美得紧啊,真是丽质天生,我见犹怜呢。”

杨谦给他一叱,微微发窘,避过头去,不敢再看。却听旁边另一名男子笑道:“恭喜恭喜,这俊小子瞧上你了。”声音温软,一般的悦耳。

那铜牌正面雕了块火焰图腾,鲜艳夺目,杨谦看了几眼,似觉火焰跳动,有如活物,暗暗称奇。除了火焰之外,正面再无别物。杨谦将铜牌翻转,只见背面绘了一个英气勃勃的男子图象,其人满脸胡须,头戴方巾,右手拿了只特大狼牙棒,双目神光炯炯,一股悍勇之气扑面而来。

杨谦心下一惊,想要出言阻止,又担心对方误会,以为自己小瞧了他,一时之间,难以决断。

沉星四爪乱抓乱挠,牢牢锁住杨谦,一只大舌头舔来舔去,口水哗哗流淌,弄得杨谦脖颈湿透,又粘又痒,猎豹千余斤的体重压在身上,呼吸为窒,忍不住笑骂:“你这调皮鬼,还不放手?”

杨过道:“独孤前辈石刻有云‘四十岁后,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至此激ng修,渐至于无剑胜有剑之境。’从此刻开始,我便传你独孤剑法,一旦学会,天下任何门派武功,尽可融入剑招之中,包罗万象,无往而不利。”

“可九字已经是极端,怎样才能突破九,到达十呢?”

小龙女道:“不错,只要你将五只麻雀齐齐捉住,便算过了三十六关中的第一关。”

…………

杨谦定了定神,又换了一棵树继续练习。这一次有了进步,断面光滑了一些,但与杨过相较,相差仍不可道里计。他毫不气馁,砰砰两声,又推断了俩棵树。

杨谦见俩次无功,不由得微微叹气。杨过在一旁却瞧得暗暗点头:“这小家伙,内力果然不弱。”眼见杨谦双袖一抡,又要往前推出。当即说道:“你这样推下去,就是推一辈子,也推不断这株树的。”杨谦脸上一红,说道:“那怎么办?”杨过笑道:“至于方法嘛,要靠你自己领悟。你要明白,旁人帮得了你一时,也帮不了你一辈子,我送你一句话‘横尽虚空,天象地理,无一可恃,可恃者唯我。’”顿了顿,道:“不过我可以给你减点负,让你推小一点的树。”

杨过见他能领悟到自己招数激ng妙之处,不由大喜,道:“你能看出我招数余劲绵绵,实在很不容易。这便是我跟你说的不拘行迹,因敌而变招了。”又解释道:“你内力本就极厚,任何激ng妙招数碰上了你浑厚的内力,都如泥牛入海,不起作用。所以一交手,我便没打算跟你硬拼。我先将掌势放缓,叫你疏于防备,又是随随便便拍出,你更加不会将我放在心上。直到掌势距你极近之时,这才发力,这时你已然输了先机,很难反击了。可你毕竟内力高深,还是有反击的可能,因此我便得留有后劲,以备不策。这几番算计下来,我基本上占尽优势,进可攻,退可守,所以自然也就稳cāo胜券。”

杨谦大喜,生怕对方反悔,连忙双足一顿,上了雕背。神雕只因一念之仁,便吃了大亏。杨谦在它身上不住捣乱,一会数羽毛,一会又对着它颈中呵气,神雕只觉浑身痒痒的极不舒服,身子微动,要将杨谦轻轻甩下,可杨谦武学已有根基,此时一但上了雕背,便已立地生根,如何摔得动他?神雕长叹一声,深悔英雄大意,一时失策,上了这小鬼的大当。

自此,小杨谦便开始修习全真内功。

这一ri杨过更是捉了一只猎豹回来。那猎豹身躯比普通豹子大了数倍,顾盼间极是神武,显是异种。若不是杨过神勇绝伦,却也捉它不到。

杨过担心它伤了孩儿,说道:“雕兄小心,小孩子身子弱,可别磕伤了。”神雕双翅一立,神色傲然,喉间咕哝一声,似有怨色。好像在说:“我自有分寸,又怎么会伤了小宝宝。你跟我相处这么久,难道还不了解我么?”

又行一阵,杨过实在等得不耐。他放慢步法,说道:“孙道长,龙儿眼下生死未明,在下忧心如焚。事急从权,请恕在下冒犯,要带道长一程。”孙不二闻言生生止步,说道:“如此甚好,贤侄尽管全力施为便是。”她不能如杨过般奔跑之际还能调匀呼吸,说话之间内力不受影响。因此要停下步来回答杨过之言。

杨过本没想到震断众人长剑,只是眼见众人目中无人,便略加教训。他见自己能一剑同时震断六剑,剑法施展开来随心所欲,收发由心,却也自欢喜,将长剑往地上一掷,哈哈一笑,说道:“几位道兄慢慢玩,在下不奉陪了。”足间使力,往里屋走去。

他想到此处,微笑道:“依我看,还是龙儿心地善良,我夫妇俩才终能得以团圆。龙儿,我本来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不过咱两历经磨难,分而复合,最终得以欢聚,无形中似有神灵庇佑。记得我小时候生病,我妈常向观音大士祈祷,说也奇怪,那一次我本来病重垂危,可是我妈一拜神,隔了一天,我便康复了,你说巧不巧?这次你我重逢,说不定也是观音大士暗中护佑,以后咱两多给她老人家烧些香烛,你说怎样?”

楚妍然眼见沉星口水横流,不觉莞尔,叫道:“老板,打二十斤高粱酒来。”她声音婉转,又是中气充沛,店老板立马听见了,从里屋迎了出来。

乍见沉星,店老板吓了一跳,颤声道:“客官,你这豹儿可真威猛。”杨谦笑道:“老板放心,我这位朋友甚是通灵,性格又最温顺不过,不用害怕。”沉星听杨谦罗里罗唆,甚是不耐,低低一声怒吼,似在埋怨。

店老板面无人色,双腿颤抖,说道:“如……如此凶恶的畜生,真……真的不会暴起伤人?”楚妍然微微一笑,道:“不会的,它不过是嘴谗了,想向老板讨些酒喝。”店老板听她声音温和,稍稍放下心来,道:“喝酒,这只豹儿要喝酒么?”楚妍然笑道:“不错,有什么好酒,不妨全拿出来。”店老板半信半疑,仍是没有动身。

楚妍然笑道:“老板是怕我们没钱付帐么?放心,不会少你银子的。”

店老板不再言语,转身进屋,过不多时,抱了一大坛酒出来,足有二十多斤。沉星见状长声欢鸣,连忙凑过脑袋,去寻酒坛开口。但酒坛入口甚小,沉星试了多次,终是徒劳无功。

杨谦见状好笑,从老板手中接过酒坛,潜运神力,左手在酒坛一掀,顿时将酒坛上半身掀了起来,那酒坛切口平整,宛若瓦缸,已能容下沉星脑袋。

沉星大喜,伸舌入坛,大口大口痛饮美酒,过不多时,酒坛告罄。楚妍然眼见沉星意犹未尽,笑道:“大哥,你这猫儿可真能喝。”向店老板吩咐道:“老板,相烦再取一坛酒来。”沉星闻言甚是高兴,挨着妍然擦来擦去,模样甚是亲密。

老板依言又取来一坛高粱酒,沉星依法炮制,又是很快喝完。楚妍然见它小脑袋望着自己,当即笑道:“老板,还有没有酒了,若有再取些来。”老板连声道:“有有,这就去拿。”杨谦见状笑道:“都喝了四十余斤俩大坛,不能再喝了,小家伙若喝发了性子,只怕连路都走不动。”忽然一瞪眼,骂道:“奶奶的,这小家伙喝得过瘾,却叫我在旁干瞪眼瞧着,未免折磨死人。老板,给我也拿坛酒来。”

店老板引着杨谦二人上楼,在靠窗处挑好座位,问道:“客官也要喝高粱酒么?”楚妍然道:“高粱酒太淡,不宜细品,给我们拿坛绍兴女儿红。”老板应了一声,杨谦随口点了几样菜式,老板也都记在心里。

过不多时,酒菜上齐,杨谦在两人碗中斟满酒水,一饮而尽,赞道:“好酒,痛快。”楚妍然笑道:“大哥,喝酒要浅斟慢品,似你这般鲸吞牛饮,可不大对。”

杨谦不以为意,道:“浅斟慢品,那是文雅秀士的喝法。我就一粗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才对自己脾性。”举起酒碗,一口干了,夹起一块牛肉送入口中,笑道:“菜烧得不错,你也尝尝。”

楚妍然先喝了一口酒,这才吃菜,吃了一口,眉头一皱,将菜全吐了出来。杨谦道:“怎么?不合口味么?”楚妍然道:“难吃死了。”杨谦笑道:“你是大小姐,锦衣玉食惯了,难免有些挑剔。菜肴既然难吃,就不要勉强。”喝了一口酒,问道:“大小姐,你知道云梦双怪来历么?”楚妍然道:“你是说红衣老鬼跟绿衣老头么?”杨谦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俩人的功夫有点古怪。”

楚妍然道:“你是指他们那套小巧阵法?”杨谦点头赞许,道:“你也看出来了。”楚妍然道:“那是点苍派一门功夫。”杨谦道:“点苍派?他们怎么会点苍派武功?”楚妍然道:“那又有什么奇怪了?点苍派掌门风神子风老头打不过云梦双怪师父魅影城主,给人家割了脑袋,点苍派绝学自然落入大智岛了。”

杨谦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那魅影城主功夫一定很厉害了?”楚妍然淡淡道:“魅影城主功夫也算过得去,不过终究不是绝顶高手。比我爹爹大有不如,跟韩叔叔,木叔叔相比也差了老大一截。不过他为人确是出了名的难缠,睚眦必报,心眼极小,若非必要,武林中人可不想去惹他。”向杨谦看了一眼,道:“但大哥你倒不必担心,论功夫魅影城主跟你差得太远,论计谋手段,他也多半不是你杨大寨主对手。”

杨谦笑道:“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楚妍然笑道:“自然是夸你了,老实说,你那身功夫除了我爹爹以外,没有第二个人及得。即便是韩叔叔,木叔叔这等人物,也多半不是你对手。”杨谦不悦道:“你爹爹很了不起么,他能比我厉害?”楚妍然道:“若是真刀真枪的打上一架,我爹爹不一定能赢你。不过你心思可没他机敏,而且为人太过善良,没我爹爹当机立断的高明。”

杨谦不置可否,问道:“你口中的韩叔叔,木叔叔又是谁了?”楚妍然道:“韩叔叔名为韩居彦,外号叫做‘承影剑’,手上剑术无敌天下;木叔叔唤做木流尘,外号叫做‘奔雷掌’,掌上功夫最是厉害。他们是我爹爹的左右护法,是教中除我爹爹以外功夫最厉害的高手。”

杨谦喃喃道:“‘承影剑’,‘奔雷掌’,没听说过!有空一定要见识见识。”楚妍然道:“你若要见识真正的高手,不妨到我们教中去走走。我相信‘断龙枪’宋清韵宋叔叔,‘无影鞭’梅弘农梅伯伯,大圈手曲镜曲老爷子,还有‘破浪刀’李零陵李师兄,这些人物你一定有兴趣结交的。”

杨谦沉思一阵,皱眉道:“妍然,这些人物是不是都一大把年纪,乃老一辈的隐士。我怎么一个都没听说过?”楚妍然笑道:“你又瞎猜了。韩叔叔,木叔叔才三十多岁,宋清韵宋叔叔也不过四十出头,李零陵李师兄更是年轻,比你也大不了几岁,梅弘农梅伯伯年岁最大,却也不过六十三岁。又哪里是一大把年纪了。”

杨谦摇了摇头,道:“你爹爹手下汇集这么一大批高手,可真不简单。”楚妍然道:“你若知道这些人物不过是最近五年间才冒出来的,只怕更加奇怪呢?”杨谦道:“难道你以前没见过他们?”楚妍然道:“没有,韩叔叔是五年前来的,不久木叔叔也来了。爹爹一见他们,就显得好亲热,好像他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似的。他老人家在韩叔叔来了三天后便让他做了教中护法,木叔叔来了一天就做了天岘堂堂主。梅伯伯是三年前来的,宋叔叔是一年前来的,李零陵李师兄来了还不过三个月。”

杨谦道:“这些人有的不过在教中呆了几个月,你爹爹就如此此器重他们?”楚妍然道:“我也觉得奇怪,我怀疑爹爹可能暗中训练他们好久了,他们也许认识了很多年。”叹了口气,道:“不说这些了,大哥,你先前帮我解了七煞掌毒性,我可要好好谢你。来,小妹借花献佛,请你喝一碗酒。”杨谦哈哈一笑,道:“妙极,妙极,此话最是中听。”

俩人对饮一碗,楚妍然酒意上涌,说道:“大哥,你可知道云梦双怪最拿手的本领叫什么?”杨谦道:“我连他们名字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他们看家本领了。”楚妍然道:“这俩人都姓柳,老大叫做柳绿衣,老二叫做柳红艳。这柳老二的七煞掌你是领教过的了。”

杨谦点了点头,道:“七煞掌至阴至毒,果然不简单。”想了想,道:“妍然,你说这帮人功夫不低,为什么甘做奴役?”楚妍然道:“我也想不透,不过多半是为名为利,要不就是女色,总之不离酒色财气。”

杨谦道:“多半便是如此,那柳绿衣最厉害的功夫是什么了?”楚妍然道:“是修罗指,这种功夫是用苗疆的七修蛇血液修炼而成,修炼者先服蛇胆镇毒,又服用特制解药作为辅助,方可抗拒七修蛇见血封喉的毒性。练成之后,所向无敌,中毒者立即气绝,连所发指风亦带有奇毒。”

杨谦道:“苗疆,可是五毒教所处的苗疆么?”楚妍然道:“不错,五毒教是武林中最神秘最可怕的教会,教徒全是女子,个个都是使毒的大行家,谁要惹上了五毒教,一只脚就算踏进棺材了。大哥,你以后若碰上了五毒教中人物,还是尽早远离的好。”

杨谦道:“你放心,我不去招惹她们就是。”楚妍然忽然一笑,道:“我就怕你嘴上答应得痛快,到时碰上苗疆美貌女子,顿时将说过的话儿抛到九霄云外了。”杨谦微微一笑,道:“那七煞掌呢,这门功夫又有什么来历了?”楚妍然道:“七煞掌是纯阴损的功夫,一掌击出,能令对方当场七窍流血而死,不过威力还是比不上黑风岛的腐骨掌,化血刀。”

杨谦笑道:“这俩样功夫虽然厉害,不过还是不及你那套拂指点穴的功夫玄妙。”楚妍然笑道:“你是指‘玉女穿花手’么,那确实是我爹爹七门绝学之一,不过仍不是最厉害的。我爹爹武学通神,他最高明的武功,连我都学不来呢。”

杨谦道:“玉女穿花手已经是当世顶尖的武功,若练好了,威力不在兰花拂穴手之下。而且此门指法姿势曼妙,高明难测,跟我古墓派的美女拳法颇有异曲同工之妙。”楚妍然道:“古墓派?大哥你是古墓派弟子么?怎么你们派中还有一套美女拳法?”杨谦道:“古墓派历来只收女弟子,有一套美女拳法,那又有什么希奇?”

楚妍然向他看了一眼,神情带笑,道:“夷,大哥难道是女儿之身么?”杨谦瞪了她一眼,道:“我妈妈,你未来婆婆是古墓派掌门人,我是古墓派弟子又有什么奇怪了,却也用不着去当女子。”

楚妍然道:“大哥,你那套美女拳法一定很好玩了,教给我好不好?”杨谦道:“你既然要学,我就答应你。恩,以你这副身材,若使出美女拳法中的‘文君当垆’那招,定然好看得紧。”楚妍然听他夸赞自己,脸色一红,道:“你是男子汉,可要说话算话。”杨谦笑道:“一言九鼎,绝不骗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