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少卿修白的手微微轻颤,许久,久到青吟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他才淡淡开口:“青吟,我的身子你最清楚,这样的话,以后不要说了。”

玉茭并没有听出她话语里的萧索之感,轻笑道:“这有什么打紧的,赶明个儿奴婢送去梳宝斋修一下就好了,就怕会伤了主子的纤纤玉手呢!”

沈清忧身子一动,她缓缓抬眸,静静的看着他:“可王爷还是来了,不是吗?”有寒风轻轻吹进来,使得她轻柔的发丝微微拂动,在昏黄的烛火下,那张绝美的面容愈发叫人沉醉。

沈清忧淡淡的想着,不由自嘲一笑,有的人天生就是敌人,哪里容得自己这般天真。本是公主的她,为了复仇,为了讨好纳兰轩,不是也生生折了那属于公主的骄傲向纳兰轩低头了么?世事变化无常,如今她要走的路,更是多了几分变数,不得不小心谨慎。

沈清忧眉间略显无奈,原来是怕她抢了纳兰轩的宠爱。平日里纳兰轩几乎夜夜都宿在的院子,今夜难得纳兰轩喝醉,这样好的机会,梁云蓉又怎会轻易放过。可梁云蓉却不知道,纳兰轩再好,于她也不过是砒霜毒药。

沈清忧一直都知道傅雅很喜欢纳兰轩,却不想竟还有这样事情,她不禁替傅雅惋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纳兰轩就是那无情的流水,可偏偏还沾上了落花。

沈清忧看着她这般高兴,美眸中也添了几分欢喜之色,由着玉茭去。而听风在人山人海里终于看见了那抹清丽的身影,正努力拨开人群向她走去。

傅雅讪讪一笑,她抬眼看着沈清忧一脸真诚,心中涌出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她忽的不敢对上她的紫眸,垂下眼帘轻轻说道:“王妃的话我不会放在心里,我只是担心,若是有一日…那些居心不良的人故意挑拨我与妹妹的感情……”

沈清忧依旧低着眉眼,并不起身,梁云蓉见此,眸中精光一闪,轻笑开口:“都是自家姐妹,沈侍妾别拘礼了,快坐下吧。”

婢女顿时噤了声。傅少卿转过身对沈清忧含笑说道:“马车只有一辆,要委屈夫人与我同乘了。”说着,他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清忧只觉心骤然一沉,连忙下了马车,却看见十几个黑衣人将马车团团围住,手中皆拿着闪着寒光的利剑!

她轻轻上前,施了一个佛礼:“师太,请问静云师太可在?”

沈清忧直起身子,低了眉眼:“昨晚的事来的突然,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她自从来到乾云国,何时睡安稳过?

傅少卿用绢帕悠然的擦着手,似乎刚才掀开那块白布就让他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一般,他注意到纳兰轩的目光,微微偏头对上他的眼,淡淡一笑,便将擦手的绢帕轻轻仍在了那句尸体上。

“傅大人,外面夜黑风高,你确定你没有看错?”沈清忧语气带着丝丝警告,这刺客行刺后,别的地方不去,却偏偏来轩亲王府,若是让纳兰晟知晓,到时候连纳兰轩都脱不了干系!

沈清忧转身看着玉茭,也不知怎地,她轻轻抱住玉茭:“玉茭……谢谢你……谢谢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纳兰轩见她神情如此恍惚,就如一个精美的瓷器娃娃,脆弱的一碰就会碎一般,心顿顿的疼起来,他紧紧环住她,轻轻点头。忽的想到都是李青青的缘故,她才会如此,纳兰轩俊美的面庞变得森寒。

傅雅心下一突,面色立马变得煞白,悻悻低下头:“侍身不知道王妃在说些什么,既然王妃不愿帮忙,那侍身先回去了。”说着,她便起身要走。

“忧儿…如果我说,我只是想单纯的把你留在身边,没有任何原因,你会信么?”纳兰轩将手中的药**轻轻放下,面色变得恍惚不定:“至于今晚,我不杀你,因为你是我最宠爱的女人。”

“主子,梁广山已经答应宁贵妃的条件,只是他并没有将主子的事全部告诉宁贵妃,像是刻意隐瞒。梁广山…还要不要留?”

沈清忧摄魂的紫眸掠过惊异,心中疑惑骤然解开,她定定的看着傅少卿,这个男子竟能轻易洞察他人心中的想法,他是如何做到的?

沈清忧无奈轻笑:“这一次不怪她,是我自己不小心,王爷何须动气?玉茭是自小服侍侍身的,若真是换了,侍身也不习惯。”见他不说话,沈清忧反手轻轻握住他的大手,温柔淡笑:“王爷这样疼爱忧儿,忧儿的这点伤真的没事。”

沈清忧经他一提醒,低眼看了看自己,此时她爬坐在雪地里,衣着狼狈不堪,发丝也微微散乱,这样失礼于人前让她略显尴尬,略不自然的拂了拂发丝,绝美的面容带着几分无措的表情。

沈清忧看见宁贵妃给纳兰恒使了一个眼神,纳兰恒便殷勤的随着纳兰晟进了暖棚。她紫眸微暗,转而淡淡一笑,对着身旁的纳兰轩说道:“王爷,您也该去瞧瞧皇上才是。”

纳兰轩一双斜睨的桃花眼闪过一丝赞许:“轩王妃果然聪明,本王最喜欢和聪明人讲话。”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本王可以帮你除去沈清忧,但你也要定时告诉本王纳兰轩都做了些什么,见了什么人,这个对你,不算难吧?”

略微顿了顿,他又说道:“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记住,即便对沈清忧如何不满,也不要在纳兰轩的面前表露半分,可不能让纳兰轩对你生厌。”

“忧儿…忧儿…”纳兰轩忘情的唤着她的名,额上渗出一层晶莹的薄汗。

回到王府已是深夜,沈清忧此时已换了一袭轻纱白衣表情淡淡的靠在美人榻之上,毫无睡意,究竟是那个黑衣人是何人派来的?她又被监视了多久?想了许久,无果,她轻轻揉了揉发痛的头。

在隐隐泛白的月光下,这一切都显得那么诡异阴森。她缓慢的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每一步都能激起微微的尘土,可见这里已经荒废了很久,平日里也无人敢踏足……

回到偏院,沈清忧边帮玉茭上药边责备道:“看来平时是我太惯着你了,惯得你尊卑不分,今日李青青的这一巴掌就当是给你的教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样没大没小的!”

沈清忧和傅雅相视一眼,傅雅面色微暗,却还是吩咐了侍婢给她上茶。沈清忧冷眼扫过对面的李青青,西厢的房间本就相连,而傅雅和李青青是比邻而居,一想到傅雅每天都要面对这种虚伪的嘴脸,不由替她烦心。

她紫色的凤眸微微黯然,经过人参下毒一事,李青青已将她视为眼中钉,梁云蓉又城府颇深,即便上一次的陷害没能将她置于死地,可下一次她还能安然逃过吗?无论她愿与不愿,她都被卷进了这个深不见底的泥沼,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沈清忧紫色的眸微微闪动,她牵强一笑:“我已经没事了,伤…都好了。”说着,她淡淡垂下眼帘,似不敢对上他的眸。

边走还边说:“你的伤口是见不得风的,你这样折腾自己若是留了疤可怎么好?”沈清忧淡笑着听她说完,与她相携而坐:“有姐姐费心,我自然是不怕留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