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诚冷声问道:“她找我为何事?”

女子答道:“起初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后来才听别人说,她被选去伺候齐王殿下了,而且从白天进了齐王府以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郭嬷嬷正欲抡鞭再次抽向二人,却忽觉手腕剧痛,再也抽不下去——因为疼痛,鞭子也很快脱手。

随着舞姬迎风摆柳,吟出一首佳人歌,婀娜曼妙的舞女们个个撩人之姿,面若桃花,整个花园内因这些玉人的衬托显得更加赏心悦目,而独享其乐的秦赫却只会饮酒,丝毫不为之所动,仿佛面前众多绝色佳丽在他的眼中都是些胭脂俗粉。

“萱诚早已不是多年前的公主,现在的我们已经变为绍国的浣衣奴了。”话音刚落,便听到姐姐的咳嗽声,“姐姐的病还未痊愈,萱诚又怎么能麻烦你呢。”

他眸中欲光未散,正欲拉住那名侍女将她拥入怀中,却见她身后的画师沉着脸,于是缓步走向他,问道:“画师画得如何?”

薛皇后浑身颤抖,喊道:“放开,放开我……”羞怒之下,扬手一掌打去,给了他一声响亮的耳光。

杨欣悦满眼怒火,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她,“你这个妖妇,会不得好死!”忽然一声狂吼,似将心底的怒气全部发泄出来。

“与婢们相比,我算幸运的了。”萱诚忽而一笑,“原本不想让御医为我诊治,可不知怎的,见了柳太医以后想法就改变了。”

柳文生淡然一笑,“也许姑娘已经把在下当成了知己,好友。”

萱诚淡淡浅笑,并未言语。

柳文生起身道:“姑娘并无大碍,只需涂药几日便可痊愈。”

“多谢柳太医,不过伤看上去很深,会不会留下疤痕?”

柳文生轻微一笑,温声道:“自然不会,姑娘无需担心。”

他将药递给了慧兰,并再次嘱托,随后离了齐王府。

房门推开,琴声噶然而止。

秦赫抬眸见萱诚端着茶水,眸中略显惊奇。

自她住进齐王府,秦赫整日对着个冰美人,别说是敬茶倒水,就连听句话都觉奢侈,却没想到今日她竟亲自端茶送了进来。

萱诚将茶水放在桌案,开口道:“你的琴声很乱,似战场上的厮杀。”

这番话倒是令秦赫意外,没想到她竟从琴声听到了他的内心。

秦赫自打生下来就在战争,争父皇心中的位置,争夺皇储之位,希望日后当上天子,君临天下。曾经是为了母妃而争,但是她早已亡故,所以现在他只为自己而争,思及此,秦赫的脸上显露一丝伤感。

母妃,那个一生悲情的女子,痴痴站在门外等待父皇驾临,希望能有一日见到父皇,可以再次得到宠幸,只可惜每一次都令她失望。

那张失望的神情,失落的背影,直至今日都不曾忘记。

萱诚见秦赫出神,便唤道:“殿下!”看他依旧沉默不语,又重复唤了一声:“齐王殿下!”

秦赫回过神,看了她许久才道:“今日怎么想起给我端茶了?”见萱诚低头不语,他便缓步走向窗前,又道:“不如在花园饮酒,岂不别有一番滋味。”

她垂眸道:“萱诚有伤在身,不能饮酒。”

他轻微一笑,“我倒忘了你身上还有伤,既然如此,那就罢了。”

他何时把萱诚放在心上,说了句“忘了”倒也不奇怪。

清风拂面,遍地留香,百卉斗芳艳,满地嫣红一片,舞姬们踏上残香,翩跹若蝶,茜红衣裙随风轻舞,好似一幅动人的美人图。

萱诚无心观赏,心不在焉地坐在秦赫身侧,许久后,她忽然跪地,恳求道:“齐王殿下请您放了萱诚,放我自由。”

秦赫饮酒饮得正欢,听见她这一番话倒觉得有些扫兴,他摆了摆手,舞姬们会意便纷纷退下,转身看向她,问道:“为何?是因为王妃吗?”见萱诚摇头,又问:“那是为什么?难道你想回到轩国?”

萱诚依然跪着,低头道:“我不否认是很想念轩国,想念故土……”

秦赫打断道:“你太天真了。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是轩国的公主,如今轩国已亡,就算你想回去父皇也不会同意,而且,你见过哪个狱卒会随随便便就放走囚犯的。”

“殿下误会了,萱诚早已不敢妄想会回到轩国,萱诚只是希望离开皇,离开齐王府,过着自由的生活。”

“想你一个女人也做不了什么。不过,你为何一定要离开?呆在府中侍女由你使唤,不用在浣衣院为奴为婢由老嬷嬷任意鞭责,不会受尽凌辱,这样不好吗?”

“可是我想念姐姐,她病重不知现在是否痊愈,而且……”

见她欲言又止,秦赫急问:“而且什么?”

“而且,萱诚并不想呆在齐王府……”

秦赫眸中生冷,略显怒意,那双惑眼顿时失了往日的轻佻,添了一股霸气,“是不想呆在齐王府,还是不想看到我?”

萱诚不知如何回应,垂眸良久才开口:“既然殿下心知肚明,又何须问我。”

这一席话令秦赫颇感失望,半晌后,冷冷道出四字:“本王不允!”

萱诚抬眼,眸中略带恳求,“可是殿下……”

“好了,你快起来。”

她还是跪着,低头垂睫,双眸含泪,但他却依然坚决,“我说了不行便是不行,就算你跪到天明本王还是不允。”

他握起萱诚的双手将她扶起,见她神情失落,毫不言语,却是沉静如无波动的清水。

秦赫看向萱诚清澈纯净的面孔,不由轻叹一声,“浣衣院不该是你呆的地方,我更不愿再让你踏入那里。”

萱诚见他这般坚决,也不愿再多费唇舌。

可是,那么多轩国女子何尝不是如此,与她一样呆在不该呆的浣衣院,而且这一呆便是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