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工夫,竟然升到百户了。

萧砺点头,“嗯”一声,抬手碰下她的发髻,转身离开,没多久,端了铜盆回来。

两人抱头痛哭。

又思及六月那场问罪,处死百余人,有文士有莽汉,唯独杨修文神情坦荡斯文儒雅,便是临死前也是一派君子气度。

范诚自责不已。

没想到范直已经在了。

这个人是太子楚洛。

这也太坑人了。

再然后就是上元节……也没怎么搭理她,可还是听进去她的话,去灯塔那边瞧了瞧。

杨桂抽抽搭搭地道:“姐,我听话……可是春桃不听话,我想吃肉丸子,她不给我做,我想玩七巧板,她又不会。”

不多时,萧砺端着汤碗进来,“你醒了,先把药喝了。”

夏怀宁打得就是张继的主意。

大早上的,竟是出去买这些了。

“不用商量,”夏太太拍得炕桌啪啪响,“这个家我还不能做主了?还接济你,我看你没少往杨家送东西……你娘我都没捞着吃的点心,隔三差五你就往杨家送,胳膊肘往外拐的玩意儿,白养你这么些年了。”

辛氏关切地问:“是几时的事儿,老人多大寿数了?”

果然就瞧见了杨萱。

因为在点枫庵耽搁时候久了,到达田庄已经午正时分。

此时的杨萱正躲在屋里数银子。

辛媛笑道:“我给你讨了彩头了。”

前世她独居在田庄时,夏瑞还更小些,刚刚两岁。但是夏瑞说话早,已经能够说出清楚的句子,也这样常常两手揽住她的脖子,软软糯糯地说:“娘好看,娘身上香。”

辛氏脸上露出无法掩饰的得色,“嫂子,不是我夸口,阿萱真的是省心。小的时候挺娇纵,脾气也大,这两年长大了许多,比阿芷都沉得住气。嫂子不用急,说不定哪天突然就开了窍,一下子转了性子。”

男人在灯市一间粮米铺打杂,干得是体力活儿,就是给客人往家里送粮米,忙起来的时候连口水都捞不着喝。有的客人离得远,他送完再回家,天色就黑透了。

杨萱睡眼惺忪地问:“什么事儿,你怎么不睡觉?”

桃花脆生生地应着,“知道了,娘。”

杨萱无语,掂起脚尖往后看了看,见辛氏跟杨芷就在旁边不远处,笑着冲她们挥挥手,才又放心地四处张望。

再看杨萱,浅粉色袄子玫瑰红罗裙,头发梳成双丫髻,戴一朵宫纱堆的山茶花,看上去活泼可爱,却是一团孩子气。

刚才她想得入神,竟不知萧砺几时放慢了马速,竟然就在车窗旁边。

几人商定,便各自回房歇息。

看到杨芷回来,将手头的针线一推,“不学了,我跟阿芷姐弹琴去,阿萱你要不要打檀板,三个人更热闹。”

况且,她跟杨修文成亲十几年,恩恩爱爱举案齐眉,倘或没有辛渔这事,他们都不曾红过脸不曾争吵过。

辛渔轻轻拍一下她肩头,柔声哄道:“早不疼了,萱萱不哭啊,没事的,一点不耽误干活。”

按往年的惯例,这个时辰范直早就应该来了。

她正和杨芷查看大兴田庄送来的账目。

辛氏笑嗔:“没大没小的,都多大了,还让人抱。”

辛氏完全领会错了,夏太太可不是为母则强,她就是天□□占便宜,半点亏都不能吃的人。

这也太不自量力了。

听起来很有道理,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杨萱不关心到底谁做皇帝,太子也罢,靖王也罢,都跟她没关系。

辛氏不理她,侧头问杨芷,“是你给她出的主意?”

杨萱勉力吃完豆腐脑,那只糖饼再吃不下,只掰下一小块尝了。

萧砺接过她剩下的糖饼,三口两口吃完,又风卷残云般将包子吃了。

杨萱见他吃得香甜,顿觉心中柔情满溢,看向萧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带了不舍与依恋,如同春天拂堤的杨柳,缠绵得人都醉了。

萧砺轻叹声,伸手拉了杨萱起身,“走吧。”陪她回到椿树胡同,目送她进门才策马离开。

半晌午的时候,木匠铺子的小学徒过来送信,说之前松枝定做的几样家具做成了,问送到哪里。

杨萱一时拿不定主意,索性让春桃到干面胡同将松枝跟文竹叫回来商量亲事。

春桃刚走,杨萱又想到还不曾给两人合八字,也不知道会不会犯冲。

好在松枝很快回来,毫不在意地说:“姑娘相合也合不成,我只记得我是六月底生的,我是遗腹子,我娘在家吃西瓜,吃了一半肚子疼,把我生下来了。到底是哪天,什么时辰一概不知。”

文竹则是三四岁上被拐子从村里偷出来卖的,更是连自己几月生的都不知道。

长这么大,还从来不曾过过生日。

两人既然不用合八字,婚书总还是要写的。

正好李山讲完上午的课从东厢房出来,杨萱便请李山执笔。

李山极痛快地答应了,便问起两人本名。

松枝本姓郑,小名叫三儿,大名没有。

李山略思索,笑道:“叫郑三多怎么样,福多寿多儿孙多。”

松枝乐得不行,连忙给李山磕头,“谢先生赐名,以后就借先生吉言了。”

文竹也不记得本姓本名,便对李山道:“我在杨家长了十几年,一直受太太跟姑娘恩待,就跟着姑娘姓,先生写个杨文竹吧。”

李山点点头,取了张大红素宣,提笔蘸墨写下婚书,仔细浏览一遍,觉得并无错漏之处,又另外誊写了两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