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欢淡淡睨一眼陆蓁蓁,瞧见她脸上露出的绯红,心中不免嗤笑。

不知为何,守卫的玄甲军忽然觉得周遭的气氛有些不对,狐疑地对视一眼,睡意顿消,挺直了身体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来的人,竟是方才翠微宫引她出宫的那个小宫女,兰儿!

宋清欢凝视着他,语气不疾不徐,面上也不见恼,只道,“阿初,方才你和慕白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许是感到了宋清欢寒意渗人的目光,苏娆漫不经心地别了眼眸,往这边看来。

被沈初寒这么一渡气,宋清欢觉得好受了些许,可若是这么长时间待在水里,总有受不住的时候,到底不是上策。

慕白落在沈初寒面上的目光一怔,心底愈发打起小鼓来。

那双墨色深瞳,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将她所有的确信不断吸走,最后只剩下摇摇欲坠的坚持。

原本想打发宋清欢下去的,被她这么一瞧,心中顿时生了几分不悦。可不悦归不悦,她若这个时候若再遣了宋清欢下去,难免会更让人觉得心虚,只得抿了抿唇,压下心底不喜,看向来通报的宫女道,“请他进来。”

歇在旁边房间的流月和沉星听得动静也走了出来,三人对视一眼,沉星开口道,“殿下,奴婢去看看情况。”

“哦,倒也没什么正事。“苏镜辞一应,微微正色,”只是明日启程时大概见不到帝姬了,因此想在离开前同帝姬再见一面,也好与帝姬正式告个别。毕竟你我二人相识一场,若不告而别,却也不妥。”苏镜辞难得的温润有礼,眸色深沉,一眨不眨凝视着宋清欢,眼中落灼灼光亮,似有什么宋清欢看不大懂的东西在闪烁。

正想着要不要派人去瞧瞧宋清欢的情况,忽然听得耳旁一声嗤笑。

“不用了。”宋清欢想也不想便拒绝,“我习惯了流月和沉星。宫中还有其他侍女,先让她们伺候着便是。”

她无奈,只得随意从面前的黄杨木签筒中抽出一签。

很快,抬步跟了上去。

宋清欢看一眼事不关己的苏镜辞,又看一眼明显不耐的沈初寒,眉尖一蹙,看向小顺子,“平阳帝姬怎的还未来?”

画屏和绘扇被她眼中的戾气吓得身子一抖,不敢再抬头直视,只得战战兢兢地捧着那些盒子等待吩咐。

鼻端飘来幽幽清香。

这人究竟是何人,竟有这般霸道的气势?

心思一转,微一颔首,浅笑应了,“盛情难却,苏公子请吧。”

说罢,转身进了内殿,只剩内殿门口高悬的珠帘微微晃荡,碰撞中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

宋清欢“嘻嘻”一笑,也抿一口茶水,“皇兄今日没有课业?”

双方缄默,气氛一时沉静。

沈初寒的脉搏有几分虚弱,但仔细听去,却似并无中毒迹象。但她的把脉之术还是前世略学了皮毛,又疏于练习,现下听了沈初寒的脉象,虽心中狐疑,也没法肯定。

“本宫知道。”宋清欢淡答,蜻蜓点水地看他一眼,走到上首的席位坐下,略一颔首,“你也坐。”

后来的三名黑衣人方才解决了另两人,匆匆追过来,那袖箭便是他们所射。他们率先回神,见一击不中,眼露狠戾,抬起手臂瞄准宋清欢,只听得“咻咻咻”三声利刃破空声,三枚泛着寒光的袖箭从袖中飞出,再一次朝宋清欢射来。

宋清欢点点头,面色凝重。

沈初寒凉淡的目光往对席一扫,在三位帝姬面上蜻蜓点水般一一划过,最终转了目光看回聿帝。

“儿臣特意排练了一曲剑舞,为父皇的生辰宴助兴。”宋清漪语声清脆,眉眼间有几分得色。

宋清欢垂下眼帘,抬步上了白玉石阶。宋暄朝沈初寒欠欠身,也跟在宋清欢后面走了上去。

但顺着宋清欢的视线这么一看,聿帝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那殿下,下午是要继续练习箜篌?”

重锦忙朝聿帝行了个礼。

宋清欢沉吟。

他二人不过最末等的羽林军,平日里多干些戍守宫门、宫外巡逻之职,少有机会能接触到宫里的主子们。素来只听说过平阳帝姬国色天香,没想到舞阳帝姬竟也美得如此动人心魄。

马车在四方馆前停下,慕白掀帘请了沈初寒下车,自有驻守四方馆的期门骑士兵上前,接过缰绳。

说罢,匆匆离去。

宋清欢轻轻点头,“如此,本宫便不打扰了。”说罢,重新望回沈初寒,微一勾唇,“沈相,告辞。”

宁贵妃笑意莹然的目光落在宁骁和宁姝身上,嘴上唤得亲热,“骁儿和姝儿来了?本宫可是盼你们好久了。”

宁骁和宁姝忙朝宁贵妃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宁贵妃笑着让他们不必多礼,然后看向芳蕊道,“快给公子和姑娘赐坐。”

芳蕊应一声,引着两人在宁贵妃下首坐下,又替两人上了茶来。

宁贵妃示意他们先喝口茶歇歇,一面端起茶杯自己也啜一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两人。

这几年边境不稳,宁腾跃已经很久都没有回过建安了,对于宁骁和宁姝,她对他们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见的那一面,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不由生出一丝时光如梭的感慨来。

“这么些年没见,骁儿和姝儿都长这么大了。”宁贵妃放下手中的茶盏,面上带着和煦笑意看向宁骁和宁姝。

“是啊。”宁骁笑着接口,神色恭谨,“上次见到姑母还是十多年前呢。今日一见,姑母还是那般容光照人。”

他们和宁贵妃虽然多年未见,但到底是近亲,又是为了共同的利益而来,嘴里自然要唤得亲热些。

宁姝眼珠子一转,也笑着开口附和,“是啊,方才姝儿进来见到姑母的时候,还以为是宫里头的哪位帝姬呢。”

宁贵妃掩唇一笑,眉眼间透出一丝欢愉的神色。

虽然知道两人不过是在恭维她,但女人谁不喜欢被人夸年轻貌美的,心里头自然十分受用。

“你们啊,小嘴儿都怪甜的。”宁贵妃睨他们一眼,眉眼间笑得风情万种。

宁骁看在眼里,心中恍然。

难怪这么多年下来姑母能在后宫长盛不衰。她的容貌和气度,确实勾人。

虽然都说聿帝心头的挚爱是十几年前无故失踪的青璇夫人,但青璇夫人毕竟是已逝之人,在他看来,尽管现在太子之位已定,但只要聿帝对皇后和魏家生出不满,储君之位还是有很大的可能易主。

所以,在姝儿的终身大事上,父亲母亲是绝对不会容许也她胡闹,也绝不会允许宁家在他们这一代衰败。

只希望方才姝儿说的要嫁给五皇子的话都是戏言才好,否则,到时候事情闹大,对谁都不好。

宁贵妃说完方才那话,眉眼一凝,露出几许伤感的情绪来,“可惜你们和哥哥嫂嫂离得都远,本宫也不能常常见到你们。若是你们能常来宫里头走动走动,姑母在宫里头也不至于那么寂寞了。”

说到后头,她的自称都由“本宫”变成了“姑母”,显然是想同两人拉近拉近关系。

听到这话,宁骁忙垂下眼给宁姝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