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攥着纸条,蹑手拉开门,露开条细微的门缝,巧在这时见那两个都人带着满脸的倦意提着灯笼走过去,待不见了那两个都人的身影,方才拢紧斗篷走出去。

“那也是她活该。”

“该来的终究是躲不掉,这都是命啊。”

刘娘子伺候万贵妃多年,自然明白她想做什么,稍候不时便见她领着几个年迈的都人进了安喜宫,老都人们与万贵妃行礼之时,万贵妃又侧目示意都人取来一幅画,只是那副画上是什么,旁人便不得而知了。

“你少与我卖关子!”

那周姑娘生得肤白貌美,俊眉修眼,这身素色对襟褙子将她衬得如天上的仙子般出淤泥而不染,可她至始至终都冷着脸,叫人不敢妄自接近。

那女子一脸不屑,回首傲然道:“谁要与你争辩,是你非要与我比个输赢,今日不过是你走运罢了。”

这两个都人似受了惊吓,连忙跪地匍匐转身,舌头像是打了颤一般,吞吞吐吐道:“刘……刘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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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左钰这副张皇无措的模样,张均枼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一下子变得条理清晰,忙不迭下床阔步走至左钰身侧,凝着床上面色苍白如纸的攸宁,一丝不详感忽然略过心头,“攸宁,攸宁,”张均枼放低了声儿,身子亦是微微俯下,素手慢慢探向她的脉搏,惊的是她的脉象并非平稳,反倒是静如死水,毫无生气。淑尤见张均枼这般惶然的神情,非但没有担心,反倒是故作大惊,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走至床前,而后将手指伸去试探攸宁的气息,惊叫一声便朝后退去。

“攸宁!攸宁!”左钰确是如何也不愿相信这番场景,卯足了劲推着攸宁的手臂,却是怎么也唤不醒。

都人自是闻见了淑尤那一声惊叫,慌得不打声招呼便闯进来,望着瘫坐在地上的淑尤,“姑娘怎么了!”

淑尤未答,只满面泪痕的凝着床榻,口中喃喃唤道:“攸宁……攸宁……”

都人将攸宁的尸体抬到正殿时,燕绥已将此事禀报了万贵妃,有卉亦不知是何时进了来,怔怔的倚在内殿的门边上,脸色依旧如冰一般清冷。

殿内已围了许多人,个中脸色有惊怕,有惶恐,有厌恶,只有少许神情稍微镇定的,侍立殿中的都人倒都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似乎早已看惯了一般。

彼时殿中并不非常嘈杂,却是熙熙攘攘的叫人心烦,淑尤依旧是泪眼婆娑,见了攸宁那安详的模样,已更甚至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帘一般落下。

方才抚平左钰心中的恐惧,淑尤便已似泪人一般缓步靠来。

“张姐姐……”

“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过伤心。”

“攸宁怎好生生的就没了,昨儿还好好儿的,这要我回去如何与她父亲交待。”

张均枼微蹙眉心,想着昨夜她从回屋,不知是否那时攸宁就已遭暗害,那时都人在外头问候,敲门声那样大都未见攸宁惊醒,难道那时攸宁就已没了,莫不是那人恐算计她不成,还要将攸宁之死嫁祸于她!

若真是如此,那到时只怕她是百口莫辩了。

“这怪不得你,昨日还好端端的,那便该是今儿夜里头出的岔子,这也非你的疏忽,世事难料,谁又能知明日会有何不测。”

淑尤哽咽道:“我与攸宁自小一同长大,她小我两岁,便总是跟在我身后唤我淑尤姐姐。她虽非我姊妹,可我待她却胜过嫡亲妹妹,那时我执意求父亲准我去选淑女,怎知攸宁竟也要随我一起,我允了她父亲必将她照顾好,而今才进宫没几日,我便叫她丢了性命,我这个姐姐,做得当真太过惭愧。”

“好了好了,莫要再哭了,哭花脸便不好看了。”

抬眼忽见几个穿着打扮均似男子一般的都人,一身银灰色的衣着显得那几人灰头土脸,可实则面相却是凶煞。

那几人一进来便推推嚷嚷的,惊得殿内众人都不敢多言,只得退至两边,而后便见一枣色衣衫的中年妇人板着脸疾步走进。

“刘宫正,”一众都人均已躬身行礼。

“可召仵作来此验尸了?”刘宫正冷眼过顶前的都人。

“回禀刘宫正,陆司仪方才已命人去传唤,这会儿正将此事禀报贵妃娘娘。”

刘宫正当即变了脸色,“这么点小事儿也惊动贵妃娘娘?你们陆司仪莫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这样莽撞!”

见那都人垂首未语,刘宫正便只好给一侧的两个都人使了眼色,示意她们俩上前去验尸,想必是因刘宫正素来凶恶,那两人丝毫不敢怠慢。

咸阳宫离安喜宫算不得太远,燕绥出去一会儿便回来了,巧的是这时刘宫正的人方才在攸宁的尸体前站住脚。

“陆司仪,”刘宫正一见燕绥便拿起帕子遮着口鼻,一脸的不善,“近来在此照看这些淑女,可睡得安稳?”

燕绥走进来福了个身,强作悦色道:“托刘宫正的洪福,我这些日子好吃好喝,睡得自也是安稳,比起刘宫正整日处理后宫诸事,可算得轻松多了。”

“贵妃娘娘既是将宫正司交给我,自也是对我的厚爱,我自然得尽心尽力的照看着,怎像陆司仪,整日里讨好主子竟还叫主子降职了。”

燕绥依旧撑着悦色,越过刘宫正便朝攸宁的尸体走去,随即侧首冷冰冰的呵斥,“快去催催仵作呀,都这会儿了还没到,莫不是还得我亲自去请!”

“是。”

张均枼见仵作验尸,心下自是紧张,许久才见一个仵作在攸宁的哑门穴处取下一根银针,原来攸宁竟是这样丧命的,此事果真还是冲着她来的。

不知为何,此事本与张均枼无干,她却仍是有几分心虚,而后又不自觉的侧首看了看淑尤,见着淑尤面色凝重,目光死死的盯着银针,便只得强作镇定,默默祈祷淑尤万不能怀疑她。

岂知淑尤已觉她面色僵硬,适才本就疑心,而今见她是这等反应,便已认定了是她。

“禀宫正大人,卑职在死者的哑门穴发现这阵银针,请大人过目。”

随侍在刘宫正身侧的女官接过银针,捻着竖在刘宫正眼前,轻唤了声,“大人。”

刘宫正凑近仔细的打量了眼,随即直起身,略带试探的口气询问道:“这可是医者针灸用的银针?”

“回禀大人,确是针灸银针。哑门穴难寻,凶手能如此精准的找到哑门穴,必是精通医术!”

“是不是你!”淑尤闻后当即站起身来指着张均枼,目中净是怨憎。

张均枼作不明状,缓缓站起身,“你在说什么,攸宁与我无冤无仇,我怎会害她?”

“就是你!”淑尤几乎嘶吼,恨不得将所有矛头都指向张均枼,“一定是你,一定是你!”

有卉自始至终都不曾言语,可见张均枼如此,她的嘴角竟莫名浮起一丝笑意。

“奴婢想起来了,昨儿个晚上,奴婢与巧姐姐值夜,约莫子时,奴婢瞧见一只黑影进了张姑娘的屋子,奴婢恐怕进了刺客,便前去叩门,谁知张姑娘那时还没睡!”

都人突如其来的这一番说辞,无疑是叫张均枼如坠下深渊一般,而今人证物证俱在,当真是叫她百口莫辩了。

也怨她昨晚太过冲动,不明就里便跑出去,而今惹来这样的祸事,可怪淑尤已认定了凶手是她,竟将她通晓医术之事说了出来,张均枼无奈长吁,转身看向燕绥,轻唤道:“姑姑……”

“你竟会医术?”燕绥竟是这样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

“家中开了医馆,我仅是认得些药材,算不得通晓医理。”

燕绥未再言语,侧首凝着攸宁,继师父曾说‘悬壶济世之女,日后必母仪天下’,难道那个医女就是她张均枼!

“你既是懂些医术,便脱不了这嫌疑,刘宫正,”她忽然回首,“带走吧。”

张均枼不禁黯然,这股阴风,终于还是刮到她这儿来了……

只是这连环计,使得果真是精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