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现在还是住在柳家,听从了他们母亲的吩咐,要在贞吉儿嫁出去之后再搬出去。

她什么也不说,柳艏来与她说话,她都会缠着孔氏在身边,孔氏被赶,她就掉泪,两三次下来,柳艏火了,对着柳贞吉发了顿大脾气,但引来的只是柳贞吉气都喘不过来的哭泣,嘴里声声只管要着她的娘亲。

“滚,这里没你插嘴的地。”

“既然不敢吃,那就走吧,路上小心点。”柳老太太朝得孔氏一笑,那弯起的笑眼里亮起的光,就如黑夜中徒然而起的鬼火,看得心里发瘆。

反正她愿意为着这点小温情,可以做许多的事。

就差抠个鼻,表示一下她的深沉与淡定了。

“四皇弟……”快至门前,周鸿渐叫了周容浚一声,周容浚回头看他,周鸿渐头微微往边上一瞥,他们身后的侍卫奴婢全往后退。

可不能让她扑过来,她怕忍不住当庭广众就掐死她。

一个像柳老太太这样的老人,一般能活到子孙满堂的年纪,就已经说明了她的了不起——一个没有韧性的女人,是活不了这么大的岁数的。

柳贞吉在柳老太君的身边生活了差不多一年,这一年里,柳老太君对她看起来很好,什么也不让她做什么也不让她学,天天好菜好饭好药地伺候,连说话都不逼她说,柳贞吉当时觉得她真是个慈祥的好奶奶。

孔氏看她不敢抬头,冷哼了一声,拿手指重重地戳着她的脑门顶,骂,“今天怎么就不胆小了?还敢偷听了,啊,你平日要是有今天这胆子,我就是对着菩萨天天念阿弥陀佛我也愿意,可平时怎么就不见你这么大胆了啊?我教你这么多,你怎么好的一点也没学着,尽学着这些歪门邪道了?你就不能不学点好!就不能吗!啊!”

周文帝听了笑骂道,“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大好日子。”

“但求神佛能保佑她。”柳贞雯也是半晌没说话,后头叹着气道了一声。

“妹妹。”柳贞雯也叫了她一声,她头也疼了。

而这事,母亲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知情罢了。

狮王府里,正主子才是他,正主子都被她拿下了,而副主子还是她,到时候她不作威作福都是因为她太胆小,不敢作威作福罢了。

这倒是,她不得已求他办的那几件事,他皆是为她办得妥妥的,柳贞吉刚才心里还苦,现在也只好没办法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听说心情不好,也不容易有小娃娃的。”柳贞吉小声地道,她知道她说肯定遭骂,但不说她心里也过不去。

他可爱看贞吉儿那又呆又笨又可怜兮兮的蠢样儿了,不止一次跟他这个当舅兄的夸过她哭得好看。

这几个丫头卖的都是死契,死了都没人知道她们,而她一个从新时代出来的,以前见着不平事都要义愤填膺一下的小人物,尽管现在吓得见着不平事连个屁都不敢放,但她也还是实在担当不起陪葬这种高规格待遇,自己死了就罢了,还要祸害别人,真是死了良心都不安。

如若再加上这个,算是六个了。

这时,在孔氏怀里的柳贞吉是拼了小命让眼泪不流了,但还是无法抑制住地打冷颤,完全纯身体反射,她是止也不止不住……

她是真怕蛇。

上次被恶意吓过后,更是怕得要死。

这次踩到它,被它绕着腿而上的时候,她怕得连呼吸都止住了。

她打着冷颤,朝太子妃那边看去,见太子妃被人扶进了东宫,又有不少宫女内侍围过来大呼着让太医过来,然后侍卫又跑来跑去封宫,场面一时混乱不堪,她看过几眼回过头来,见狮王那深如黑渊的眼睛带着戾气瞪着她,柳贞吉吓得小腿肚子都抖了,她惨兮兮地朝周容浚哭着道,“可是我是真怕啊。”

不是她胆小,而是饶谁被蛇缠住脚,能不吓得半死吗?

“叫她们也进去吧。”太子脸色难看地与人说了几句话回来,与周容浚道。

“还能如何?”周容浚冷着脸,那脸色比东宫出事的太子还难看数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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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贞吉被扶着才走了几步,走在前面的周容浚就冷不丁地回过身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这次别说柳贞吉被吓得倒抽了口气,就是孔氏也是吓得腿脚一软,差点没扶住女儿。

“狮王哥哥……”柳贞吉真的觉得自己还是死了算了。

柳府那点小动静跟这宫里的一比,简直再天大的事也是小巫见大巫,不堪一提,她是真傻了蠢了才想着带母亲进宫来。

难道前几次进宫的动静就没把她给吓明白?

她带着泣声可怜兮兮地叫着他,周容浚不痛快,但也没再说话,冷着脸回过身去了。

这母女俩跟着那几个把头都快低到胸脯上的丫头才觉得又逃过一劫。

柳贞吉觉得她刚才没被蛇吓死,现在被狮王这样地补一刀又一刀,完全连死都不如……

很快,母女俩被带去了一处卧屋呆着,随即太医很快就到了,给柳贞吉把了脉,说是惊魂未定,给她开了几剂安神汤。

这时周容浚已不在,只有他的侍卫头子俞飞舟守在外头,听到太医的话,俞飞舟在外头朗声道,“太医把方子交给在下就好,我等会拿去给王爷看。”

把要把方子给柳氏的太医止了手,转过身往门边走去了。

这事狮王要过手,孔氏无话可说,她抿着嘴把女儿抱到怀里,不停地小力拍着她安抚她,嘴里小声地道,“囡囡不怕,不怕,娘在这呢。”

她说得很是平静,但眼泪还是不停地往下掉。

小女儿那一踩,别说是吓着她自己,即便是她这个当娘的,现在也是被吓得魂不守舍。

她要是真出了事,她的天也要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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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王又发火了,这事经许多人口口相传,很快传遍了皇宫上下。

皇后的凤仪宫里,当朝皇后听到小儿子又发火了的事纹丝不动,只是问那前来报信的人,“是为何发的火?”

听了东宫的事后,皇后淡道,“这等事,还不容他发火了?出一还出二,把本宫的脸面都给丢尽了,去叫内务府的人过去一趟,怎么的也得给狮王一个交待。”

宫人一听皇后这口气,就知皇后这次也是偏着狮王的,心道这爷如今这性子,皇后娘娘可功不可没。

皇帝那边听到狮王又发火了,不由拧了眉,“这不是刚从朕这走?”

总管恒常也是拧着眉,“王爷脾气是不好,但从来不无缘无故发火。”

恒常也是看着狮王长大的,狮王虽倔,但不招他,他也不会发火。

“去问问。”

“是。”

恒常去了门边一会,只不过眨眼就又回来跟周文帝说了柳家小姐进宫又被蛇缠上的事,而且,太子妃也被吓得昏过去了。

周文帝听了扔了手中的笔,“叫人过去查,这叫什么事。”

皇帝心情不快,恒常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这就去。”

这厢东宫没多久,就迎来了内务府的两拔人,一拔皇后的先几步到,一拔皇帝的后几步到,把本有不少人的东宫挤得热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