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旁侧不远处木桌后坐着一个身着军服的中年汉子,漫不经心的望着周遭的行人,手指不时敲打桌面,桌前倚着一块牌匾,“招兵入卒”四字端的是写得苍劲有力。

甚至还有一个依偎在娘亲怀中,鼻中流着两条青龙的小孩依依呀呀地说,它有一口让人害怕的黄牙,他母亲笑道,那是咱们家剩饭儿的那口蛀牙…

胡英姿护着乾儿,她再也不敢胡乱施用法术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又会酿成大错,死在敌人手中算是英勇牺牲,但是死在自己的法术之下那可就是万人耻笑的事了,所以,她只能带着乾儿躲在珑硨之后。

这奇变陡生,姬峘才回过神来,太白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嘘~清楼逸冰小姐说的话你难道信不过?也是咱们运气好,正好这位清楼的小兄弟要到青石关一趟,说是让我们载他一程,其实便是让他为我们保驾一路,清楼中藏龙卧虎,又怎是你这小子能了解的?逸冰小姐真是善解人意,是个好女孩儿啊。”老头呵斥着拍一下这伙计的头,眼中却掩饰不住笑意,他本以为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归家无望了,带着碰一碰运气的念头到清楼请人,却拾到一个免费的保镖,想起来又更是乐不可支。

一声寒入骨髓的弦音奏起。

“可是!姬峘他…”

胡英姿一听,咂舌道:“一枚熵石?!即使是下品的熵石也可得要一枚车币呢,这还算是便宜的啦,前阵子我花了好一把盾币为我这轻罗术袍的腰绣带换了一粒熵石,也是与那商甲铺的臭货郎砍了好半天价才拿下的,小白儿你可真是有钱呀,小娘我还真是看走眼了…”胡英姿看他说要花掉一枚熵石就如她扔两枚刀币叫一碟盐炒花生一样眼不眨心不跳的样子,便感叹起来,一枚烂银车币可是能换上一百枚好几把的生铜盾币呢!

硨影消失了没一会,一个四丈之高的黑影便出现在板石之上,悬崖一侧点点绿光时隐时没。

古时出嫁女子不得随意回家探亲,这俗礼便是从王家传到民间的,寻常女子出嫁后一年只有一次探亲的机会,积累了一年的思念、苦水夹着归家的喜悦可说是五味杂陈,更何况是这已三年不归的天女。只是她这次归家之行,不知何故便失踪在这条群山之中的栈道里,接下来便是人尽皆知的事了,东夷起事,群侯并举,孔甲驾崩,夏桀即位,群魔骤起,天下大乱……

“请看您的牌令和阅读册子。”

边说着,她从腰间绣包中摸出一枚亮闪闪的盾币,抛到小二眼前。

西边的太阳贴近树杈之时,这重逾万斤的巨石闸门之处终于有了动静,河道上远近开始热闹起来…

胡英姿刚从硨马之后走出来,看到这蓝衣儒生,便笑着迎了上去,道:“咦?月光哥哥,您怎么会来这儿?我哥呢,他是不是也回昆吾啦?”

铁甲虽停顿了一下,却已被赶上来的石甲·玉碟挥轮缠住,一时进退不得。

“这么多的军船,他们这是要去哪里?中间的那艘铁甲大舰…好大的一座铁弩……”

姬峘将口中树枝一吐,道:“那老头头壳硬得很,不是那么轻易就呜呼哀哉的人,昨天他说的话…此刻想必已经不在了吧…”

张宝三面对着黑木之棺盘腿而坐,鼻中只闻异香索绕,眼前黑木之棺似乎会呼吸似地,时而吸进周围的青烟,时而吐出白雾,棺中的姬峘身影也是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他揉了揉眼睛,正待细瞧,突然,原本一片暗红的广场之内刹时亮如白昼,头顶天穹之中一道苍白粗大的雷电直落广场中心,张宝三被这突乎其来的刺眼光芒照得张不开眼,只闻周围“轰隆”之声大作,直震得两耳“嗡嗡”作响,头腔之中好似要炸裂开来一般。

远处石台之上的玉石神像此时竟发出幽幽的绿光,兀自颤动不已。

胡夫人想了一下,便道:“便依老先生之法所行,我也正好去准备一下,以防不测。英姿,你便随老先生去吧。”

张宝三见状急忙跳下木阶,将满身泥水的胡英姿扶起来,为她披上蓑衣,劝道:“别急,等我给你打开手脚锁链再去不迟,姬峘此刻正放在军械库中,只是……”

“这等天气若站在地脉接点之上无疑是想引雷上身,危险危险!”

在这冰冷的秋雨天中,小镇一角的兵库周围却是一片热闹,一片乱石废墟之中竟已立起几间木石之房,男人们各施其职,吆喝着搬石垒墙、搭木铺瓦井然有序。几名戴着斗笠的粗布女子正从兵库大门中进进出出,手中端着暖茶热饭,谈笑嫣然。兵库中那偌大的甲人用练武场已改造成一个大木棚,只见木棚一角青烟缭绕,不时有香气扑鼻而来,孩儿嬉闹之声、妇女们谈笑之声交相起伏,热闹非凡。

“当时老子就在他的旁边,那后来的长角巨鹰好似与天上那几只不同,不但身法灵活,还会使计,若是天上那几只都似这后来的那么灵活我想统领的雄风铁甲也撑不了多久……”

前方一堵断墙前一台木甲射完一箭正拉弓想要射出第二箭,见眼前怪鸟带着“涡涡涡”之声来势凶猛,忙收弓往旁一躲,从背后抽出一把厚脊朴刀,就要作近战搏斗,底下几个兵卒也正往旁乱石堆中四散奔去……

那怪鸟似乎觉察到姬峘想要干什么,惊得又“呱~”的一声大叫,要将头往后一缩,双爪用力一蹬,展翅就要往上飞起。

当姬峘孤疑的再用另一边手的手指缓缓划过第四行时,发觉自己的手指好似随着绳文碑字的凹凸之势微微有节奏的上下起伏抖动着,待他手上正想使劲定住抖动的手指时,却猛然感到脚下的地面正在微微的左右晃动,耳边传来“隆隆”沉闷的声音。

姬峘疑道:“启天之舞是什么舞蹈?不就是跳上跳下,东一荡西一拐的动作吗?还起如此玄虚的名字…”

胡英姿回过神来,道:“我知道了,速去速回。”

姬峘见她刚才还兴奋异常,此时却有忧愁之色,想平时这胡英姿决非多愁善感的女子,便奇怪道:“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要是往常的你说话可是不会如此吞吞吐吐的…”

“好!你要是敢骗小娘定要你好看!”

那女子闻言回头看了姬峘一眼,小嘴一动:“云雀。”便跃到空中,拍动翅膀刮起一阵风,穿过树叶枝桠飞走了。

姬峘见那石甲玉碟跳起欺身而上,想起方才那皮糙肉厚的战熊在她那一连串的什么“蝶之舞”之下也被摔得吃不消,这石甲玉碟之中的小娘皮总是先行动后思考……

姬峘闻言驳道:“为何学习工甲术非得知道魔物不可?”

树荫之下,树影之间,一台镶着黑色半透明外甲的甲人正穿梭林间,这甲人背着一把木柄巨石斧竟然还如此身法灵活,时跳、时跃、时纵……

独眼大汉见他答应了,也不管姬峘说的是什么条件,忙将他放下来,还用他那满是油污的手拍了拍姬峘的衣物,道:“帮什么忙?除了打猎腌肉,老子就只得一身力气,可做不来细活……”

本已浅入神游之境的姬峘一个激灵,跳将起来,环顾四周,叫道:“是哪个畜生竟敢到小爷睡觉之地如厕,待小爷抓到你,定要将你抽筋扒皮,清蒸红烧…呃!”

说着便绕过那还躺在地上的魔龙躯壳,然后走到浮岛上原木林中摘了几味物料,将三根原木捆成一捆扛起径直向外走去。

姬峘接住狐妖抛给他的东西,感到手心一暖,便张开手掌仔细的观察着。

只见那‘姬峘’一愣,道:“那便是汝家的破阵之法吗?噗哈哈……吖哈哈…狐…狐家从未见过如此出阵之法…哈哈哈…狐家忍不住了…啊哈哈哈!”

姬峘指着那还有火光闪动的原木的一旁道:“喏!就在那,老坐在那里面憋气得很,反正这里也没我什么事,待火熄前我便来散散步咯!要说我如何这么快下山来,因为我找到了一条捷径,嘻…嘿嘿!”

姬峘暗叫不好:‘这畜生反应好快!’

姬峘边想边道:“那魔物要将绿雾在自己周围喷一圈起码得一分钟以上……”

说着,那俩人齐齐点了点头,似是十分了解那绸带女人。

定好身形,姬峘疑道:“是个叫苏柔的小丫头,她和她奶奶苏老太住一起呢…莫非大师与苏老太也是旧识?”

巨石甲话未说完,只听“轰”的一声,青铜巨猿背后一拳便将他后面的话打了回去,陪笑道:“是啊,是啊,机不可失,咱们还是尽快启程为好,完事再去这小子住处不迟。”

只见一个瘦高的长眉光头老人正站在岩巨石人的前面。

待姬峘将所需的所有东西都装进大兽皮袋子时,天已经亮了。将油灯吹灭,姬峘看了一眼昏暗的库房深处隐约高大的身影,掏出戴在胸前的绳链,绳链上挂着一块浅褐色的琥珀,琥珀里有个由黑色物质组成的‘姬’字。姬峘看着这个字,喃喃的说:“不够…这还不够。”

木甲人差点一脚踩空,在斜坡上一个趔趄,姬峘急忙驾着木甲右手指圈着苏柔,一个大踏步跃下斜坡,然后盘腿而坐。

“姬峘哥哥,你不是答应我要是你赌输了就不再捣蛋的吗?你…你不会是骗我吧…呜”

姬峘还未从耳鸣头晕中回复过来,接着胸前一紧,窒息得连求饶的话都吐不出来,只得硬撑着保持右手的动作。

顺着吊着到地上的藤蔓滑到树下,两人径直来到空地上,简大胡子看了看一角胡乱堆放着的花花绿绿的藤蔓植物,又皱着眉头踢了踢旁边横七竖八的各种木材竹子,接着爬上空地一角木棚里的两人高的一排陶罐里挨个探头嗅了嗅。

铁甲背后舱门一开,一个挺拔的汉子肩扛一卷棉被跳了出来,大手“梆梆”地拍了两下铁甲脚部那红色的外甲,转身朝着这乌云下斜阳之处大步走去,不一会便消失在这熊熊的烈焰之后。

说罢,太白双匕入手,眉间煞气一现,直向张宝三一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