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闻言不免一惊,他虽不知张均枼为何突然说道这个,却也猜到,定然是因昨日之事被她知晓了,他便垂下眼帘,未再多问。

利用她,来拉拢母亲和父亲的势力,利用她与皇后相争。

张均枼一听及隆庆,这心里头便有一股子火气,她未曾多想,当即回绝,直言道:“本宫不想见她,你叫她回去吧。”

好巧不巧,彼时隆庆大长公主与王太后亦是至此,二人亲眼见着游荔被朱佑樘推倒,皆是大惊,尤其是隆庆,一见游荔倒地,连忙跑来,唤道:“荔儿!”

“荔儿?”周太皇太后打断她的话,“哪个荔儿?”

“记得,”游荔笑靥如花,“荔儿知道要做什么,母亲放心去清宁宫吧。”

这谢迁如此一番话,自然叫朱佑樘心生欢喜,可郭镛却是不甘,回首亦驳他的话,“左庶子所言并非无理,可中宫皇后自与陛下成婚以来,已有一年之久,到如今还未给陛下添得子嗣,而今陛下既无后人,又无二妃,此事如何还拖得!”

“好些日子未见姑姑,姑姑脸色似乎憔悴了些,”张均枼言语时徐徐近前,玉珠扶着她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瞧着像是一副惶恐的模样。

她之所以一声不响的离开,自然是不想叫谈一凤为难,更不愿让朱佑樘再生纠缠。

“等。”

朱佑樘听罢虽是不悦,却仍作噗笑,“谈卿连一个女人都管教不住,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了,莫不惹人笑话。”

朱佑樘并未理睬他,“朕昨日看了湖广左布政使的奏本,湖广之地秋粮颗粒无收确有其事,就依王卿所谏,免去湖广年关的税粮,刘卿也莫再多言了。”

再说坤宁宫这头,南絮听闻前来传唤的都人之言,免不了担心,这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皇后已有离宫近两月之久,这么些时日宫里头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莫说是太皇太后,就是她自己,也深觉此事愈发瞒不住了。

张均枼亦回首望了眼,原来就是个纨绔子弟,那浪荡公子见张均枼望着自己,便面露一丝形容不出的坏笑,对她招手道:“美人儿来小爷这边坐会儿。”

当日南絮问他可曾后悔过,他满目皆泪,试问他如何不悔。

“她在哪儿?”朱佑樘红着眼,拉扯南絮的衣袖如痴如癫。

南絮舀了一勺子汤药,送去张均枼嘴边,哄道:“娘娘,喝了药养好身子,一切便都好了。”

张均枼僵住,拼了命的摇头,不断呢喃:“不,不可能,不可能,孩儿没有走,他还在我肚子里,他没有走,都是那群庸医胡言乱语。”

“陛下!”

“沐浴更衣?”都人目中闪过一丝鄙夷,却仍作笑盈盈的模样,“这个奴婢便不清楚了,陛下倒未曾吩咐。”

“姑姑!”张均枼轻皱娥眉,言语略是急切。

“奴婢告退。”

万贵妃转身随手拿起刘娘子倒下的茶,略略珉了两口,放下茶盅望着刘娘子,却见她面色似乎有几分张皇,眼神又飘忽不定。

“这是红茎商陆。”

“施主请。”

还未及南絮走到薰炉旁,便有侍卫急急忙忙的过来通传,只言万贵妃来了。

“娘娘愈发会打趣奴婢了。”

朱佑樘眉心微拧:“用这种布缝制的衣服,抵得上几件锦锻的,穿着未免有些浪费了。”

“奴婢如今伺候在端本宫,便是娘娘的人。”

“枼儿谨记父亲教诲。”

“也好,”张邑龄长吁,侧身对张均枼行了个礼,又朝张岳和金扶、汤氏拜了一拜,这才随三姑奶奶离去。

“我自然是要走的,”林氏朝三姑奶奶乜了眼,“只不过,长房的人,必须全部随我,该是长房的家产,也一分都少不得。”

见他进来,非但张均枼怔住,府上众人也皆是满目的不可置信,除了张灵姝仍低头游乐,便只有张静娴笑吟吟的跑过去,“谈哥哥,你怎么来了?”

跪于老太太身侧的美貌妇人见众人皆已作势起身,便也躬着身子将老太太扶起来。

明月高挂,夜正过半,菩提在旁,大雪零落,一曲《凤求凰》萦绕耳畔。

“如此,臣等便代国王,叩谢皇帝陛下圣恩了。”

南絮掂了掂一旁的酒壶,站起身来随手倒在那座没有墓碑的坟冢前,望着地上的酒,面无表情的说道:“这是我父亲,门达。”

万贵妃所言,张均枼断不会信,一来母亲出身名门,不曾进宫当过都人;二来先帝与陛下被囚于南宫时是景泰元年,而那时母亲不过三岁,如何能救她。

可她从不曾想过要接近太子,她心里,还牵挂着那个陪伴了她十年的谈大哥,那个为她挽起青丝的少年郎。

“为何?”南絮任司仪之职乃太后恩赐,意在监视张均枼,虽说太子也曾命她保护张均枼,可如今太后突然改主意,也叫她有些不解。

左钰见淑尤如此,不禁想起早晨张姐姐与她说的那番话,似乎这两日淑尤总是忽然就像中了邪一样,又忽然清醒过来,什么都不记得,而她所有反常的举动,都与有卉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