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琼听到这里,心疼地抱了抱这个可怜的小姑娘,你看,她的要求就是这么低,只要能上学,少挨打,甚至别被打的不能上学了,她就能满足!周琼想了想,问出了压在心头两个月的话:“芬芬,老师一直没有问过你,你这么喜欢上学,以后想做什么呢?”

这句话刚出口就被赵爸赵妈和杨春丽齐齐送了个白眼,赵永刚很无奈:不解风情说我二愣子,我解风情了你们都给我甩白眼,这世界真是恶意满满!

卫军也有点怀念周琼的小手放在自己胸口的感觉,小小的,软软的,轻轻地一揉,让他尾椎骨都麻了!

“那梅子你说这个七寸是哪里,威慑又是什么?”

周琼让卫军去喊卫爸以及这个自然村的大队队长,卫军考虑了一会儿拍拍她的头出门骑着车走了。

小波的妈妈一听赶忙把他俩让进了屋。周琼目光所及的屋里也被打扫的一尘不染,但堂屋的炕上却躺着一个老人。这位老人看到他们走进来,挣扎着要起来说话,却最终只能躺着发出呜啦啦的声音。

卫军看着周琼好像没把他说的话当回事,着急的不知道怎么办,忽然摸到了一直放在口袋里的军官证,他拿出来举着对周琼说:“梅子,你信我,我以后肯定听你的,我对军队发誓!”

村里家家除了种地就是养猪,她不拿猪举例子,用什么举例子啊?

这位回答问题的小男生叫卫振东,是卫军出了五服的侄子。他说完以后,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周琼。周琼对他笑了笑,说:“振东同学说的很对,那么大家现在考虑一个问题,假如今年年底,收猪的价格变成了一毛钱一斤,你们的爸爸妈妈会怎么样?”

周琼应了一声,把东西收拾进放农具的仓库,然后洗手倒水,又往里放了一点白糖,端给贵兰大妈:“大妈,您先喝点水!我妈一会儿就来。”

卫军从周琼进门后,左转拐到了周琼窗前,一直到她屋里的灯熄灭,才悄悄离开。自然,屋里赵妈和周琼说的话他也隐隐约约听了个大概。他的心里有了底,他不能退伍,五年,最多五年,他要把全家一起接出大山,过上更好的生活。

“你先听爸说完,这次你这个意外,说是没按时回来,你不说爸也知道,你肯定没遇到啥好事。这样的事情我和你妈承受不了第二次了。”

周琼心不在焉:“妈,衬衫套在裙子外边的,卫军哥照着外边大城市的风格搭配的!”

“是啊,那你同意不?”

卫军:“不用了,我们土包子买不起您店里的货。”然后带着周琼扬长而去。下了三楼,周琼仰头对卫军说:“卫军哥,你好厉害哦!”卫军被这句话夸得昂首挺胸,大刀阔步地往前走,就像是发情的公鸡,在炫耀自己发亮的羽毛。

卫军带着周琼直奔二楼,从门口往西一家家门店逛过去,最终卫军停在了一条吊带连衣裙面前。

周琼听到这里没忍住,噗地笑了出来,她是真没看出来,小时候的神君居然这么幼稚中二。

赵妈看出了这母子俩的意思,她一开始也没想着一趟就直接把这事儿给定下来,只要杨贵兰满意梅子,卫军不明确拒绝,那这个事儿就可以商量。到目前看来,杨贵兰是一百个满意了,毕竟有李红艳对比,梅子的品行直接被镀了层金,而卫军拒绝的理由是目前不想相亲,没心情,对女方不公平,这至少说明会为对方的考虑,也确实把婚姻当回事。再者被情所伤一时没心思总比还惦记着别人强,认准了非姓李的不娶那才无药可救了,她也不可能把闺女嫁给这种人。这门亲可以结,但要看怎么个结法。而且话说到这里,再说不去就是打脸了,况且打着替妈妈感谢恩人的幌子也不能算相亲,倒也不碍事。于是赵妈点了点头说:“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天儿也不早了,我和春丽就先回家啦!”

赵志刚一脸了然,“哇这个梅子羞了一下午了还没够啊!”赵爸无奈的放下水壶拿起锄头,骂了他一句:“二愣子,这个点儿你妈回去了,你说梅子为啥羞!”

周琼一进院门,她这一世凡身赵永梅的妈就赶忙把她背上的猪草卸下来,然后边帮她拍打背上的草边说:“今天怎么这么晚啊,我还寻思上南凹喊你吃饭哩。”

你们懂什么呀!“大爸,二叔,我想了想,要不我们就把马爱兰打孩子遭了报应这个事儿给传一传?”

卫爸没听完就拒绝了:“梅子,你吓唬马爱兰是一回事儿,可我们这是新社会了,不兴那些封建思想。这行不通的!”

村长听了却是赞同的:“卫老哥,你先别忙着拒绝,我觉得丫头这个行的通,又不是让我们拉着村里广播用的大喇叭正儿八经地吆喝:‘哦,马爱兰打孩子遭了报应了,你们这些打孩子以后注意点儿,小心自己也遭报应。’这是啥,这是棒槌,我们就回去给她大妈和婶子这么顺口一说,你猜她俩会不会出去讲给街坊邻居听,这个事儿不就结了吗?”

周琼听完,眼前一黑:村长你真是深谙我国广大妇女群众对八卦事业的热衷。不过好巧哦,她也是准备这么干的!

卫爸听的直点头:“老赵,可真有你的,我咋就没想到呢!我看靠谱!”

周琼:大概因为大爸你太耿(bang)直(chui)了吧,顺便,这是二叔说的不是她说的!

到了村口,三人分道扬镳,周琼直接骑车回了家。周琼一进门,赵妈放了手里扒了一半的蒜,问她:“芬芬小丫头没事儿吧,这当妈的真够狠心的。”

周琼心里一喜,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别提了,妈你说我也活了二十年来,打孩子的见过不少,打孩子打的自己晕过去,孩子没事儿的我是头一回见!”

“啥啥啥,你说啥?”

“我说马爱兰打杨芬芬,在芬芬屁股上拍了两下,可是芬芬没事儿,她晕地上了。我和大爸二叔进去的时候,她就直拉拉地躺在天井里,跟睡着了一样。”

“这可真是……头一回听说啊!哎,梅子,你说她这不会是遭报应了吧?”

周琼赶忙说:“妈,新社会了,不兴你们那老一套封建思想啊,我看啊,这马爱兰八成是有病,没救的那种。”重男轻女到这种程度,确实没救了。

“你不兴就不兴,我就跟你一说,你急什么啊!还有啊,你这孩子咋瞎说呢,回头人家听说了,来找你麻烦啊?”

周琼嬉皮笑脸地接着对赵妈说:“妈,我这不也就跟你一说吗?”有些事儿啊,表面上越不让说,心里就越会这么想,比如报应这事儿。

“妈这不是怕你说顺口了跟别人也说出去吗?”

周琼:……

周琼有没有说顺嘴把这事儿说出去暂且不表,但是下午她妈就揣着毛线去了卫家,估计是为了跟卫妈进行亲切友好的八卦交流。

等晚上周琼回到家,赵妈就神神秘秘地跟她说:“梅子,我听说那马爱兰不仅打孩子晕过去了,醒过来还大半晌坐地上哭爹骂娘,你说她莫不是傻了吧?”

周琼很无语:“妈,你这都听谁说的啊,人家也就醒过来坐地上蒙圈了一会儿。咋就傻了呢?”

赵妈不服气:“那她咋还说什么,凭什么自己遭报应,杨发国没有呢?你看连她都知道自己遭报应了,这肯定就是报应了吧?”

周琼:……

周琼没理赵妈接下来的神神叨叨,保持不能说的神秘感,才能让这种小道消息流传速度加剧。

果然过了没几天,兴村七个大队,人人都知道四大队的马爱兰因为打孩子遭报应了,也促使村里打孩子的人也越来越少。后来,不知道谁把周琼那句“住你的房,睡你的汉,打你的娃”也传了出去,间接导致了村里没人敢死打孩子了。就是周琼走在村里,大姑娘小伙子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这事儿暂且不说,因为没几天,村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儿,听说杨发国家里揭不开锅被逼无奈只能上山采药,结果遇见了守药材的蛇娘娘,一不小心滚下山坡摔断腿。

周琼:我向神君发誓,这事儿真不是我干的。

杨发国后来是被自己老婆拖回家的。因为上次大队被罚的事儿,杨家湾儿的人一看到她,就直接关门上锁。杨发国不见了,她求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大傍晚只能自己上山去找自己的汉。结果找是找到了,一年到头不事生产的她根本背不动七尺大汉,只能把杨发国拖回了家。

本来吧,骨折不是什么大事儿,接好了就行了。可拴柱妈又不懂什么紧急处理,这一路拖下来,不知道伤口浸到了多少泥土,伤口流的血又吸引了多少虫子,这条腿不废也废了。

杨发国腿废了之后,村里一直流传的打孩子习俗终于彻底废止。村里的人懵逼了一段时间,之后教育孩子开就启了碎嘴模式,简单称之为——你不听我就说到你听为止。这种方式周琼也不敢说就肯定是对的,但教育是千百年来无数人思考的问题,直至后世仍然没有标准答案。不过她相信,只要在改进,就是好事儿,这些孩子的未来,就可期待。

与此同时,周琼收到了卫军寄来的第二封信。这封信卫军一改之前糙汉属性,文绉绉地写了几页纸,隐晦地提了一下他又出去执行任务了,不过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亲自上场了,所以下一封信如果不能及时回还请周琼多担待。在结尾处,他粘了一朵格桑花做的书签,还调皮地问了一句:永梅吾妻,姣若桃李,糙汉与书生,汝悦谁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