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秋天也快到了尽头。

“能活下来,已算是万幸……”

话还未说完,只见门缝底下一亮,紧接着而来又是一声“轰隆”的雷响,震得这岩石垒成的库房也好似抖了一抖,吓得众人只得抱头挤在一起。

胡英姿看着近前这风雨中飘动的油布,伸手将头上斗笠摘下,扣到那木棺之上,道:“我已将诸般变化牢记心中,姬峘,不管如何,我一定会救醒你的。”

人群中那一众兵卒齐齐吼了一声,纷纷四散而去。

那布衣老者抚须笑道:“夫人多虑了,老汉我非道门中人,也不是什么神官。只是人活得长了,知道的事情不免多些罢了。据老汉所知,你不是早已脱出道门了?为何到现在还执着于那道门之事?”

张宝三只感身体好像是长长地睡了一觉,幸福畅然之意不觉溢于脸表,体内好似又充满了生机力气,门外吹进的冷风竟似被隔绝在身体之外。他见胡夫人收势停舞,忙捡起身旁的外衣走上去为她披上,胡统领早已侯在一旁,忙上去扶着她,关心道:“夫人,没事罢?”

说完,木甲便踩着泥泞朝兵库方向大步走去。

“娘亲不是疯子!她…她之所以会如此,都是为了我,若不是为了救我她也不会变成这样,虽然平时凶了点,可是一到傍晚便会为我洗衣做饭,还会吟诗写字,这才是我娘亲真正的样子。”

姬峘正想绕过这群怪鸟,突觉下方一个带着“嗡嗡嗡”破风之声的物事正急速向自己袭来。

明明是如此冰冷的身体,此刻却感到心脏跳动得是如此的火热。

姬峘听了停笔抬头问道:“莫非是‘巫卜祭祝’四大神官中的‘祝’么?那可是万人敬仰的国教中的神官呀…”

胡英姿边顺着石阶往下带路一边回答道:“里面有几间石屋,还有石桌石凳石床,以及木的竹简架子,不过好像原来的主人已经从这里搬走了,对了!有一间屋子里还有一个石质女子雕像,虽然雕得十分粗糙看不到相貌,但是形态却是栩栩如生…”

姬峘死里逃生,在空中盘旋心中直跳,要是被这快速转动的怪石正面撞上,不说会被它上升之势撞晕,那快速旋转的贝壳状鳞片也会将他的身体刮得血肉模糊……

“她也有难言之隐的吧,毕竟苏老太虽然平时十分放任她,但我也看得出来,苏老太似乎不太喜欢我…”

胡英姿听了,英眉一竖,两手叉腰,怒道:“就准你这顽劣小子舞文弄墨,却不许小娘能歌善舞么?哼!小娘舞武双全,决不是那粗俗之人。再说我娘教的舞蹈可非那供达官贵人娱乐消遣的世俗之舞可比的,那可是…”

“我细看这木鸟才想起来,就是因为这只木鸟,我才和苏丫头认识的…唔…我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这木鸟我便取走了,我得尽快回去取一样东西,谢啦……”

只见她闻言抿嘴浅浅一笑,将字条放了回去,才又翻弄了一下,将另一张纸条抖出来:

姬峘疑道:“我看你那双轮似是由刚玉铸造而成,这刚玉坚硬堪比红铁,就算砸不动,但如此锋利的边缘也能砍下几分裂痕吧?”

“起!”,石甲玉碟往前用力躬身,后脚往后一顶,这千斤巨熊竟被她带得顶到半空。

那独眼大汉摸着头道:“我家婆娘此刻正在家中,你看她作甚?”

独眼大汉将弯猎刀又是在旁边的磨石之上磨了两下,似是十分爱惜,道:“只有大的猎物才能用上,小的猎物老子一箭便能了帐,只是平常此刀一出,不说能将猎物一分为二,也必能一刀见血,这次这两丈大熊却只溅出了一些青色之液……”

这早晨的太阳晒得让人昏昏欲睡,四周这盎然的生机更是催人入眠,而那边上的汩汩之声便像是一曲魔音。

姬峘嘟哝道:“每次都是她来找我麻烦……”

长眉老汉听了惊道:“是穴怪!难怪这魔龙没有魔核!老朽以为当年那群笨蛋一把火已经把那些穴怪全都烧没了,老朽只来得及救下一只,此刻竟出现三只?难道魔物的巢穴不止那一处……”

才看清这人也穿着藏青色水纹麻布袍,还有那双破旧的布鞋……姬峘再看看自己身上凌乱的衣服,才反应过来这人跟自己完全一模一样!

那巨石甲听了这两人一席话,唏嘘道:“看来我俩可是痴长他几岁,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呀,若是我乘上那木机,有胆飞近那魔龙……也只会用拳头思考,哪想得……”

巨石甲道:“此地离那魔物喷火之处不远,现在直接冲过去将它撂倒……”

这回那大汉学乖了,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恩,我能用寝技压住它让它起不来……”

长眉老汉瞪着那缩着脖子低着头的两人,手中棍子有节奏的敲着地上的泥土。

姬峘只能默然不语,但却只觉另一侧上那巨刃绷带女人浑身一抖,斜眼望去,只见她浑身微微抖动,低头不语,似是有万分委屈无法诉说。

还未等姬峘回话。

这隐秘古道约有三丈宽,五丈高,一直沿着这山壁向北延伸,姬峘正觉得惊奇。只听那苍老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小子!简矮子在哪里?”

苏柔把方签收到怀里,拍了拍,嬉笑着看了一眼姬峘,得意的身子一转,大踏步的边走边道。

“是…是因为我不守约定又去捣蛋啦?”

“马拉羔子的,你半贯刀币卖我的那天杀的木机把我的衣物都搓穿啦,还我亵裤来!”

“话说我驾着木甲人跳到了那对岸的空地上,定眼一瞧,在流光之处有块两人高的大石头,上面整齐的排着一排黑竹,约摸有二十来株,成色黑莹剔透,我带回来的这株只是扔在地上最差的一株…”

“就准苏家酒铺的小丫头叫你矮胡子…跟苏家奶奶说话也细声细气的…唉,先人有云:自家孩子不是孩子…”

一个粗大的石锤飞过铁甲的头顶,落入它身后的地砖之上,震得地皮一抖。

石甲·玉碟闻声回头一瞧,见空中一道人影向她袭来,但看到那人手中之武器的红光之时,果断将手中双轮放开,左手“嗡!”的一阵鸣动,溢出一股白色流光,挥拳便向那黑影打去。

“嘭!”的一声巨响,红光与白光相接之处空气竟似爆炸一般,黑装男子被震得斜飞而起,石甲·玉碟左手处的甲片竟现出了丝丝裂痕。

这黑装男子显是想趁石甲·玉碟左手机能尚未恢复之前将她解决掉,在空中斜飞之时全身血丝般的线条忽然一亮,身子往后一张,身后空气爆起一阵闷响,竟是以更快的速度又往石甲·玉碟之处袭来。

那铁甲眼见对手将武器放开,正要趁隙挥刀砍向石甲·玉碟,却见斜侧一条黑影向它飞来,只得撇下玉碟,横刀一格抬盾一挡,“挡!”的一声,将那黑矛格开。

这时姬峘的透木甲人也冲到石甲·玉碟与铁甲·疾风之间,一手当空接下黑矛,另一只手拾起一只玉轮向身后抛去,道:“你的武器!”接着又趁势来了一式回马枪,“铛铛铛”将铁甲逼退几步。

石甲·玉碟贴着玉轮的右手微微一震,那白玉般的锋轮好似被她的手吸着一般,竟“嗡嗡嗡”的转动起来,漾着白色流光急速转动的玉轮带起一道流质光弧与黑装男子的匕首碰在一处,又爆出了一声巨响,那急速转动的轮锋为之一滞。

“连缴两台铁甲,你终于现身了,还是快快伏诛吧!省却我的麻烦你的皮肉之苦…”

清冷的声音从石甲·玉碟中传出,如一道沁人心腑的冷泉,从耳而进,流入心田。

说话间,石甲·玉碟的左手手掌一张,白光一闪,那落在地上的玉轮竟被吸回她的手中,缓缓地转动着,石甲·玉碟摆起了架势,周遭微风骤起,裙甲竟缓缓飘动起来。黑装男子见状也是不敢怠慢,落地之后,全身骨节咔咔作响,隐然的红光之下,那黑色劲衣上已然是筋节错布,匕首之上更是红光暴涨。

铁甲·疾风被透木甲人横插而入打乱了阵脚,在透木甲人的黑矛刷刷刷的直刺之下退了几步,定住了身影之后却似是看清了透木甲人的套路,横盾格开黑矛,欺身上前挥刀就向透木甲人砍去。

姬峘也是仅仅修习了一天的刺矛之法,只是学会了攻击之式,却未习得防御之法,甲身连连被铁甲·疾风砍中了几刀,幸得姬峘有一套特殊的身法,几刀都躲过要害砍到了胸前的甲片之上,刀劲被卸开了去,姬峘只得操纵透木甲人运起步法急退…

正当两边就要拼出真火之时,弯道另一边传来甲人疾驰脚步声,一声嘶哑的哨声自林边山石之后响起。

那黑装男子闻声遂红光一黯,往树林一旁跃起,便要遁入林中逃走。

“休想逃走!”石甲·玉碟说着将手中急速转动的一双玉轮掷了出去,一左一右向黑装男子包抄而去。姬峘见这铁甲·疾风也要逃走,便想着就算拼着被砍上几刀也要将它缠住,透木甲人脚下变退为进,迎着铁甲·疾风舞起的刀幕手中黑矛一荡,直刺而去。

这黑装男子也不知使的是什么身法,在官道之上连折两下,躲过那两只玉轮,便化作一团红影闪入树林之中,石甲·玉碟收起飞回玉轮正要追入林中,却听官道一角传来一个女声:“冰儿姐!快将这铁甲拿下,别让它逃了!”

那铁甲·疾风边战边退,透木甲人手中的黑矛竟也缠它不住,眼看就要让这铁甲退入林中,却听旁边一声娇喝似含怒气:“不想死就让开!”

姬峘见一只玉轮带着“嗡嗡”鸣动之声向他这边飞来,只得操纵透木甲人抽矛闪身退后。

这玉轮好似浮在空中一般,带着一道美丽的白色光痕,徐徐掠过那举起侧盾防御的铁甲,划过一道弧线又飞回了手中。

听不到金石碰撞之声,转眼间,铁甲已是身首分离,这足有寸余之厚的生铁侧盾在这玉轮之下竟如豆腐一般,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