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海拉着老大爷一边往旁边躲一边说:“大爷,快点……”

高发家在那里走来走去,问几次来往的行人,回答的结果都是一个答案“不知道”,他心急如焚,额头上沁出了汗珠子。他盲目地往前走着,不时地看着各个房门上的牌子,尽管他不认识字,但是春香楼门牌的样子他还记忆犹新。他抱着侥幸的心理,说不定沿着大街向前走就能碰上呢。他走着走着,看见前边那栋房子里走出一位穿着时髦的中年男子,于是急步上前问道:“先生,向你打听一下去春香楼的路往哪边走是正确的?”

特派员大个子问道:“高大爷,你说的老六是高发家吧?”

“四哥,我什么时候缠着宗大哥来着,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别瞎掺和。”高发家瞪着两个眼珠子不高兴地说。“我是看着宗大哥闲着无聊,随便跟他唠唠嗑罢了。”

张文礼在地上转了两圈之后才想到高东彬身上,于是自然自语地说:“这个人多半是高家少爷,不,一定是高家少爷……高家少爷上山来找我有什么事呢?”于是看着那个瘦一点的队员问道:“你没问一问他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用,我不怕硬。”董美玲目不转睛地看着高家少爷那张诱人的小白脸,越看心里越高兴,越高兴心里越是甜滋滋的,就像白糖拌蜂蜜一样,心想:“高家少爷不但人长得帅气,而且还挺会疼人的,自个儿能嫁给这样的男人,这一辈子肯定会幸福的。”以前,她这个少女爱情的天窗从未向任何男人打开过,可此时在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面前,打开了就无法关闭了。她还是明知顾问没话找话地问道:“你家就你哥一个吗?”

轿子停了,董基明先下了轿子,走到董美玲的轿子前看着女儿问道:“美玲,天这么冷,又在下雪,你让轿子停下来干什么呢?”

“我在城里待着怎么了,我在城里待不是为了你的婚姻大事吗?”

高发家微笑着点点头。

此时此刻,宗福田带着儿子宗春刚正在这里看热闹,尽管也站在后边,但是他那一米九零的个子,儿子又骑在他脖颈子上,当然前边的场面看得一清二楚,一览无余。并且每看到热闹的情节,两只小腿直蹬跶,两只小手不时地拍巴掌,不知怎么高兴是好了。相反,高连锁看见宗春刚那个高兴的样子就更来气了,气的小脸绷绷着,小嘴撅得老高,都能挂上油瓶子了。高连锁也想骑在叔叔的脖颈子上,可是高发家就是不理睬高连锁,将高连锁冷落在一旁。最后给高连锁气得在地上直跺脚,并且嚎啕大哭起来。尽管如此,高发家还是不理不睬高连锁,高连锁索性在雪地上打起滚来。

“我把柴禾柈子弄进灶坑里,可是划了一盒洋火也没点着。”高东彬愁眉不展地回答道。

郑志强将昨天晚上给天堂山救国大队写的那封信放到钱夹里,现在趁着掏钱的机会很麻利地递给了老杨。

“想听,我从心里想听,”朱佳仁无可奈何地苦笑着回答道。“郑翻译官,听您说完了之后,一方面使我茅塞顿开,另一方面解开了队长对我的误解,使我对东洋军这颗赤诚之心得到了进一进印证。”

这时,张文礼率领的二中队也赶了回来。他们这次的仗打得还算顺利,只牺牲了一名队员。当他得知刘凤林奄奄一息的坏消息时,赶紧跑过来,带着悲痛的心情说:“凤林,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呀,来年春节我还给你写对联呢……”

高长福听到枪声之后,没有想那么多。他看着特派员大个子笑着问道:“特派员,我看咱们这疙瘩的小鼻子这么不禁打,你们三下五去二就给小鼻子消灭掉了,怎么一面山和张家堡那疙瘩的小鼻子,跟咱们这疙瘩的小鼻子不是一个师傅带出来的,怎么打这么长时间了还没结束呢?”

这时,张迎春有意将话题岔开问道:“特派员,你们天堂山救大队这次去打劫小鼻子的军火车,这是一件大好事,怎么能缺了大队长和我弟弟他俩呢?”

“好,太好啦!要说打仗嘛,士气是取得胜利的先决条件,队员们只要有了士气,这仗就好打了,取得胜利的把握性就大多了。”特派员大个子拍一下李春海的肩膀说:“走,外边冷,咱们回指挥部里,坐下来好好研究一下这次行动的作战方案。”

郑志强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行了个军礼道:“队长,我回来了。”

“是是是,郑翻译官您别生气,我是蠢猪,我是笨蛋。”老鸨子点头哈腰地苦笑着,说话时全身瑟瑟发抖,脸色苍白,被一层脂粉覆盖着的、满是核桃纹的额头上沁出了颗颗汗珠,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发亮。她很不自然地抹了几下,泾渭分明,变成了地垅沟似的道道儿,再加上面部的狼狈表情,不亚于杂技团里的小丑惹人好笑。

在高长福执拗要他们到家吃饭的情况下,特派员大个子确实不好推辞,最后无奈,只好来到了高家。高家的饭菜确实准备好了,热气腾腾摆满了一桌子。

“我这是真话,这个鳖羔子,你就不能给他一点好脸,否则就不知道他姓什么了。”高长福一本正经地说。“如果给他一点好脸子的话,那就不知天高地厚啦!”

“我怕他回去告诉咱爸,咱爸是不会饶过我的。”

白世鹏看摊主是一个很愿意说话的人,便岔开话题道:“看来咱俩说话挺投机的,今儿个的熟食就在你这里卖了。”

“李大爷,你老把鞋脱了,到炕上暖和暖和。”张文礼指着炕上说。

“兄弟们,乡亲们,队员们,刚才听了特派员的话,深受鼓舞,特派员刚才讲的内容在这里我就不重复了。我宣布天堂山救国大队的纪律:一、一切行动听从指挥;二、与群众保持密切联系,帮助群众排忧解难;三、队员之间互相团结,互相帮助,互相尊重,亲如一家;四、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一切缴获要归功。”李春海环视一下大家之后问道:“以上这四条纪律队员们能不能做到?”

“爸,我刚才也没说什么呀,我说我留在你身边侍候你,你不高兴,你说让我参加天堂山救国大队,我也没说不去呀,你何必发那么大的火生那么的气呢?”高发家为自己辩解道。

“没……没什么事。”那个长着黑痣的人回答道。“听说他受伤了,我们特意来看看他。”

——去年东洋鬼子到三家子的情形高发福还历历在目。

“我去接你二嫂。”宗福田回答完了问题之后反问道:“这黑灯瞎火、大雪嚎天的,老五,你这是到哪去呢?”

“迎春,荣丽做得黄花鱼挺好吃的……吃过了不要紧,快,再过来吃一点。”张宝发说:“你们年轻人消化快,过门槛吃一碗嘛!”

高长福的性格生来就开朗,不管心里有多大愁事,在外人面前总是说说笑笑。张宝发性格内向,平时少言寡语,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带些文人气质,干什么都专心致志,倘若读过书的话,说不定能写出一些象样的东西来呢。

大家听到这句话之后便高兴地鼓起掌来,并且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好。”

“这你就说错了,这不是胆小不胆小的问题。”葛文亮利用反问的语句再次提示道:“存江你想想,家雀儿是不会直接给小鼻子通风报信的,那还不会间接给小鼻子通风报信吗?”

“给高家端窝算了,不会惹出什么祸患吧?”张文礼有些犹豫地问道。

“金荣,家里的事情你放心好啦,你赶紧去看看丁老大吧,见了高二老爷好好跟他说,让他发发善心,想法把活人先放回来,至于那些债以后慢慢还就是啦。”张宝发劝慰道。

高福田认识张文礼,他的侄子高东彬曾经跟张文礼在一个私塾馆里读过书。张文礼比高东彬大六岁,有时高东彬被别人欺负了,张文礼还出手相助,因此,高福田跟张文礼之间的关系相处的还算不错。

“今儿个不知为什么,外边一有动静我就睡不着觉。”桂花抱歉地说:“打扰你睡觉了,真不好意思啊。”

在张家的院子里,瘦猴子高福田阴沉着脸说:“城里董老太爷今儿个打发我和三愣子来告诉你们,你们每年每家除了交上正常的地租子之外,还要额外交董家十担粮食,如果交不上这笔租子的话,别说董老太爷他老人家不讲情面。”

本来那些姑娘们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议论些什么,听到张迎春这样回答立刻停止了说话,全都瞠目结舌地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张迎春。就连刚才那位说话傲慢,愿意取笑别人的水蛇腰,脸上也改变了当初的表情。

“张迎美是你什么人呢?”梦里美接着问道。

“是我妹妹。”张迎春回答道。

梦里美道:“你妹妹长得真漂亮啊,连我们这里长得最漂亮的姑娘都嫉妒她呀!”

“这位大姐长得也不赖啊,跟咱们这里的姑姑相比也是一流的。”夜来香插话道。

“大姐,从你姐俩长得这么漂亮来看,你们家的人长得都好看吧?”梦里美没话找话地问道,目的是想跟张迎春套近乎。

“噢,这位大姐,张迎美是你妹妹呀!大姐,你别见怪,算我有眼无珠,你妹妹她确实在我们这里了。大姐,我刚才的话说的不好,得罪你了,请大姐不要往心里去。大姐,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这就去楼上给你妹妹喊下来。”水蛇腰说完一溜烟似地向楼里跑去,她是想用实际行动来弥补方才的过错,否则,要是让张迎美知道了这件事怪罪下来,再跟三本五郎添油加醋地吹吹枕边风,那可就没有好果子吃了。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六十号房间门前停了下来,定了定神儿,力求使自己那不平静的心平静下来。她轻轻地敲了几下门,然后低声喊道:“迎美……楼外有人找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