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长长吁出的那口气又缩了回去,他笑着睨她,“怎么站在那里,看什么?”

“怎么,现在不喜欢了?”林桐脸上含着笑,但叶佳妤却看得出来,那笑很虚,像是浮在水面上一样,能轻易就被打碎。

方莫点点头,护着她往里走——剧组人越来越多了,进进出出难免会有挨挨碰碰。

叶佳妤去换了衣服出来,低头打量一下自己,是和木子期同款的姐妹装,她穿粉色大袖衫配白色襦裙,木子期则是白色大袖衫配蓝色襦裙,披帛都是和各人衣服同款的,衣服和披帛上都绣了蝶戏花的图案。

那个人却忽然就说话了,“醒了?今天有没有心情去剧组,要是没有,就继续睡?”

她也没有讲冰鉴长什么样,因为料定了沈砚行知道,果然就见他点了点头,“下午是做甜品?”

说的这位叶先生,明显就该是叶锐清,看来对方是知道俩人关系了的,叶佳妤悄悄瞥了一眼沈砚行,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落后了自己一步,她愣了愣,只好自己率先迎了上去。

沈砚行把最后的结局看完,把小说往桌角一推,招呼莫桦道:“有没有收二手书的电话,拿去卖了。”

他退出了微博,又忍不住返回去点赞,然后看见有一天评论,“总觉得视频里的男人和博主有什么关系,小姐姐的眼里有幸福的光。”

叶锐渊目光一闪,笑着摇摇头,否认道:“我是觉得现在外面事情多,不定哪天有不长眼的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以防万一罢,他们俩以前就跟你,对你比较熟悉。”

“怎么,斗鸡眼?”沈砚行看看两边,觉得正对视的几个人有些好笑。

花朝节是我国民间的岁时八节之一,也叫花神节,俗称百花生日,其由来已久,晋时周处《风土记》记载“浙江风俗言春序正中,百花竟放,乃游赏之时,花朝月夕,世所常言”,然而当时的规模较小,直到唐朝花朝节才盛行起来。

“介绍就介绍,她怎么……”沈砚行实在忍不得,心头一阵阵的怒火和懊恼,“介绍过的每个姑娘都是她家的,都说怎么好怎么好,要真好还能都嫁不出去?这吃相也未必太难看了罢。”

“我听说了个事儿。”叶锐渊斜倚在厨房门边,双手插在裤兜里,望着妹妹的眼睛目光灼灼。

叶佳妤照着他指的方向离开队伍往前走,心里头有些纳闷儿,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站在一旁听她们说着这些,并未催促叶佳妤,女孩子们大抵都喜欢漂亮衣服的,让她们聊聊也不费时间,他可不愿意当坏人给她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东西?”沈砚行看着一个玉石笔筒问道。

叶佳妤站在屋子角落里看着拍摄场地里的一切,想起很多年前母亲还没有离开叶家的时候,她好像也是这样抱着自己,身上有淡淡的油烟味,父亲在客厅大声喊她们的名字。

“是,大约再过一个小时。”沈砚书点点头,抬手看了看腕表,然后走到桌子旁坐下,熟练的开始沏茶。

“红围巾……是不是佳妤嫌弃你不够喜庆了?”沈砚行看一眼垂在他风衣两边的红色,语调故作轻快的问了句。

叶佳妤坐在车里,迟迟没有发动车子。

“……行行行,我就先走了,您保重身体。”沈砚行无奈,只好起身离开了馆长办公室。

“……哈。”叶佳妤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不可能,只要我哥不答应就没人能进门,退一万步讲,就算进了门我也不会叫妈,我哥也不会叫伯娘,家产更没她的份。”

叶佳妤噘了噘嘴,觉得事实真是扎心。

然后把事先准备好的青豆碎、胡萝卜碎、黑木耳碎和熟蛋黄末分别均匀填入外圈的四个孔,最后将这四个孔外沿捏出花瓣尖角。

“真漂亮。”叶佳妤小心翼翼的接过他手里的那只杯子,早就把起先看上的那套粉彩四季花鸟杯忘到了九霄云外。

叶锐清想笑话她口是心非,还没说话,就有客人过来寒暄,就这样把话题岔开了去。

孟孟点了点头,也伸手比划了个ok,叶佳妤便拿了包转身出门。

她一时冲动,把娃娃拍了照片发给他,然后得了一句:“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沈砚行看了他一眼不做声,他抬手用袖子擦擦嘴,吁了口气继续道:“查了那么久,可算逮着老鼠尾巴了,如果消息没错,那些人应该和克拉克家族有关系。”

“是一直为克拉克家族服务么?”沈砚行看完电脑里不多的几页资料,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辜俸清点点头,“据李卓那边的人说是,他们通过底下的线人查到他们头上的时候还觉得惊讶,你知道是谁么?”

沈砚行没说话,等他继续往下说。

辜俸清又咬了一口糯米糍,砸了咂嘴,“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叫老鬼,是个华裔,好像祖上是姓卢的。”

“……姓卢?”沈砚行愣了愣,随即心里浮出一个念头来,“会不会是卢芹斋的后人?”

“不会吧,他不是在法国么?”辜俸清仰起头看看天花板,努力的回忆自己从沈老爷子那里听到的只言片语。

“据说他有个私生女流落在英国。”卢芹斋曾说自己没有后嗣,因为一生只有四个女儿,而没有一个儿子,死后葬在了瑞士,但却有传闻说他有情妇,情妇也给他生了个女儿。

不管是真还是假,总归是有传闻,有心人自然会知道,沈砚行也不觉得奇怪,到底是旧时代的中国人,没有儿子就等于没有人继承香灯,他当然想要儿子,那有情妇也就不出奇了。

但奇怪的,却是,“老鬼如果一直替克拉克家族服务,为什么从来没有风声?”

“据说是地下的,表面工作做得很好,这几年才慢慢浮出水面,也是因为内部利益纠纷。”辜俸清应道。

顿了顿,他又道:“好像说是在查什么东西的下落,这段时间动作不小,而且……”

他看了眼沈砚行,“有一件事,上面决定让你去做。”

“……让我去?上面?怎么回事?”沈砚行怔了怔,接连发出了几个问号来。

辜俸清点点头,“你还记不记得省博之前丢失那件文物?”

“康熙青花釉里红圣主得贤臣颂笔筒,怎么,有消息了?”沈砚行眉头一皱,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倾,紧紧盯着辜俸清的眼睛。

辜俸清又点点头,“我们的线人说这个笔筒在国外出现了,准备上香港的拍卖会,征求过梁老的意见,我们打算让你参与到其中。”

“这种事,不是你们安排了人么,更何况我们有证据证明是丢失的,不能追讨么?”沈砚行皱起了眉头。

辜俸清苦笑了两声,“交涉过了,人家不肯,中间原因太复杂我也说不清,而且让你去,是因为……”

他顿了顿,把头别向了一旁,声音变得艰涩起来,“……我在那边发来的资料里,看到一个脸熟的人。”

沈砚行眨眨眼,心忽然一提,明知不会有什么好事,他还是下意识的问了句:“是谁?”

“……当初侵犯荥禹的那个人。”辜俸清说完,像是浑身都失去了力气,整个人往椅背上靠,眼睛紧紧的闭起来,胸膛急剧的起伏着。

沈砚行猛的愣住,拿着平板电脑的手抖了抖,差点就把它摔到了地上。

多少年了,听到和顾荥禹有关的事,永远都不可能是好消息,他已经死了,可是命运却依旧没有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