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里头,不算容若所带领的清夏大学学子们都是布衣,巡抚董国兴为正二品,赵良栋和姚启圣,一个提督一个总督,虽然从品秩上严格来说赵良栋为从一品,比姚启圣的正二品高了半格,但姚启圣刚加封了兵部尚书衔,两人的品秩实为相同,于是在场人中,地位最高的人倒是胤褆这位皇子了,毕竟皇子未受封时位同亲王。

你说你叛什么乱哪?!

当然已经请示过康熙了,对方也准了。

不知胤礽说了什么,那小厮脸上露出几分慌张的神色,又连忙掩了,诺诺地低头应是,再接着便跪安离开了。

至于东巡的事,他倒不在意了。这次东行除了辛苦点,并没有什么问题,唯一不同的是历史上大概没带胤褆,不过如今皇太子跟胤褆的感情这么好,多带一个长子也不算什么。再说,这毕竟是祭拜祖陵,长子也是挺重要的。

当然,感情好的一种表现就是没大没小——纳兰容若从来不叫容华姐姐,反倒从小容容、容容叫个没完。

康熙心中唏嘘不已,最终只是摸着约可沁的头发,叹了口气,“傻孩子……”

见康熙笑了,胤礽小大人似的点点头,“嗯嗯,果然汗阿玛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惠额娘说汗阿玛已经好久没笑了,总是这么绷着,身体迟早是要受不了的。保成其实一直都很担心的。”

栾辉见到高升,心里就是一咯噔。发生这种大事,高升却不在胤褆身旁伺候,难不成?!不自觉攥紧帕子,高声喝道:“你这奴才,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在五阿哥身边?”

约可沁见惠妃焦急的样子,不由地安抚道,“额娘不要担心,保清怎么说也是得过痘的,应该是不会再染上此病。”

“保清知错。”

康熙自十二岁大婚以来,至今已有十二年,虽然称不上是御女无数,倒也是把世间的女色尝了个七七八八。情到浓时,接吻什么的自是不少。可没有哪一次能比得上这一次的感觉,就连过去与容华交合时都没有这种感觉。这一瞬间,康熙觉得有一个词可以很贴切地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春暖花开。

不过这样也无所谓,反正太子有阿玛,保清有额娘,很公平。

栾辉心里有几分慌张,纳兰容华的记忆里,喝得最多的便是雨前龙井,难道是自己搞错了?不过栾辉本人更爱大红袍,虽然那股“岩味”为很多人不喜,他却偏爱这个。现代的武夷大红袍天然的极少,既然来了这里,不喝个够又怎么行呢?

端月和锦屏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娘娘最近越来越奇怪了,竟然敢带着皇子阿哥去产房附近,也不怕冲撞了。可她俩只是俩丫头,又说不上什么话,只好祈祷回家探亲的秦嬷嬷早起归位。

当然还要感谢父亲从小严格要求的毛笔字,写一手端庄漂亮的小楷还是不难的。

不过,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他们想要讨好亲近皇太子的父兄们却坚定不移地将孩子们送去了无逸学堂。

不管怎么说,无逸学堂账房先生,兼任的内务府总管大臣之一的噶禄大人,在康熙的默许下收受贿赂收到手软,赚了个盆满钵满,暂时解决了内务府的财务赤字问题。

毓庆宫内

听着小喜子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那些大家族挤得头破血流也要进无逸学堂的事情,胤礽轻轻勾起了唇角。

你们想要讨好孤,孤给你们机会;你们想要亲近孤,孤也不会太过端着;你们想要什么,只要孤有,孤绝不会吝啬。

只是,你们确定,那些孩子真的能有那份能耐么?

孤要的是各取所需,你们能给孤什么呢?

罢了,无论如何,孤会拭目以待!

承乾宫

佟皇贵妃的教养嬷嬷带着几个小宫女亲自送到正殿门口,谦卑地看着约可沁:“亲自来送药,真是太麻烦大公主了。”

“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约可沁笑得端庄大气,“皇贵妃娘娘算是本宫的半个嫡母,嫡母有孕,做女儿的无法亲奉汤药已是遗憾非常了,只不过走一趟送个药而已,不算什么。不过这是皇贵妃娘娘的第一胎,嬷嬷务必小心伺候着,万不可松懈了。”

“嗻,奴婢晓得的,奴婢自娘娘还小时就跟着了,自是会尽心尽力伺候,还请公主放心。”那嬷嬷深深地低着头,以示对如今这位后宫掌权者的尊重。

“嬷嬷也是宫中老人了,有嬷嬷伺候着,本宫确实放心不少。本宫那里还有些事,皇贵妃娘娘就交给嬷嬷好生侍候了。”

“是,奴婢恭送公主。”

见眼前粉色的花盆底离开视线了,老嬷嬷才略抬起头看着约可沁远离的背影,苍老浑浊的眸子里沉淀着复杂的情绪——由公主们掌宫务,在某种程度上也不算太坏吧?

至少,经由公主手里的东西,她还是能够略放心几分的。

绕过影壁,约可沁正抬腿准备迈过门槛时,猛然转头看向东厢房的角落处,却见在花丛掩映里有一抹藏蓝。

约可沁心中疑惑,疾走两步,却在那团花丛中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奶娃娃,藏蓝的衣衫上系着一条黄色的腰带,怀里则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京巴。

“四阿哥?”约可沁试探地叫道。

她和四阿哥并不相熟,往日也只有逢年过节或者陪着惠额娘逗逗小孩子,每次接触也不过盏茶时间,对于这个身份几乎仅次于皇太子的阿哥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只隐约记得似乎很像是眼前这孩子的眉目。

胤禛听到呼唤抬起头,认出对方后抱着小狗乖乖地站起身问好:“胤禛见过大姐姐,大姐姐好。”

可在胤禛抬头的那一瞬间,约可沁却被狠狠地震了一下——这个孩子的眼神,简直跟以前的她一模一样。

她当初从恭亲王府抱进宫里是被作为仁孝皇后的养女的,毕竟那个时候仁孝皇后的长子才刚夭折,她也不过是个慰藉。虽然那个时候她并不怎么记事,只隐约记得与仁孝皇后相处的最后时光还是很幸福的。再之后仁孝皇后薨逝,她被送去兆祥所,懵懂的记忆里便是高高的院墙和寂静的小径。又过了几年,她慢慢知道了对自己很好的皇后娘娘并不是自己亲额娘,自己的亲额娘是恭亲王福晋,自己要称呼皇五婶的人。也是那个时候,她知道了自己的额娘病重,在她急得不行的时候,却是惠额娘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想要的东西就要努力去获取——如果没有惠额娘,她几乎可以想见自己被困在兆祥所高高的院墙里,慢慢长大,远抚蒙古,最后客死他乡,仅在史册里留下一个和硕公主的封号。

这个孩子,跟她何其相似!

“四阿哥怎么自己在这里?那些奴才呢?”

“我是偷跑出来的,谙达和嬷嬷们并不知晓。”

约可沁看了看四周,果然看不到下人,咬咬牙,最终选择任性了一回:“四阿哥跟大姐姐玩一会儿可好?”

小胤禛想了想,最后板着小脸拒绝了:“额娘说大姐姐很忙,让胤禛不要烦大姐姐。”

“没事,大姐姐今天不忙。”约可沁忍不住笑了笑,弯下腰捏了捏胤禛的脸颊,然后直起身向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退了下去。

约可沁遂放下一堆事情,牵着胤禛的手去了钟粹宫。

栾辉正和良贵人在教八包子说话——七包子今天送去启祥宫的成嫔那里了,见到约可沁带回来一只小包子,栾辉立刻乐了,可当看清胤禛如今的模样时,难以置信地问了一声“小四儿?”

——其实自打小八包子出生后,栾辉就很少去亲近各宫的小包子了。倒不是他薄情,自己宫里有了两个小包子是一回事,总是去亲近,人家亲娘还不把他当虎狼防?所以他印象里的四阿哥还一直停留在一年前那个白白胖胖会哭会笑爱流口水的福娃娃样,而不是如今这个身体明显偏瘦,脸上没了表情眼神脆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