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见枼儿和姝儿?”

“好吧,”这才见张灵姝满不情愿的转过身,一步三回首,说道:“母亲,你现在就去做,姝儿回来就要吃了。”

唯见林氏与张静娴站在堂下,目露喜色的挑选着箱中的珠宝,忽然取出一支凤头金簪,把在手中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片刻后收回手暗暗瞥了眼张峦,又望着张静娴,笑言:“这支簪子倒是漂亮,配我的娴儿定然极好。”

老太太抬眼笑容宽慰,张均枼扫视了眼四周,百姓仍伏地未起,便蹙眉道:“都起来吧,大家都是邻里,不必如此拘泥于礼数。”

张均枼这便拔下头上的簪子,趁势走去想要扼住他喉头,好逼他说出是谁指派,岂知簪子方触及那人脖颈时,手腕便已被他紧紧握住,且自己的脖子上,也已架上了一把绣春刀。

朱见深闻言讪笑,“爪哇大使不拘小节,豪迈直爽,另朕钦佩。”

这两座坟茔紧紧相连,却仅有一块墓碑竖立,碑上镌刻着寥寥几字,亡夫江离之墓,妻殷氏成化十九年立。

南絮颔首。

“那,锦衣卫百户呢?”

“瑾瑜那儿一点动静都没有吗?”万贵妃走在长廊里并不同往日那般容光焕发。

淑尤僵硬的端坐在梳妆台前,紧盯着镜中面无表情的自己,有卉伫立在淑尤身旁漠然看着左钰。

“姐姐是怀疑有卉?”

张均枼闻言有那么一丝怔忡,但只那一瞬,冷冷说道:“没有”,言毕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子。

“这是冷宫,”南絮放下食盒,一面布菜,一面沉声道:“也是后宫禁地,张淑女日后无事,还是不要过来为好,免得叫旁人瞧见了。”

“太后可是为东宫储后之选而来?”

那日於司正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才应了她的意思,她虽有太后依傍,可向来谨慎低调,只怕此举要惹得旁人指她仗势欺人了。

张均枼仿若未闻,兀自将簿子翻到前头,目光亦是随着落下的纸张定住,‘成化二十三年腊月十三日卯时三刻,安喜宫万氏贵妃着御马监梁芳取南天竹六钱、龙葵四钱、洋参三钱’,果真是万贵妃命人取的,如此想来,咸阳宫定有万贵妃的耳目!

“从前在……”四喜说着忽而闭了嘴,眼波流转间似乎藏着什么说不得的秘密,又似乎极为忌讳,“呃,从前在那边儿伺候旧主子,她曾教奴婢识了几个字。”

这样远远的一对视,张均枼便觉得眼熟,那披着墨色大氅,头戴前后各十一旒冠冕的男子,模样瞧着竟与百户那么相像,可头戴十一旒冠冕的,分明是太子啊。

“本宫怎么养了你们这么一群废物!”

待张均枼坐下,男子亦是坐在她身侧,“我母亲在世时就患了体寒之症,那时她怀胎十月,遭人迫害,躲在……”男子思虑了一番,“一处阴暗潮湿的地方生下我,也不敢对外声张。那个地方没火没碳,甚至连一张像样的床铺都没有,她只能席地而睡,冬日里也是如此,久而久之,便患了体寒之症。”

南絮看着有些怔然,但也知谈允贤话里的意思,便领着都人出了屋子,亦轻手轻脚的将门带上。

张均枼昨夜受了凉,今日早晨便染了风寒,躺在床上左钰与淑尤连唤了几次都未起身,回应的声音反倒是愈渐模糊了。

左钰不愿再答,便岔了张均枼的话,抬眼看了看屋子,忽然道:“好香啊”,回眸之余才见桌角的胭脂盒旁洒出了些脂粉,便伸手取来胭脂盒,“姐姐的脂粉怎么洒了,怪不得一屋子的香气。”

万贵妃朝着身侧的两个都人使了个眼色,她们随即上前摁住那都人,梁芳阔步上前,掠起勺子舀起粥,不待那都人开口便将粥灌进。

“本嫔听说,那个攸宁昨儿个死了?”巧颜正一副说风凉话的神色睨着淑尤。

“太后娘娘已还我清白,我也并非小肚鸡肠之人,倒不会计较这些。”

“哀家当你是哪儿来的狗胆将这些谋逆大罪嫁祸给张淑女,原来是听了那个狐媚坯子的教唆,”周太后言语间净是愤恨,口气亦是愈发低沉,“而今这后宫,果真成她万贞儿的了?”

“问案?”

“张姐姐……”

微弱的月光将他的脸色衬得煞白,棱角分明的脸颊显得他异常冷峻高雅。

张均枼不禁噗笑,“每个人都有秘密,就像妹妹你,”她突然认真起来,“你也有一些秘密,是我并不知晓的。”

“我是二房家的二小姐。”

巧儿听了这话愈是惊怕,“适才姑姑说贵妃娘娘要过来,叫姑娘快些去正殿恭候娘娘凤驾的,两位姑娘这怕是要迟了!”

“你才活现世,”攸宁见她这般,便更是来气,“那首童谣你我儿时还曾唱过,可别说你不记得了,你敢说你当初没受过张家人的恩惠!”

“嗯。”

玄武门前空荡如野,唯独侧门前站着一个身着栗色粗布袄裙的老都人,神色焦躁的张望了许久,又不时回首朝门中望去,见得门中一内官耐烦不住的离去,终于狠下心,长叹了一声便也转身欲要进去。

张峦闻言心头一震,想说的始终未能道出,只有金扶痛哭流涕,泪水像决了堤一般倾泻而出,“枼儿……”

“父亲容枼儿在张家借宿最后一晚,枼儿明日便走,此生也决不再踏进张家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