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欢缓缓抬头,神情清冷,朝来人略一颔首,“宁乐长帝姬。”

苏风铭见他不打算多说,遂重新看回宋清欢,语带好奇,“舞阳帝姬能否说明白些?”

这时,宋清欢忽然瞧见苏娆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笑意,不知为何,心底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刚待抽身,忽见苏娆从怀中掏出一物,掀开盖子,将里头的东西朝宋清欢倾来。

在来之前由内侍讲解的甄选赛规则里,有一条是说,允许参赛者中途退出,但一旦退出便被视为弃权。而留在知返林外接应的内侍们,会吹哨以及放红色的信号弹来提醒余下的参赛者们。

沈初寒定定凝视着宋清欢的侧颜,见她双目紧闭,神情温软得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胸前波涛剧烈起伏,小嘴还随着急促的呼吸一张一合。

可惜前世与他无甚接触,也不知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因着前世的滴水之恩,若是可以,她并不想同他成为敌人。

一时心乱如麻。

苏镜辞朝众人一一望去,唇角微勾,“太子,大皇子,五皇子……哦不,如今该称睿王才是了。恭喜恭喜。”

聿帝脸庞的肌肉抖了三抖,来来回回将手中的国书看了好几遍。

宋清欢伸手扶住他,搀扶着他下了高阶。

宁姝一直生活在幽州,幽州民风彪悍,又处于聿昭两国边境,那里的男子多是形容粗犷,好舞刀弄枪,没有谁能有宋暄身上这种书卷之气,就算偶尔有一两个,却又没有宋暄这种与生俱来的清贵尊华。

“皇姐,七皇妹。”他朝着两人微微一颔首,算是打了招呼,目光又落在陆蓁蓁身上,面上只做不知,微露狐疑之色,“不知这位姑娘是……?”

沈初寒冷冷地看一眼瘫倒在地的宫女,眸中没有一丝温度,径直朝内殿走去。

跑过来才发现,在这里的,可不止宋清欢一人。

他眸色温润,有点点火光闪耀,眉眼间一抹疲色,看得宋清欢生了几分心疼,原本生气的心思又淡了下去。

“阿初,你做什么?”她眼中冷冽尚未来得及收起,看向沈初寒的目光中犹带着森寒。

宋清欢心中慨叹不已,意识到自己的内力同沈初寒之间果真还有不小的差距。

沈初寒眉梢一扬,不紧不慢开口,“怎么?”

“阿绾,聿帝是被杨复杀害的。”沈初寒小心翼翼地觑着她面上神情,生恐刺激到了她,缓缓吐出实情。

放眼望去,沈初寒已随方才那宫女行到了殿门口,面容是一贯的清寒。

宋清欢心中一咯噔。

苏镜辞也举起茶盏,同她轻轻一碰,嘴角浮现一抹怅然的笑意,“这么快便要回去了,还真有些舍不得。”说话间,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似有若无地觑着宋清欢面上神情。

纵使自己平日里和母嫔对宋清漪和皇后百般巴结讨好又如何?一道关键时刻,她们不还是只顾着自己?!说白了,自己和母嫔不过是魏家手中一颗无关紧要的棋子,说用就用,说弃就弃,没有丝毫犹豫。

重锦本欲再说,抬眸看一眼宋清欢意已决的眼眸,叹口气,应了下来。

宋清欢小院中亮烛火一盏。

弘法应了,挑了空水桶回前头烧水的伙房,没走多远,听到身后绘扇的嘟哝声飘来,“怎么派个小和尚来送水?寺里都没人了么?”

宋清欢笑,“不是舞阳来得早,怕是二皇姐记错时间了。”她墨瞳微狭,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宋清漪。

沈初寒,总有一天,我会叫你心甘情愿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沈初寒比宋清欢高了大半个头,她要替沈初寒这般撑伞遮雨,着实有些吃力。不过好在也就几步路程,正准备咬牙撑过去,手上陡然一轻。

这时,有苏镜辞的仆从认出了男子,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不知公子……可是凉国沈相?”

小二笑眯眯应了,“原来姑娘和苏公子认识啊。好咧,琼露阁,两坛桃花酿。”

夏日枝头,生机勃勃,绿荫荫的枝叶中藏着“啾啾”鸣叫的鸟儿,声音好不欢快,和着蝉鸣,好一副夏日风物图。

“什么?”宋清欢不由一惊。验身嬷嬷,顾名思义,便是宫中专门替女子验身的嬷嬷,一般只有在检查入宫秀女是否为处子之身时才会用到她们,从未听说过竟会用到帝姬身上。

见宋清欢和沈初寒在书房相对而坐,气氛却有些诡异的静谧,他不由一怔。不过很快回了神,上前先朝沈初寒一礼,“公子,您总算是醒了。”语气似惊似喜,倒不露破绽。

她垂眸,压下汹涌的眼波。

宋清欢神情冷了冷,不急不慢地拿起几上茶盏轻啜一口,“既如此,又为何前来找本宫?”

宋清欢不由一怔。

“先过去看看!”她手一挥,示意沉星跟上。

她眉尖微蹙,露不虞之色。

聿帝眉头一挑,眉眼间笑意满满,“平阳当真是有心了。既如此,朕就等着好好欣赏了。”

行到云光殿门口,有内侍一一高唱几人名号,又有宫女上前,引着几人入殿就坐。

正待分辨个仔细,忽然听得宋清欢讶异的语声再度响起,“父……父皇……,那是四皇姐吗?”

沉星和流月俱是一凛,瞳孔猛地一缩,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宋清欢,“殿下,您是说……?”

“明日的祭祀之事,准备得怎么样了?”聿帝站起身,绕过几案缓缓走了下来。

画中之人是一名女子,怀抱箜篌,坐于席上。其姿容不俗,明眸善睐,云髻峨峨,衣带飘舞间气韵动人,一颦一笑栩栩如生。

心跳猛地一滞。

男子轻笑,眼尾曳起一抹佻达,眸中光影微闪。

宋清欢抬眸望她一眼,神情懒懒,唇畔似笑非笑。

宋清欢并未听到沉星的话,此时,她的脑中只余一片嗡嗡之声。额上冷汗愈冒愈多,紧攥成拳的手心早已浸湿。

皇后勾唇一笑,附和道,“是啊皇上,不知有哪些人能成功拿到旗子呢。”

昭帝的目光似有若无地在旁侧君晚的面上掠过,语气有几分冷硬,“彻儿和瀚儿定是没有问题,熙儿武功虽不如他俩,但胜在聪明,想必也不会让朕失望。我君家的男子,自不输于人。”

听着昭帝这意有所指的话语,君晚的头埋得更低了。

她昨日便退了赛,今日换了一身素白衣裙,小脸浮上一丝苍白,愈显盈盈弱弱,清丽无争,小手握拳放于膝上,一双圆圆的眼眸带了几分湿漉漉的水润,如林中小鹿一般,显得极为纯善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