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妈听到这句话,心里一联想,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闺女,你是不是梦见军子出事了?别害怕,梦是反的,啊!你看上次军子不是也好好的回来了嘛?这次没有消息,那就是好消息,我们在家里好好等着,好不好?”赵妈的这句话不知道是在安慰周琼还是安慰自己。

赵永刚听到这里不乐意了:“妈,你以后别要梅子的钱了,我以后多上山采药材,摘松子,这个家得我这个男人养,拿妹妹钱我抹不开面儿啊?”

这就不能忍了,不过作为借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富起来的这批人,刘春兰没有恼,而是试探着问郝雪能不能把室友的玩偶借来看看。

卫凤放下兔子,抱起周琼像刚才亲兔子那样在周琼脸上吧唧了一口:“啊啊啊,嫂子,你太好了,我不知道怎么表达我的开心啦!”说完摇了摇周琼的胳膊,又嘟起了嘴说:“可是,嫂子,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像我哥一样掐人家脸了,你们再掐下去,我就真的成大胖猪了!”

卫爸听到这里,才悠悠开口:“我们兴村几百年了,你是头一个打孩子打得自己晕过去的,也许这就是报应吧。不过鉴于这次孩子没受伤,村里也就不跟你计较了,至于以后再犯,罚是肯定要罚的,就是不知道你还敢打吗?”

周琼听到这里,心疼地抱了抱这个可怜的小姑娘,你看,她的要求就是这么低,只要能上学,少挨打,甚至别被打的不能上学了,她就能满足!周琼想了想,问出了压在心头两个月的话:“芬芬,老师一直没有问过你,你这么喜欢上学,以后想做什么呢?”

身为支书的卫爸在会议起始例行讲话,说了一堆要重视村里教育,精心抚育下一代的话。各党员纷纷表示支书说的对,然后等待下一步。

卫军也有点怀念周琼的小手放在自己胸口的感觉,小小的,软软的,轻轻地一揉,让他尾椎骨都麻了!

卫爸说完,他们仨人也刚好到了周琼家门口。卫爸收脚停住车对周琼说:“梅子,好好干,这件事如果有效,就是件利民的大事,别说你转正这点事,大爸可能也会因为你受益。”

周琼让卫军去喊卫爸以及这个自然村的大队队长,卫军考虑了一会儿拍拍她的头出门骑着车走了。

听到小波没有惹祸,他妈妈松了口气,躺在床上的奶奶也重新变得安静下来。

卫军看着周琼好像没把他说的话当回事,着急的不知道怎么办,忽然摸到了一直放在口袋里的军官证,他拿出来举着对周琼说:“梅子,你信我,我以后肯定听你的,我对军队发誓!”

赵妈嘴上说着拒绝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接着过来,并热情地邀请卫军晚上留下吃饭。

这位回答问题的小男生叫卫振东,是卫军出了五服的侄子。他说完以后,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周琼。周琼对他笑了笑,说:“振东同学说的很对,那么大家现在考虑一个问题,假如今年年底,收猪的价格变成了一毛钱一斤,你们的爸爸妈妈会怎么样?”

“梅子,大妈今天来呢,是有个事情想跟你和你爸妈商量一下。事情想必军子也跟你说过了,你爸妈有什么打算吗?”贵兰大妈把村里招小学老师的事情又简单说了一下。

卫军从周琼进门后,左转拐到了周琼窗前,一直到她屋里的灯熄灭,才悄悄离开。自然,屋里赵妈和周琼说的话他也隐隐约约听了个大概。他的心里有了底,他不能退伍,五年,最多五年,他要把全家一起接出大山,过上更好的生活。

而此后,父母的忧心必定还会多一项,对他日夜忧思的担惊受怕。这条路,他还走的下去吗?

周琼心不在焉:“妈,衬衫套在裙子外边的,卫军哥照着外边大城市的风格搭配的!”

卫军看着周琼一脸窘态,就像小时候他妈给她发压岁钱,周琼眼睛看着红包却碍于赵妈的脸色不敢拿的那种想要不敢要的神态,于是倒了杯水塞卫凤手里:“喝口水把嘴堵上!”

卫军:“不用了,我们土包子买不起您店里的货。”然后带着周琼扬长而去。下了三楼,周琼仰头对卫军说:“卫军哥,你好厉害哦!”卫军被这句话夸得昂首挺胸,大刀阔步地往前走,就像是发情的公鸡,在炫耀自己发亮的羽毛。

周琼走到商场一边的试衣间,把裙子换上,又在外边套了衬衫,出来站在镜子前怎么看怎么觉得四不像。卫军走过来对她说:“你把衬衫的扣子扣开。”周琼听完脸一下变红了,卫军突然意识到这句话不妥,也红了脸。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不是,那个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扣扣子,用衬衫下摆打个结试试!”

周琼听到这里没忍住,噗地笑了出来,她是真没看出来,小时候的神君居然这么幼稚中二。

赵志刚一脸了然,“哇这个梅子羞了一下午了还没够啊!”赵爸无奈的放下水壶拿起锄头,骂了他一句:“二愣子,这个点儿你妈回去了,你说梅子为啥羞!”

“可能是谣传吧,卫军哥确实回来了!”

“行,这些都没问题。那以后你的分红我就邮寄过去吧!”

“别,你直接一半给村里,一半给我妈就可以。另外,我今天找你要说的第二个事儿,是希望你能帮我把我们办的这个助学金运营一下,不用多管别的,就是资金这方面就可以,具体资助谁,支书会做的。”

“你放心,这本来也是我的事,行善积德的事,顺手就做了。”

交代好厂里的事,周琼一身轻松地回了家。把助学金也交给刘春兰打理,她必然会拿出一部分去做别的并且把助学金这个资助协议从她个人换成公司,可是她不在乎这些,只要村里的孩子能个个有学上,她就满足了。再说了,把这个事儿交给别人更不妥当,村里的任何人咋见每年几千块钱流水一样从自己手里送给别人,只怕贪的更多。只有刘春兰,这些钱本来就是从她手里出来的,里面也有她的份额在,她本身也有积德的愿望,再加上卫爸从旁制约,至少可以保证真正贫穷的孩子能拿到钱,能不因没钱而辍学。

*

等周琼处理好这些事情,已经是阳历新年了,卫军来信说他很快就会回家。而这个很快比周琼想象中还要快,在她收到信的第二天,卫军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卫军一到家,卫赵两家按照选定的日子订婚,下彩,宴请亲朋。

下彩这天,村里人在周琼家门前排成了一条龙,看着卫家的小伙子们把用大红花扎起来的洗衣机,冰箱和电视机一台又一台地抬进了赵家大院。之后另择吉时,赵家的几个叔伯兄弟又抬回了卫家新房,三台电器之后,还跟着卫妈给周琼新添的缝纫机和自行车。这样的彩礼和嫁妆在这个1991年的大山深处是头一份,卫家对媳妇的敬重和赵家对闺女的疼爱都让别人家津津乐道,自叹不如。毕竟村里的标准,还是之前李红艳结婚时带出来的,自行车,缝纫机和洗衣机,也就是女方一台缝纫机,男方出洗衣机和自行车。

下彩之后,卫军急急忙忙带着周琼去县里买结婚时穿的吉服。这一年时间里,县里在别的地方又新开了两家服装店和婚庆店,其中一家婚庆店算是附近县市有口皆碑的。卫军想都不想,带着她直接过去了,路过百货大楼看都没看一眼。

周琼继承自赵妈的持家本性又暴露了:“我们不先去百货商场货比三家嘛?”

卫军得意地抿抿嘴:“不,一辈子就这一次,我当然要给你最贵最好的。咱不差钱!”

周琼心里小声逼逼:坑的就是你这种人。“我等会儿给你买个指头粗的金链子吧?”

“啊,啥?媳妇你要项链嘛?你放心,我肯定给你买足三金。”

“不是,是我要给你买,我觉得你再带个金链子说不差钱比较符合气质。最好再带个墨镜,露个大肚腩。”

“什么气质?”

“那些暴富的土大款的气质。”

卫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