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丝不成线,孤木不成林,就凭一个人……啧啧啧。”赵文青站起身来,满是血的脚底往旁边的军师裤腿上蹭了蹭,“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人我都给你带来了,你且自己掂量吧。”聘婷说完这话,站起身来转身向门口走去。路过那提着药箱的中年人时,伸手拍了拍中年人的肩膀。

风月白冷哼了一声,可下一秒,他的脸色又变得有些难看,憋着嘴不说话。

深吸一口气,云千城闭上了眼睛,努力养着精神。

两间屋子隔着回廊天井遥遥相对,虽然走过去要绕圈儿,可一开门就能望见对方。

“好多钱!”

聘婷转了转手腕,一脸寒意:“你最好想清楚了,是不是真的要跟我作对!这一路颠簸都活过来了,你可别折在最后这一下上。”

可下一秒,另一个锦衣卫属下的绣春刀已经到了,从后方砍下了这人的头。

“小姐?这话说的对么?”

“我叫胧月。”云千城打量着叶赫的脸,这是典型的风吹日晒游牧民族的脸,“叶赫,你别以为咱们互相交换了名字就是朋友了,我们现在野外,距离最近的横关城足有两百多里的路,我照顾自己已经很费劲了,你这一身的伤,怕是会成为秃鹫和野狼的晚餐……”

叶赫眼皮耷拉了下去,没出声。

云千城叹了口气。她站起身,先是打量了下那群没脑袋的尸体,随后弯下腰在那些尸体上翻找起来。

翻了好一会儿,找到两个酒囊。

女真族爱喝酒的多,随身带着酒囊的也不少,不过经过搏杀和箭雨,完好的酒囊,就只有这两个了。

云千城晃了晃酒囊,囊中酒水发出清亮撞音。她将一只酒囊挂在自己的腰上,另一只在手中拿着。

叶赫抬头,视线落在了云千城手中的酒囊上。他砸砸嘴,嘴里干巴巴的,舌头都好似干的要裂开。

云千城看着手里的酒囊,又看了眼叶赫,将酒囊扔给了叶赫:“怎么说也是你们女真族人的东西。”

酒囊刚到叶赫手里,就听到吧嗒一声脆响,叶赫将酒囊打开,咕咚咕咚灌了起来。

“你这样喝会死的,你已经好久吃过东西了吧。”云千城有些心疼的看着叶赫手中的酒囊,那一囊酒眨眼间就被喝掉了一半,“我好像看到了你躺在原野里头,被狼啃着尸体,秃鹰在头上环绕。”

叶赫的动作僵住了,下一秒,他缓缓将酒囊从嘴边拿下来,将剩下的半囊酒盖上了。

“蓄些力气,一会咱们要找地方避雨。”

“这里地势低洼,若是雨下的大,不多时就会变成水泽。”叶赫哑着嗓子,咳嗽了两下后,黝黑的脸求助似的看着云千城,随后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山丘。“那里有个山洞,是女真族人打猎时候的容身处,你能扶着我去避雨么?”

大雨将至,若是被淋病了,荒郊野外唯有死路一条。

云千城给叶赫找了个拐棍,又扶着他另一边的胳臂,俩人步履瞒珊的往旁边的山丘的高处走。

山洞的位置不算远,可叶赫极虚弱,俩人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了山洞门口。

“就是这里。”叶赫松开云千城的胳膊,伸手要去拨洞口的草。

“等等,洞里有人!”云千城吸了吸鼻子,眉头皱了起来,眸子里都是担忧,“好大的血腥味,莫不是有野兽……”

叶赫楞了一下,随后他竟探头朝着洞内喊了起来:“有人么?”

声音在山洞里转了一圈,随后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从洞里跑了出来。这小男孩,正是几天前侥幸跟着白季从军营纵马逃出去的女真族小男孩。

小男孩眼睛通红,像是刚刚才哭过了。他看到叶赫,原本不痛快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惊喜,伸出肉呼呼的手便拉住了叶赫的胳膊:“叶赫!你没死?”

“少主子……”叶赫一脸的惊喜,他扔掉拐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伸出胳膊将小男孩一把搂在怀里,老泪纵横。“太好了,你还活着!

“活着……”小男孩的脸色忽然就阴沉了下来,他转过头,一双锐利的眸子望向身后的山洞。“虽活着,却好比已经死了。”

“怎么了?”叶赫强撑着站起身,他费力的将脚边的拐棍捡起来,语气急促,“是谁欺负你了?”

“是我自己欺负了自己。”小男孩脸色冷冷的,“我不能跟你一起回海西本部了,我要跟着他去京城。”

“跟着谁?”

“白大哥。”小孩扶着叶赫往山洞里走。“就是你在草甸子里捡的那个遇到狼群的男人。”

“是他救了你?”

“嗯,”小男孩的声音带着与他年龄不符的压抑,“但我,辜负了他。”

云千城跟在俩人身后,听着俩人的对话,眼睛不时的眨巴眨巴。

山洞不小,靠墙点着根火把,火把噼啪作响,将山洞照得忽明忽暗。

火把边上站着个男人,男人身影被火光拉的长长的,划过了半边的山洞,他的半张脸被火光映得昏黄,半张脸藏在阴影中。

看到这人,云千城的血都凉了。

男人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脚上穿得是锃亮乌黑的官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