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bc展厅的门口,站着两位身着大红色旗袍的迎宾小姐,笑容可掬的对沈砚行鞠躬,“先生,晚上好。”

“出去,没有我的同意,今天谁也不见。”叶锐渊极速打断他的话,语气低沉,显得十分不悦。

透花糍做好了,唯一的遗憾就是不够透明,不大能看清里面的红豆沙是不是还保持着形状。

沈砚行将印章轻轻放在桌上,抬起头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发僵的肩膀,目光一转,就看见正站在门边看着他的叶佳妤。

他的脑子里正在高速运转,原定于返程的时间明显已经不合适,方茹的针对太过明显,他不愿意和一个女人针锋相对,但也不能容忍她对叶佳妤所做的一切,更何况中间还夹杂着一个方鹤,所以沈砚行也不认为方茹对自己就是喜欢,反而更像是想要报复。

叶佳妤脚步顿了顿,在心里合计了一下,“差不多月底罢。”

木子期回头看她,见她正抬手扶着头上的首饰,对一旁的杜悦叹气道:“幸好我们现在不用满头珠翠,不然我连动都不敢动。”

那双会说话的眼眸紧紧闭着,呼吸声绵长而均匀,他睡得真熟,叶佳妤在心里道了一句,又往被子里挤了挤,紧紧贴在他的身边。

沈砚行则坐了下来,找出一张冰鉴的照片,宋代的冰鉴其实就是双层的木桶,下面有基座,上面有盖,中间有夹层,把冰块放到夹层里面,盖上盖,好长时间不会融化,既能做冰箱,放在室内还能降温。

可是对方一开口,他就知道原委了,那位叫李彬的副导演笑容可掬的和他们分别握手,然后道:“叶先生已经和我们提前打过招呼了,这段时间一定会照顾好二位。”

“是啊,真是委屈您将就我了呢。”沈砚行拖过已经翻过了的剧本,又打开了笔记本,语气酸溜溜的。

因为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她还没有学会在一段感情里做出深情款款的模样来骗人,并且一生都不可能学得会。

“……哦,是么?”叶佳妤收回目光应了声,顺从的不再追问这个问题。

等她走了,沈砚行转身回屋,穆牧和莫桦都不在,只有另外三个人正一脸正色的对坐,却又没人说话,甚至于有些像是在对峙。

手腕上一直戴着的那支由沈砚行修补好的翡翠玉镯被摘了下来,换了一对纯金包银的藤镯。

穆教授哈哈笑了两声,拍拍儿子肩膀,安慰道:“你六婶也是好意,见你老大不小了还没结婚,才想着给你介绍姑娘,现在你也不用啦,她肯定不会再找你了。”

“挺好的。”叶锐渊见她有些担心,连忙安慰道,“比你上一个叫高什么的,好得多了。”

沈砚行哦了一声,“那你现在出来,往进门的方向走,我在安检那里等你。”

“这是什么?”他忍不住好奇的打听。

他面前的地上铺了一张小小的油毡布,上面摆了几件玉石制的摆件,还有几块未经雕琢的玉石,沈砚行驻足看了起来,男人也没有招呼他,只看了他一眼就继续啃馒头,不过啃馒头的速度变快了。

成长的代价之一,就是学会告别从前的自己,叶佳妤环着手臂想,就算要付出很多,可是……羊汤真好喝啊。

“有个熟人要过来……”沈砚行随意摆摆手,又转头问沈砚书,“是今天过来罢?”

流水汤汤,此地风景如画,若不是举目尽是一个个墓碑,或许会是个极好的休闲之处。

她匆忙走了,杨洛和孟孟却觉得她是怕羞所以落荒而逃,笑声远远的传过来,她听见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夹杂其中。

“后院儿里给旺财洗澡呢。”莫桦伸手往背后一指。

他忽然扭头看了一眼正在玩安全带扣子的叶佳妤,“你就不怕你爸给你找个后妈什么的?”

“真的?拍照没?”叶锐清眼睛一亮,身子向她倾斜了些许,幸灾乐祸道,“可以卖给狗仔队啊,他女朋友暂时还没曝光,要是脚踩两只船被网友知道了,啧啧啧。”

包饺子的时候,把肉馅放在蒸饺皮的中心,外沿四等分的位置向中间捏合,整体呈四瓣花型,将每两个孔相邻两边的中间点捏合,使中间部分也呈四瓣。

他语气委婉,叶佳妤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因为她不懂这些东西,所以他才不肯把那套杯子给她的。

叶佳妤甩了甩头,冲他翻了个白眼,“没有,冰箱里放的都是给大哥的。”

她听说卖文玩的人都有一张利索的嘴皮子,能把假的说成真的,她第一回来,有些不知道该进哪个门,哪家都看着很专业的模样,可是她知道,文玩行里水深,她这样的小白进去了,恐怕被骗了还在沾沾自喜。

有一天她难得出去玩,在商场里看别人玩娃娃机,她手痒,就也去,抓了个方头的娃娃,莫名的爱不释手,玩着玩着就觉得这娃娃像一个人。

纸短情长,就此搁笔。其实我并不愿你看到写封信。

千万珍重。

端午节夜于延和居书房”

信并不长,可是里面却包含了太多的信息,叶佳妤看完之后都惊呆了,她傻傻的,坐在原处,不知该有些什么反应才是对的。

他为什么会留下这样一封几乎等于是遗书的信,为什么去一趟苏北竟然会这么危险,他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无数的疑问在同一时刻涌上脑海,叶佳妤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一阵心慌心跳,这并不是寻常的劳累之后会有的症状。

她站了起来,想找个人问问,可是她才走到客厅,就发现,其实她不知道该去问谁。

延和居说大不大,甚至都没法让旺财肆意奔跑,可是在这一刻,她觉得无比的空旷和凄凉冷清。

她不知道如果沈砚行真的死了,她要怎么办。

死?

这个字眼突然浮现在她眼前,她不由得狠狠一颤。

会想到这个字,难道是她已经默认了沈砚行会死吗?难道他所有的担忧都不是杞人忧天?

到底为什么,原因呢?叶佳妤站在客厅里,彷徨的四处张望着,可是这次,没有沈砚行来给她解惑了。

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她哆哆嗦嗦的再次打开信纸,他的字很好,铁画银钩力透纸背,可是她总觉得他在写这封信时,很难过,但却并不着急慌乱。

他似乎是早就预计到一切后果了。

她隔着被眼泪模糊的视线,看到他写,“……可否请你每年拨冗去给我上支香,和我说说话……”

心里最紧绷的那根弦啪的断了,她缓缓的蹲到了地上,“……沈砚行你这个混蛋,谁要去给你上香!”

她觉得自己气急了,他骗了她,居然还有脸让她每年都去给他上坟?

到时候她会嫁给别人,和别人生儿育女,早晚有一天会彻底忘记他,这些他都没想到么?

如果想到了,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在欺骗隐瞒着她?

叶佳妤甚至在某一刻产生了一种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在找男朋友这件事上这么点儿背,一个又一个,都让她那么伤心难过。

过了许久,天边渐渐出现了晚霞,她终于想到了信里的最后那句话,如果有疑问,可以去问辜俸清等人。

可是让她觉得诧异的是,她还提到了自己的大哥叶锐渊,什么时候他和大哥之间居然有了私下的来往?

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叶佳妤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来,决定回一趟家。

她装得很镇定,至少正在忙碌的莫桦和一时粗心的穆牧没有看出异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