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每当看到那一枚枚记录着曾经辉煌的奖牌,陶惟心中除了悔还有悲。

选择的路不同,一路行来所面对的也不尽相同,不留下遗憾,是陶惟最大的追求。

预料之中的四周半出现在眼前,算计着距离,依然以简单的转三不断追随着亚古丁的陶惟终于在亚古丁落冰的刹那赶到亚古丁的身边。

呼吸微微发滞,荣博城脸上的表情越发柔和,“好。哥会带回去。”

收回嘲讽的目光,陶惟走向脸色凝重商讨着怎么迎接抽检的马德明黄忠。

石杨的话还没出口,身后响起一声沙哑的喊声,浑身一震的石杨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的万小东站在了身后,满是哀求的双眼内有着深深的祈求,微微摇摇头,“哥。”

难度系数倒数第二的后内三周跳以失误结束,场边的马德明刚刚松缓的眉心再次锁住,心底沉了一下的马德明知道,陶惟的腰椎还是影响到了陶惟。

耳边响起的笑声让闵成龙脸色变的涨红,闵成龙知道即使自己说万小东犯规也没有用,心底憋着灼烧的怒火,闵成龙和手段尽出的韩国队眼睁睁的看着万小东第一个冲过终点。

预备声响起,上前一步站在第一赛道的万小东用力抻了下双腿,弯腰屈膝做好准备。

再次抿了下双唇的荣博远问了下地方后,没在说话,一路沉默的回到国家队,缓缓停在侧门的吉普车让抱着大包裹的陶惟心底腾升出一丝不舍,想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犹豫让荣博远扯动脸颊,“注意安全,有时间我过去看你,要是缺什么给我打电话。”

当一个星期后,事件以无可控制的发展呈现时,奥委会的裁决终于下达,荷兰籍裁判员hea公开道歉消除不良影响,同时吊销了hea裁判资格。

怒火冲天的石杨向这名荷兰籍主裁判提出要看录象回访,但依然被坚持的裁判拒绝,甚至用轻视的态度且对提出上诉的石杨说出了一句让石杨一生都难以忘记的话——你们中国人能够获得一枚铜牌已经很不错了。

回到寝室,揉了揉耳朵,想到今日的盛会,陶惟心底悄悄升起了一丝羡慕,不是对这个城市,也不是对这份喧嚣,而是对奥运盛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冬奥会的圣火才能降临在祖国是陶惟心底最深的渴望。

紧张虽然不会有,但隐隐的驿动却很明显,看了看比赛,前面还有四名选手的陶惟收回了目光,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闭上双眼,靠在了杨国成肩膀上。

敲锣打鼓、欢声笑语,好像迎接英雄似的把万小东、陶惟围在中间涌进了万永贵家的大院。

高举手臂冲着远处站起身的父老乡亲举手示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的万小东在万众瞩目中走到了赛道边,走到了自己的战场。

闭了闭眼睛,挡住眼底那丝阴霾,缓步上前的陶惟靠近冰场,走上冰面,挡住了急速滑动的万小东,微微一错身,技术娴熟的万小东从陶惟身边刷的一下闪过,“哥。”

而且,微微眯了下眼睛,杨国成眼底闪过一丝意味深长,陶惟不仅仅能够完成三周,短短的两个月陶惟已经能够完成4t,也就是后外点冰四周跳,虽然成功的几率只有三成,可陶惟毕竟曾经完美的完成过。

严厉的低喝让陶惟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低着头的陶惟沉默的点点头,沉默不语的陶惟虽然让杨国成心疼,可杨国成知道不能开这个先列,否则以陶惟的倔强一定会没完没了,再次的郑重警告后,杨国成才转身离开。

一声声刺耳的哭嚎让荣博远额头蹦着疼,看着坐在对面越老越无赖的老头子,又看看坐在一旁举着报纸装作看报纸的长兄,脸色沉的好像能滴出水的荣博远呼的一下起身,一言不发的大步往外走。

笑呵呵的张国琴看似轻松的话语却已经阐明了自己的态度,说白了就是只要陶惟不同意谁也别想把陶惟带走。

短暂的静寂后,噗、噗、噗,几声喷笑声响起,再也忍不住的于成飞哈哈哈哈的大笑出声。

而就在比赛终于结束的陶惟坐在后台休息时,拿着新出炉的赛程表的于成飞却皱起了眉头,看着那张赛程表中最后加上的一项,犹豫了好久,于成飞掏出手中的钢笔把陶惟的名字划掉。

还带着童声的嗓音怯怯的响起,因为疼痛而失去理智的运动员腾的睁开双眼,呼的一下蹦起来,用力推来陶惟,“滚你吗蛋的,不是故意的,骗谁哪,你明明就是故意往小爷脸上砸。”

第二日,也就是2月3日,上午十点,男子男子团体1组1000米预赛开始,代表h省出赛的正是石杨,而陶惟则是十一点五十男子团体1组3000米预赛。

时光冉冉,春去秋来,匆匆十月划过,三月份再次走进学校大门的陶惟、万小东重新开始了学生生涯,不过不同于正常的孩子每天要上全天课,只有半天课的陶惟、万小东除了早起两个小时的训练外,其余的训练全部挪到下午和晚上。

招呼着放下脸盆的万小东看向铺了半床的物品,撕开一个果丹皮塞到万小东嘴里,“虎蛋子,大姨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买点,到时候要是饿了就拿出来吃点,大姨还给你俩带点毛巾肥皂,要是缺啥少啥了就给大姨打电话。”

赶在下班前终于存好钱的陶惟兜里仅剩下买东西剩下的三十七块钱,想想,又跑到体工队旁边的小商店买了两箱华丰后才大包小裹的回到寝室楼。

满心困惑的万永贵直白的话语顿时让于成飞等人脸上的笑意一僵,出溜滑出溜滑,脑子里只剩下这几个字的文田终于明白傻不拉几的万小东像谁了,抬头看看跟万小东八分相的憨厚面孔,顿时有种想捂脸冲动的文田赶紧扭头装作研究墙壁似的紧紧盯住干巴巴的墙面。

想到这里,虽然有些可惜,但于成飞还是把名单上董峰董强的名字划掉,想了又想后,拿起旅馆的电话又要了外线,直接拨通省队的电话中于成飞找到了极力推荐兄弟俩的老友杨国成,一番问候,于成飞语气低沉的把今天的事情详细讲述了一遍,同时也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陶惟还是冲到一旁拿起放在旁边的铁锹赶到了石天亮的身边,笑嘻嘻的陶惟让忙活了一小天的石天亮翻了个白眼,抢过陶惟手中的铁锹指了指对面的框,“抬土。”

十天的时间里,陶惟从最初的直能把腿放在炕面上已经抬到齐肩,陶惟相信只要给他半年的时间,他会把身体锻炼的极其柔软并充满韧性。

边说边走向大锅的耿二凤抓起盆里的鱼串并看向万永贵,“他爹咋样了?”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好味道串串香先尝后买。”

陶惟、陶惟,轰的一下,女人脸色变了,“陶惟,郭涛大叔是陶惟。”

耿二凤的一句话提醒了陶惟,这个年月虽然赶不上文+革时期,但是一句改+革开放解放的不仅仅是老百姓的钱袋子还有思想,有些人会通过自身的努力去改善家里的穷困,而也有一部分人会把目光对准勤劳的身影。

疯狂已经不足以形容这期间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陶惟会用疯魔,因为一块钱可能会要了一条人命,也可能因为一个三块钱的眼镜让一个家庭破碎,多了不说,就今天他们在县城那份热闹忙碌,陶惟不信那些贪婪的人会轻而易举的放过看着好欺负的老老少少。

提心吊胆着在漆黑的山野小路上不断的前行,因为过于紧张,甚至连刺骨的寒风好像都变的可以忽略不计,紧赶慢赶,晚上十点半总算进了大王屯。

额头布满汗珠子的万永贵喘着粗气拉住哒哒直跑的马车,跳下车冲着耿二凤笑了笑,“没事,二凤,到家了。咱慢点走,别让人听到。”

安全的进入屯子,心都提到嗓子眼的耿二凤扯动冻僵的脸颊努力挤出一抹笑容,“他爸,到家了。”

边说边缓缓松开手中紧紧抓住的木棍,耿二凤僵硬的五根手指一阵发麻,拉着呼哧呼哧吐着哈气的老马,万永贵摸回自家大院,打开大门,牵着马车进院,小声招呼着车上的老少下车,把车上的家伙事都搬进灶房,拴好马车的耿二凤、万永贵才一个拿锅一个拿炉子哆嗦着冻的僵硬的四肢回到屋里。

掀开布帘子,看着缩在在炕上老的老小的小冻的发紫的脸颊,耿二凤顾不上休息,转身又回灶房,捅着灶坑又把大锅添了点水,才拿着盆从面袋子里挖出半盆面,加上温水搅拌,一个个白面小疙瘩倒进沸腾的大锅,转身洗洗手的耿二凤手脚麻利的又切了一碗芥菜嘎达拌了一下。

端着热乎乎的疙瘩汤进屋的耿二凤招呼着缩在炕上的爷几个赶紧吃点热乎热乎胃,冒着热气的疙瘩汤让陶惟肚子咕噜咕噜一个劲叫嚷,没有了紧张,饥饿叫嚣的胃不断的提醒着陶惟一晚上的忙碌。

挪到炕桌前,端起大海碗,顺着边刺溜吸了一口,烫舌头的疙瘩汤顺着冰冷的喉咙滑进胃,刺激着冷冰冰的胃一阵抽搐,半响,从身体内部腾升的热气让陶惟长长吐出一口气。

顾不上手上还带着污垢,端着大碗一家人闷头开吃,足足一大盆半大锅的疙瘩汤进肚,热乎劲上来的陶惟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吃饱喝足陶惟看了看有些犯困的耿二凤、万永贵突然嘿嘿一笑,从线衣里拽出了钱袋子,砰的一声闷响,落在炕桌上的钱袋子顿时让有些犯困的几个人眼睛一亮,彼此对视一眼却又不敢伸手了。

扫了一眼神情有些紧绷的耿二凤,笑呵呵的陶惟打开钱袋子把钱倒在了炕桌上,哗啦,满满一桌子的零钱把耿二凤、万永贵惊的倒吸了一口气。

就连万二驴都跟着傻眼了,知道肯定是赚钱了,但是眼前一堆毛毛钱的数量实在太惊人了,看着完全回不神的一家人,陶惟伸出手抓了一把放在自己面前,“二姨,赶紧数。”

边说边整理着或是有着两个工农模样的一毛钱或是有着少数名族姐妹花的两毛钱,甚至还有不少一群扛着铁锹的劳动人民的老版一毛两毛。

这让好久没有看到旧版一毛钱的陶惟有些新鲜,边整理边慢慢的看,一把又一把,凑到一起,42块7毛这个数字惊的所有人都傻了。

使劲眨了眨眼,耿二凤掐了一把大腿,刺疼感传来,让耿二凤腾的一下瞪大双眼,一摞摞摆放整齐的一毛、两毛、五毛或是一块钱依然稳稳的摆放在桌面上。

“四十多?这咋这么多?”

万二驴的惊呼声打破了屋内短暂的沉默,看着一桌子摆放整齐的零钱,陶惟使劲抹了把脸,陶惟是知道挣钱了也知道穿了多少串,但是这个数字还是有点惊人,要知道现在可是89年,一个工人的工资才一百多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