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明知道人家会生气,可是他也不能在这时候装聋作哑啊。

阿福倒是气性没有那么大,笑眯眯地过来说了两句,就拿起枣泥糕吃了起来。

这样一想,她心里头不但不失落,反而还兴奋了起来,随之而来的也有对北京深深地期待。

赵老先生摆了摆手。

“金梅,咱们能不能好好儿说一下,别总是躲着问题,你都不告诉我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成人高考!”

吃过亏的阿宝可是吃一堑长一智,平日里没之前那么咋呼了,下了学也乖乖地回到家做功课,就是突然发现,自己的课本知识落下的不是一星半点儿的。

尤其是阿宝原来的那些小姊妹们,都觉得阿宝转班,就是嫌弃了她们背叛了她们,说啥也不乐意带着她玩儿了。

燕金桂看自己亲妈这个态度,心里头还挺不好受的。

虽说富贵儿不那么擅长读书吧,但是脑瓜儿肯定是又聪明又机灵的,这股子基因错不了的。

田秀平正照顾着磊磊,哪有功夫搭理燕建学啊。

不知不觉间,她又一次感受到了当年被陈英支配的恐惧。

“你也是红旗小毕业的?我也是,我是四班的?你是?”

搁在赵春芳那儿,她就是压根儿没看好顺子,她觉得顺子以后也就是在县里或者村儿里安个家,忙活忙活家里的鸡蛋铺子就挺好的。

原大罗村儿第一生产队队长沈铁民,现如今已经是村委会的委员,作为老燕家的“原亲家大兄弟”、“原领导”,他果断要在第一时间去等门儿庆祝。

果不其然,跟顺子说的一样,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来订。

然后又纷纷报名去公社小学,想通过教书的方式,干轻巧活儿,赚工分儿。

比如谁家又娶媳妇儿啦,谁家媳妇儿又怀孕啦。

他不止一次跟亲妈赵春芳商量,能不能再晚一年上学,或者说压根儿就不上学,他可情缘在地里帮着上工赚工分儿。

像阿宝的名字就是老燕头儿做的主,剩下仨半大小子和刚出生的富贵就是田秀平给叫的名字。

燕建文因为沈翠兰今儿回了老沈家没准备回来住,就他一个人在屋里,他也无聊跟出来看热闹。

等她嫁人或者回城,这孩子要不要了,还不是她陈英说了算。

毕竟这回不单单是老燕家全家人弄点儿好吃的打牙祭,是给老五娶媳妇儿,时间上挺紧的,万一捞不到鱼,总不能啥都没有。

其实,要说粮食丢了这事儿,大罗村儿多少年了都没发生过的,也是因为这,他才安心回了家睡大觉的。谁能想到还真就丢了粮食,谁家的都没丢就丢了他们家的。

他这话虽然说的声音小,可是坐在堂屋门口吃饭的顺子马上就听见了,“腾”地一下子跳起来。

听燕建学提到英子,田秀平顿时面色上一黑,看向不远处拿着镰刀,竖着□□花辫子的秀气女娃娃。那女娃子一看就不是庄稼人,半老天都割不完一垄麦子,哈下腰干了没一刻钟活儿,便累得直不起腰来。

在大罗村儿和县里的时候,人家阿福穿的是百货大厦里最贵的布料,吃肉的频率丝毫不输给县里人。

来了北京,阿福更是好吃好喝好穿地被供着,怎么看都不像是陈英口中的,农村来的“乡巴佬”。

“亏你还瞧不起农村人,你吃的粮食不是农民种的?你穿的衣服不是农民种的棉花?真怀疑你这个城里人历史没学过的,不知道什么事工农联合吗?没农民,你哪儿有现在的太平天下啊?”

陈英被一个半大孩子怼得面红耳赤,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胡娴和燕建学坐在院子里,听见这话,差点儿没憋着笑死。

最后,陈英一个人,落荒而逃了。

打那儿以后,她再也没臭不要脸地上门儿来要过孩子,也就是路过的时候来送些好吃好喝好用的。

在她的心里,还是暗戳戳地认为啊,以后阿福会认识到有钱的好处,兴许还会回来找自己的。

“妈,我打听到了,陈英这是二婚嫁给了一个北京人,只不过这北京人岁数有点大,好像快六十了。”

田秀平:啥?快六十了?陈英不也才三十多吗?

“妈,现在也流行岁数大的有钱人娶一个,岁数小点儿的长得好看的那人。”

田秀平撇了撇嘴,这不还是当年地主老财那一套?娶一个年轻的姨太太?

“都过上好日子了,她还想着来我们家找阿福干啥,我看还是不死心呢,就是不露面儿了。”

燕建学托人打听了一下陈英的情况,自己知道了真相以后,也是唏嘘不已。

“她啊,好像是当年生阿福的时候难产,伤了身子怀不上了,不知道在哪儿找的土办法,说是把亲生闺女接到身边儿,就能招来个男孩儿了。”

这样的法子在大罗村儿里,田秀平也是听过的。

只不过之前是人们愚昧,大多都是借一个女孩儿或者买一个女儿回来,招男孩儿用。

如今,田秀平满脑子都是啥“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想法,谁还会信什么招弟不招弟的?

“扯犊子!她想让我们家阿福给她当招弟?”

田秀平怒从心中来,气愤地啐了一口。

燕建学两口子知道这个事儿的时候,也是气愤得不行,亏了陈英还是个读过书的啊,还是个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人,怎么就这么愚昧呢。

阿福却很淡定,反正都没真心拿她当妈了,爱咋咋地吧。

然而阿福这个小福神转世,也不仅仅是能带给人福气,同时也能收走别人的福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