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我能去看看吗。

他说这不难,他可以聘请一个戏班子为我演出,只要我能开心,什么都可以想办法来做。

每当进食严汝筠都会将它从笼子内放出,在鹰尾处系上一条两米长的铁链,链子一头被烙铁烫过,插入鹰的骨头里,它会因为巨痛而不敢过分挣脱,主人可以将它牢牢控制住,以防它反击或者逃窜。

我在近乎哀戚干枯的死寂里和他对视,他嗤笑一声,笑了几秒钟又倏而收住,他冰凉修长的手指扼住我喉咙,在我僵滞惊恐中一点点缠绕住,再松开,最终攀附到我脸蛋上,他温柔抚摸着,用力揉捻着,温柔时令我颤抖酥麻,用力时又令我魂飞魄散。

薛朝瑰如果有了孩子,那才是我最大的劲敌,只要她肚子一天不结果儿,我的危机感就不会重。

海秀名媛和维多利亚一直打擂台赛,两家水火不容,维多利亚是东莞夜场的扛把子,在省内也是四大会馆之一,进去玩乐的人非富即贵,普通百姓没那个本钱找乐子,以致于传言很少,进过那扇门的里头规矩门儿清,没进过的根本摸不到头。而海秀名媛则是有钱的进高端包房,没钱的在看秀大厅,中等小富豪也有自己享乐的档次,所以每个晚上都人山人海,传言颇多。

司机愕然,难道真的对高层们说薛总为了照顾一个女人才耽误公事吗。

我抚了抚肚子,“他命大,非要到这个世上看一眼,否则今天不用撞上,就冲我扑倒在地那狠狠一下,他也活不了。多亏薛止文出现得及时,严先生得好好谢谢他。以后这些意外还会有,拴住他我才能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我总不能以后大门不出,孩子生出来也不能连院门都不迈。”

我把字调出来,她仔仔细细读过后整个人都有些愤怒,“怎么会这样,谁冒充我把你诓过来。”

宋铮舟说礼轻情意重,嫂子见多识广,就当一个小玩意。

我并没有将她送出宅院,而是让保姆去送,她走到门口转身笑着对我说,“任小姐,两次接触我知道你是非常聪明的女人,生日宴那天去了许多女眷,唯独我对你记忆最深刻,严先生能够喜欢你不是没有道理,我希望聪慧是你的优势,而不要成为葬送你的东西。好吗?”

“你来为你的女儿劝我退出。”

我垂眸不语,往嘴里送食物,她语气惋惜而惆怅,“那样令男人心痒的绝世佳人,因为太嚣张霸着刘邦不放,想要扶持自己的儿子做太子,逼急了身为正宫的吕后,在刘邦驾崩后杀了她的儿子,剜了她的眼睛,剁去手脚四肢,做了厕所中溺粪的人彘,香消玉殒惨不忍睹。不过戚夫人最鼎盛时期,我想她大约和任小姐一样清秀美貌,心机深重。”

她敲了敲碗筷,让那些打闹的姑娘看我,“这是任熙,嫩模圈里的鼻祖,我当初带的第一批姑娘里,她最年轻,现在也最牛逼。我跟你们说了多少次,别贪图男人的小恩小惠,他现在给你一枚戒指,你得掂量拿了这东西之后,还有下次吗。要是没有了,我宁可这次不要,也不能断了自己长久的路,你们都他妈不听!飒飒,周科长那是多好的机会,你嫌人家位置低,非要巴结江处长,可你到手了吗?你跟了周科长,还怕没机会认识你真正的目标吗,连退而求其次的道理都不懂。”

薛朝瑰听到他的提醒很不痛快,她质问砚台摔在地上又不可能破碎,总归是要碾磨融化才能书写,这有什么大惊小怪。

他听到声音回过头,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两秒,“好事为什么要藏,别人知道了还会送份贺礼。”

我笑着指了指电视旁边的落地镜面,示意她去照照自己现在的泼妇样子,她咬牙切齿要冲过来,被身后的女人死死拉住,央求她不要冲动,别得罪太深。

“什么恨。”他死死捏着拳头,“我给他最好的吃喝用度,我给他整座城市最尊贵的身份,我给最大的信任和最光明的前途,我待他像自己的亲生儿子,他胳膊肘外拐他背叛我就是他的错,就算是一只狼羔,就算是一座冰窖,我对他十几年如一日,他也该捂化,就算这些都没有,他也不该碰我的女人。”

我端着汤碗的手微微一颤,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口误,说了不该说的话,立刻朝我鞠躬让我不要往心里去,更不要去问先生,先生讨厌佣人多嘴。

零几年一件高档衣服才几百块,三千块一米布,任何地方都是天价,两米的料子六千块,杂七杂八制作费加起来得一万五六,就算再好看穿个三五次撑死,太太们最有钱的都不带穿二回,实在浪费过了头。

灯光亮起的霎那,我睁开毫无困意的眼睛,我脸上找不到半点倦怠,只有一片猜忌与淡漠。

她恶狠狠指着旁边女人,“她喜欢她自己没有吗?她为你怀了孩子吗?你怎么能为了她,对我们母女赶尽杀绝?”

卢莎的喜悦倏地止住,男人也同样一愣,他非常不解看向我,我慢条斯理端起茶水,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对宋铮舟说,“不论如何,这个我都要。”

我曾隔着人潮人海远远见过薛荣耀一面,他戴着墨镜,在保镖簇拥中站在一柄黑色的伞下,那只是很模糊的一个侧影,可那样的排场和气势让我铭记深刻,同样也觉得似曾相识。

郭泽路脸色尴尬,他嘿嘿讪笑两声,“都在圈子里混,别人手伸得长拿得厚,我也不能干看着,这不是亏了自己吗。谁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干几年,后生可畏啊。当初的老局长哪个不是背地里议论您和沈局,说一身荣光来得太容易,其实这么危险的案子谁敢去,还不是您冲锋陷阵。严老板劳苦功高却两袖清风,可人和人总有个差距,没有我们这样的搅屎棍,怎么衬得出严老板清廉高洁呢。”

外围女图钱,但也有需求,长得好看精壮狂野的男人谁都喜欢,所以东莞的场子全流传着一句话,如果能陪维多利亚的严先生睡一晚,就算倒贴钱也心甘情愿。

不过崇尔上上下下都低调得不可思议,包括政府出面主办的慈善会议,所有商户打破了脑袋恨不得混脸熟,各家公司老总携带家眷女伴疯了似的要出风头,唯独崇尔老板从没有现身,一直是高层代替出席,崇尔的神秘在省内几乎是一大悬案。

她笑得没了力气,瞪大眼睛一点点收敛,“任熙,我这辈子已经有了结局,是好是坏我认命,我风光过,也享受过,我很值得,我唯一的不甘就是我从没有得到过爱情,我不爱五爷,他也不爱我,如果女人的可悲包含着没有经历过深爱,我承认我是可悲的,但除此之外,这世上再不会有人比我还值得。你呢?你从一个穷山沟的孤儿爬到五爷的情妇,你没过几天好日子就要再次流浪,你下场不是比我更惨吗?”

保姆在身后收拾床铺,她随口宽慰我,“即使再多,先生现在最在乎的不还是您吗,男人的心啊有时候琢磨不清的,看不看得上和什么都没有关系,就是一个缘分,缘分到了,天壤之别也一样会走到一起,缘分没到天作之合也要经受曲曲折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