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茶壶,将茶盏轻轻推到宋清欢面前,语声温和,“虽然千盏阁是以美酒闻名,但这里的银针白毫还算不错,值得一品,帝姬不妨试试。”

母后之前特意吩咐自己看着宋清欢一些,可她现在人都走了,也不知道去了何处,自己还如何盯紧她?都怪自己方才只顾着注意对面的沈相去了,一时没留神,再一回神,宋清欢便已不见了踪影,不免生了几分懊恼。

因为她不想让重锦担心,也不愿让沉星和流月离开,这般看来,只能让流月和沉星受些苦,同意重锦姑姑的这个提议了。

被她这一说,宋清欢来了些兴致,点头应了。

若是不是顾忌着这小和尚是出家人,她还真想摸摸他那圆溜溜的脑袋。清了清嗓子,“那我就不打扰小师父了,后会有期。”

苏镜辞“嘻嘻”一笑,“今日平阳帝姬也一同前去,这下可真热闹了。”

她素有端柔淑德的好名声在外,自然不能在此失了分寸。

宋清欢抬眸,烟雨朦胧,面前的沈初寒容颜有几分模糊,只有那双眸子,依旧亮意灼人,似有星辰大海落满其中。

琼露阁的门口,除了站着三皇子的那些仆从侍卫,还立了两人,后头一人容貌俊朗,作侍卫打扮。缓缓转眸,目光落在打头的另一人身上,不禁呼吸一滞,眼中划过一抹惊艳。

宋清欢睨他一眼,微微颔首,“苏公子有何贵干?”

原本心中还有几分犹疑,可对上宋清欢那笃定而漫不经心的神情,仅剩的最后一丝信念也轰然坍塌。

宋清欢深吸一口清新空气,心情阔朗些许,请了宋暄入座。

阿绾她……似乎比从前初见时戒备心更重了。

她只精通香料药理,于把脉问诊之术却是平平。

正是慕白。

宋清欢眉头一蹙。沈初寒身上的气场好生强大,竟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旦期门骑过来,势必会打草惊蛇。以沈初寒这般腹黑狡诈的性子,定会察觉出异样,稍有不慎便会将自己暴露,她不想冒这个险。

宋清欢握住酒盏的手一顿,心中不由紧了紧。

“好了,你们都坐吧。”聿帝看回宋清欢他们。

她怎么觉得,沈初寒又对她起了兴趣?

聿帝此时心绪不佳,正准备折返,却忽然听到宋清欢在耳边“呀”了一声。

待两人走远,四周又恢复平静。许久,杨复才从藏身的树后走了出来。脚步凝重,脸色阴沉,幽深的眸中写满愤怒之色。

聿国皇族之人都生得极好,宋承麟年轻时亦是位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如今虽年岁渐老,但不凡气度仍在,反而多了几许成熟的魅力。

宫泠点点头,开始给宋清欢讲解起箜篌的指法来。

流月唇一张,刚要反驳,身后的帘子被再次挑开。

然公子心思一向难猜,他不作多想,沉声应了。

“四皇姐今日来迟,莫不是……被什么人绊住手脚了罢?”宋清欢轻笑一声,眸光冷凝,墨色瞳孔中倒映出宋清羽慌乱的神情。

狠狠鄙视了自己一番,宋清欢长长吐一口气。

心中愈发七上八下起来,只能暗暗祈祷父皇平安无事,早日将刺客抓到才是。

抬头看一眼宣室殿那处通明的灯火,心头隐隐漫上浓重不安。

进了殿,少不得又是一番梳洗,流月和沉星方才伺候着她再次睡下,吹熄烛火退了出去。

此时夜已深,天边星子斑斓。宋清欢静静躺在榻上,双目圆睁,瞪着头什么?!”宋清欢不妨他会突然说出这种话,登时羞得满面通红,慌忙拿匕首抵住沈初寒的胸膛,口中娇斥一声,“不要再往前了!”

沈初寒听话地没有再动,任由那尖利的匕首尖抵着他的胸膛,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笃定宋清欢不会继续往前刺一般,只勾了勾唇角,语声幽幽,“殿下不信?”

“我自是不信!”宋清欢定了定心神,微微提了嗓音。似乎这样就能掩盖中话语中的心虚,却是不敢直视沈初寒的眼睛。

一颗心噗通噗通似要跳出胸膛,脸上也滚烫一片,幸得房中光线昏暗,才不至于将所有心思都暴露在沈初寒面前。

好好的,沈初寒为何会突然深夜来此,还说出这么暧昧的言语?难道是因为自己一直有意避开他,他见自己迟迟没有回应,终于失去耐心,终于要换上强硬手段了?

若真是这样,事情可就糟了。

以沈初寒这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定不会轻易放弃。

自己究竟该以什么样的情绪去面对他才是最明智的?

眸中水色波动几分,不动声色吸了口气,语气不似方才那般强硬,“沈相行事素来坦荡,此次又代表了凉国来访,本宫相信,沈相出现在这里定有合理的原因,还请沈相莫要玩笑。如今父皇遇刺,宫中人人自危,若沈相还是这般态度,便不要怪本宫不讲情面了。”

沈初寒却不松口,看向她的目光愈发炽烈,“我……当真是为你而来。”

宋清欢暗暗定了定神,讥笑一声,“沈相深夜来访,究竟所为何事?”

他言语虽然暧昧,自己却不能被他带偏了,只能装作不知,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了。”

沈初寒沉默一瞬,却忽石破天惊地开了口。

宋清欢脑中“嗡嗡”一声,握住匕首的手猛地一抖,长睫慌乱抖动着,抬眼看沈初寒一眼,却见他眼中热意灼人,慌忙挪开目光。

这人……这人怎的丝毫不按常理出牌?

她心中乱作一团麻,好不容易捡回的冷静又溃不成军。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虽然知道沈初寒是重生,对自己的感情可以理解。但以他的性子,要么计划周密徐徐图之,要么不管不顾直接来硬的,这么直接的做法,可全然不像他的作风……

她越不做声,气氛就越尴尬,握住匕首的掌心已湿了一片。

咳了咳嗓子,宋清欢收回匕首,不动声色地朝后退一步,似颇觉好笑一般,微翘了唇角,“沈相这个玩笑开得可有点大了。素闻沈相性子清冷,我与沈相不过几面之缘,自问还没有如此大的魅力能得了沈相青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