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高喊着凤姐等我的陈志宏和赵昱,在身手方面与郭峰、陈祠相比确实有着明显差距,但他们二三流的武艺在战场上也足够了,战场是比试的不是武艺的高低和招式的精妙,比拼的是谁更狠和谁更快,在这一点上,陈志宏和赵昱做得相当棒,各执刀枪身先士卒,敌人常常是连他们的模样都没有看清楚,就已经被陈志宏象入洞房一样的狠狠一枪扎透心窝,或是被赵昱一刀子抹断脖子,削去半边脑袋。

听到这番话,刘大将军当时就脸都白了,但箭在弦上,刘大将军也没胆子下令放弃这次主动进攻的行动,也只能是在禁军士兵的监视下,战战兢兢的领着四千后军尾随着报出城了,八百报将士的白袍迎风飘扬,刘大将军的小脸则比白袍还白。

“暂时停在了闾阖门的守军营房里,准备等下午再让他的家眷去收尸。”赵长文恭敬答道。

“樊大人,你是东都留守,卫大人是西都留守,你们互不统属,如此修书与他,只怕……。”旁边的皇甫无逸开口,很小心的说道:“只怕有越权之嫌。”

最后交代完了这句话,有病在身的陈应良已然是疲惫不堪,额头上虚汗滚滚,郭峰和陈志宏等人也很懂事,赶紧告辞离开让陈应良休息,又表示会继续按照陈应良的办法训练新兵的组织纪律性,让陈应良不必担心,身体实在有些扛不住的陈应良含笑答应,与众人拱手而别。

郭峰和陈志宏含泪答应,陈应良又艰难的微弱说道:“新兵挑选出来后,立即按照我原来训练你们的办法,严格训练他们,要让他们当天就穿上白袍,教会他们唱《精忠报国》,让他们尽快融入你们。还有,我们缺编和牺牲的兵员,也要全部补齐……。”话刚说完,身体十分虚弱的陈应良就又昏睡了过去。

“此战全托皇帝与越王殿下洪福,得留守大人与皇甫将军运筹帷幄,又赖刘长恭刘将军指挥有方,将士用命,这才侥幸获胜,小子毫无尺寸之功,留守大人谬赞,小子实在愧不敢当。”陈应良赶紧谦虚。

“将士们都累得受不了了,让他们休息一会。”陈应良解释了一句,又说道:“刘将军,前面只剩下百来个敌人了,你的队伍是生力军,拜托给你如何?”

在如此猛烈的冲击面前,骨子里仍然还是乌合之众的叛军队伍开始慌了,他们之前在野战中遭遇的隋军队伍,不是还没来得及交战就已经不战自溃,四散逃命,就是象裴弘策率领的那些纸老虎,看上去军阵严整,装备精良,实际上却是海滩上用沙子堆砌的城堡,毫不用力的轻轻一推就能垮散,几时遇见过象报这么凶猛这么敢打敢拼的队伍?又怎么能不开始心慌,开始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亲兵领命,将杨万硕的命令带到了正在城下骂阵的队伍中,但天气还是太热了一些,在城下辱骂招降的叛军士兵再怎么打起精神,也没办法骂出更大的声音,继续都是有气无力的大骂招降,还有不少的叛军士兵干脆脱下了简陋甲盔,光着胳膊在城下大骂,一些胆子大的叛军士兵还跑到了护城河边上喝水,完全视城上守军如无物。

可能是因为骂不出守军的缘故,为了更进一步激怒东都城里的守军队伍,叛军队伍同时又大大加强了斥候战的力度,派出了大量的骑兵疯狂剿杀东都守军派到城外侦察敌情的斥候轻骑,不到一个白天,就有超过二十名的守军斥候惨死在了叛军刀下,更多的守军斥候则是被叛军骑兵象撵兔子一样的追杀着狼狈逃回城中,整整一天时间,楞是没有一名东都斥候能够靠近叛军营地十里之内。

“两个原因。”陈应良树起了两个指头,大声说道:“第一,时间不够,樊留守和皇甫将军只给了我半个月时间,半个月时间里,你们不可能精熟新刀法和格斗术,与其让你们从头学习新武艺,倒不如让你们继续练习旧有武艺。”

顺便说一句,樊子盖派卢楚来协助陈应良组建新军,除了替陈应良解决一些必要的问题外,还有一个任何就是监视陈应良的举动,拥有随时解散这支军队和罢免、甚至拘押陈应良的权力。

“叔父恕罪,世事无绝对。”陈应良诚恳说道:“小侄幼时家境尚可,常读一些海外书籍,知道在西方万里之外的大秦国,有一位伟大的将军叫做拿破仑,他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一只绵羊率领的一群狮子,打不过一只狮子率领的一群绵羊。之前右武卫打不过杨逆叛军,就是因为领兵之人是绵羊,即便率领右武卫这群狮子,也打不过杨逆这只狮子率领的羊群。”

“志气可嘉!”裴弘策夸奖了一句,然后又摇头说道:“但是,不现实!不要忘了,你才十七岁,连加入府兵的资格都没有,叔父虽然贵为黎国公,东都重臣,也没有办法让你统率一支军队。”

有守军弓手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心理压力,忍不住抢先放箭,但射出的羽箭不仅偏得离谱,还软绵绵的毫无力气,只飞了五六十步就掉在了地上,陈应良暗骂了一句皇甫无逸练的好兵,却也没有时间去收拾那些违令放箭的弓手。

“第二道命令,城下右武卫叛兵,逃出杨逆队伍不再从贼者,任由自择出路,不下海捕文书通缉!”

“这个蠢货,怎么老是想着强攻东都城?这座城是那么好攻的吗?”李密心中嘀咕暗骂,嘴上却说道:“楚公,我认为应该做好两手准备,除了准备武力攻取东都城外,还应该再设法诱使东都守军出城决战。”

裴弘策说完后,大殿中再一次鸦雀无声,每一个人都被裴弘策的大胆猜测分析惊讶得目瞪口呆,不敢去想象杨玄感叛军奔袭关中的后果,病弱的右武卫将军皇甫干脆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裴大人言之有理,杨氏一族在关中树大根深,在关中军队里更是旧部众多,我们必须要防着杨逆与这些杨素旧部勾结,为祸关中!”

众目睽睽中,裴弘策不慌不忙的出班,向樊子盖拱手说道:“下官愿意领命。”

裴弘策瞪大了眼睛,打量了半晌陈应良半晌,然后才说道:“贤侄,你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猜到樊留守要派我出战就算了,怎么连原因都能猜到?”

“大人博学多才,一定听说过兵败如山倒这句话。”陈应良大声说道:“自古以来,战场之上最可怕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家的败兵!因为前军一败,不仅动摇军心,溃散的军队还会冲乱阵容整齐的后军,如同决堤洪水,再也收拾不住,反过来成为敌人的先锋!自古以来,被自家败兵践踏而死的军队士兵,绝对不被敌人杀死的士兵之下!”

“当然认识!”樊子盖的神情有些愤怒,冷笑说道:“不但认识,还有点仇!”

这时,裴弘策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同时陈应良那匹死贵的驽马也能够重新起身了,裴弘策开始领着陈应良返回东都城了。在回城的路上,裴弘策少不得向陈应良询问出身来历,陈应良把自己的家世来历如实相告,也说明了自己是得房玄龄举荐准备到辽东投军的事,仅仅只是隐瞒了自己在大兴与柴家结仇的事——老柴家可是关陇门阀,陈应良才刚刚投入裴弘策麾下,还拿不准裴弘策敢不敢为了自己与柴家对抗,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陈应良自然需要暂时隐瞒关于柴家的事。

“十四岁的小鬼,这么疯狂?!”

想通了这个关节,陈应良顿时腰不酸了,腿不痛了,晚上也不抽筋了,立即开始盘算如何投奔隋军平叛大将拣功劳了。不过陈应良现在对前方的情况基本一无所知,想琢磨晋身之计也缺乏必要的情报支持,只能是赶紧想办法打听前方的详细情况,掌握更多杨玄感兵变的具体细节。

…………

“哈!”那白发老头笑出了声来,扯着公鸭嗓子笑道:“县衙的一个班头,算什么东西?我家主子的一根小指头,就可以捏死他全家!”

又看了一眼已经张口结舌的陈应良,乔松公子微笑说道:“当然,鉴于贤弟之前没有功名爵位在身,刚去的话,职位肯定不会很高,一般是在某位将军帐下担任记室或者主薄之类,但这些职位却亲近将帅,甚至可以参谋军机,待遇也比同等武职要好一些,贤弟若是想大展拳脚,刚入仕途,这样的职位怎么都比郡县官职更加合适。”

说话间,陈老三已然拿来了碗筷,乔松公子毫不客气的自己动手倒酒,又给陈应良倒了一碗酒,端起酒碗来说道:“应良兄弟,这碗酒是愚兄敬你的,敬你的铮铮铁骨,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也敬你的才高八斗,出口成章,能结识应良兄弟你这样的少年英雄,少年才子,是愚兄的生平大幸。”

“我的岳丈大人,现在正在怀远为皇帝二征高句丽督运粮草。”柴公子说道:“我可以写一道举荐信给你,你去拜见我的岳丈,他会给你一个职位,虽然职位不会很高,但也可以保证让你今生今世衣食无忧。”

“是啊,应该是这个道理。”陈老三鼓掌,赞道:“公子你真聪明,那位公子肯定怕人人都去求他帮忙,所以才不许我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不然的话,就我们这一带的穷人,一个人周济一个大子也让他受不了。”

“呸!”短衣年轻人明显有些胆怯,停住脚步吐了口浓痰,又骂,“狗日的!把退亲的彩礼也带走了,再有钱,也他娘铁公鸡!”

“你问这些干什么?”庞玉又是愤怒又是疑惑,没好气的答道:“本官在一伙左武卫精骑的保护下东进送信,路上没遭到拦截和追击,不然的话,两个时辰里,本官能够走完六十几里路?我军粮草,能够支撑五天!杨逆贼军直逼北邙下寨,是不是深沟高垒,本官来得匆忙还不知道,只是远远看到杨逆贼军修建栅栏。”

陈应良仔细盘算,又请樊子盖令人拿来洛阳周边地图,让庞玉在地图上指明了卫玄军和杨玄感主力的立营地,最后陈应良又盘算了许久,这才又向庞玉问道:“庞大人,最后一个问题,请问你之前说的七天粮草,是四万大军的五天粮草?还是你们现在剩余军队的五天粮草?”

“当然是四万大军的五天粮草!”庞玉早就看问题不断的陈应良不顺眼了,怒道:“我军后军并未受到袭击,粮草毫无损失,当然是四万大军的五天粮草!”

“这就好办了。”陈应良终于露出些喜色,转向樊子盖等人拱手说道:“越王殿下,留守大人,皇甫将军,事关军机,能否借一步到偏殿说话?”

“你这话什么意思?”庞玉一听不干了,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敢在军情大事上插嘴发言?”

“庞……,庞直阁,稍安勿躁。”御史大夫卢楚开口,结巴着吃力说道:“这……,这位陈记室,是我东都大军的杰出新锐,不仅作战勇猛,且在军略战术上多有独到见解,常能料敌机先,在平叛大战中提了不少好建议,所以樊留守和皇甫将军他们,才……,才允许他在殿上发言。”

“哦,原来是这样。”庞玉脸色终于有些放缓,忙说道:“陈记室,你别介意,本官也是为了军情大事着急,所以说话冲动了些,你有什么好建议,请直言。”

“是啊。”杨玉环的曾祖父、国子监祭酒杨汪也微笑说道:“陈记室,早就听说你不仅勇猛善战,且文武双全,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你的武勇我们见识了,现在该见识一下你的军略战术了,有什么好建议就直接说吧,让我们也开开眼界。”

“是啊,直接说吧。这殿上的都是朝廷官员,还用担心会泄密了?”不少文武官员都开口附和,神情中尽是好奇。

陈应良这下子是骑虎难下了,只能把目光转向樊子盖求助,不料平时里霸道到杀人不眨眼的樊子盖也说道:“直接说吧,乘着众位大人在场,让各位大人见识一下你的才干,也帮着你参谋参谋,一人技短,二人技长嘛。”

“这……。”陈应良哭笑不得了,为难的又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庞玉,陈应良这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小人认为,我军绝对不能出兵夹击杨逆贼军。”

“你说什么?!”和陈应良担心的一样,卫玄派来的庞玉果然是一蹦三尺高,指着陈应良的鼻子咆哮道:“小匹夫,你说什么?不能出兵去援救卫尚书,你想害死卫尚书?想害死大隋朝廷的两万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