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犯难。

陈氏仪表盘下方探出的细针刺破了他的皮肤,取得了他的血液和皮肤表层的细胞,并在瞬间完成了对章晓dna的分析行为。

应长河:“……”

但下一瞬,一切都消失了,雾气于瞬间聚拢,章晓看到一条细长的蛇盘在周沙肩上。

警卫动了动眉毛:“这样啊,那你进去啊,身份证带了吧?”

“到底怎么了?”杜奇伟又风风火火地开始烤羊肉。

章晓摆摆手:“我不吃了。我走了,我……我不吃。谢谢你,拜拜。”

两人的说话速度很快,那妇人不太理解,但叽里咕噜的,不是这儿的人。她把孩子抱回家了,紧紧关了院门。

在沉默之中,高穹看看渐暗的天色,又扭头看看章晓。

“我明白。其实文管委里面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的。”周沙笑道,“陈宜出事的那天晚上,我立刻就被危机办的人找到,抽取血液,然后召唤精神体进行验证。袭击者的蛇没有我的那么大,而且比我的小宝贝更毒。”

“你看你,把人吓走了。”高穹对章晓说。

在一片附和之声中,秦双双点了点鼠标。投影仪切换了一张图片。

然而无论什么事情,都有习惯的一天。这天锁了门之后,两人发现电梯停在楼下,且缓慢地每层停一会儿,是不断有人正挤进去。这时候当然是要走安全通道的,高穹转身推开门,把手往回伸。章晓正挠着脸颊上一粒新鲜的蚊子包,自然而然就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握住了高穹的。

章晓不打算跟高穹清楚地解释。因为他心里记得,高穹似乎没有好好上过学,也没有学过哨兵通识课,所以高穹是不知道映刻效应的。解释这个问题就要说明映刻效应,章晓不愿意让高穹知道自己对他产生过这种可怕的反应。

高穹表示满意,勾起嘴角盯着不断变化的数字键看了一会儿,想起自己的另一个重要任务,连忙对章晓说:“你也很帅。”

文管委是文物修复中心的下属单位,干文物修复的,能有什么危险?文管委,难道不是管理这些受损的、失落的文物的机构?能有什么危险?

秦夜时风风火火跑出来。他连续两天没睡,一直在医院值守,清秀的脸庞带着十二分憔悴,下巴还冒出了胡茬。

两个人的眉目很像,秦夜时那副过分秀气的容貌放在秦双双脸上就十分合适了。

医院的安检系统和人口系统是互通的,在刷证的时候如果显示来访者是哨兵或向导,他们会被带到一旁的小屋子里,要求释放精神体进行验证。

章晓点了点头。

应长河听了高穹的报告,只觉得一个头有两个——有两百个那么大。

他真的开始认真想了。

章晓想反驳,高穹一句“这是工作任务”就把他给怼回去了。欧庆站在屋子里头,虽然满脸警惕,但估计也看出这两个不是北平这地面上常见的家伙。“你们是洋人吗?”欧庆开口问,“长得跟咱们中国人似的。”

但这头羚羊消失了,在陈宜死亡之前,它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到了……”

“你知道她的精神体是什么吗?”

“蛇。”高穹说,“而且有毒。”

章晓来了兴趣:“什么蛇?你怎么知道有毒?”

高穹皱眉回忆。周沙跟他说过自己精神体的种类,但他没记住。

“想不起来了。”他说,“但我跟她打过,所以知道她的蛇有毒。”

哨兵和向导的引领关系在大多数情况下并不是绝对一对一的,一个向导可以引领数个哨兵,但一个哨兵只能接受一个向导的引领。

正因为如此,在就业市场上,哨兵远比向导更抢手。几乎每一个进入特殊人才市场进行招聘的企业都会在招聘启事上写一句“哨兵优先”,有个别企业在已经拥有一个向导的情况下,甚至会注明“本次招聘只限哨兵”。用人单位普遍认为哨兵比向导重要,向导只要够用就行,数量不必太多。

至于是否会因为过度劳累而引起向导本身的情绪失控,这不是他们会考虑的事情。

这种情况在十几年前特别普遍。很快,在就业市场上遭遇歧视的向导们坐不住了。毕业季原本是最佳的应聘时机,但无论校园招聘还是社会招聘,哨兵与向导的招聘比例一直维持在30比1,1996年的时候甚至达到了50比1:当年毕业的654名哨兵全都找到了工作,而应届的321名向导之中,只有13人签订了就业意向书。

由向导发起的维权和反歧视活动很快在各处举办,声势渐渐浩大。

这些事情章晓知道,但没有很深的体会,那时候他甚至还没有想过自己未来会从事怎样的工作。在向导歧视还未平息的时候,另一种情况悄悄发生了:由于社会上需要哨兵的岗位在这么多年的人才吸收之后渐渐呈现出饱和状态,哨兵找工作越来越难。而因为向导的情绪和能力稳定性比哨兵更高,大量无法在特殊人才岗位就业的向导转而寻求普通人才岗位,和普通人在职场上进行竞争。哨兵被自身条件限制,反倒成了“就业难”这个名词的新生代言人。

于是哨兵面临了一个新的挑战:在进入新岗位之前,他们都必须先进行一次激烈的竞争淘汰。

淘汰的规则十分简单,绝大部分单位都是这样做的:让来应聘的哨兵和本单位原有的哨兵来一次实战练习。

打得过,留下来。打不过,说拜拜。

高穹和周沙就是这样打起来的。两人用精神体进行战斗,战斗持续了半个小时,最后周沙的蛇咬了高穹的精神体一口,结束了。

“她那蛇很毒,特别毒,据说一点儿毒液就能毒死一百人。”高穹说,“我其实打得过,但没提防被咬了一口,不行了。”

章晓想听故事,结果高穹言简意赅地说了两句话,完毕。

他十分失望:“说详细点儿呗?”

高穹看他:“我说详细点儿,你能回去了么?”

章晓:“……你精神体是啥玩意儿?”

高穹只好继续配合他的新话题:“你的精神体又是什么?”

“我不知道。”章晓老实说,“我没见过它。”

高穹愣了愣:“不可能。”

“真的。”章晓不愿意把话题纠缠在自己身上,又回到了原先的问题,“你的精神体是什么啊?”

他反复地问,高穹脑中突地一亮。

没必要问章晓对什么地方、什么东西感兴趣,章晓目前对他怀着最强烈的兴趣。

高穹把章晓拉了起来。

“章晓,等回去之后,我请你去我家玩儿。”高穹低声说,“就请你,别人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