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严汝筠已经明确表态要退出仕途,可万事无绝对,在名利场混出的人精,总是习惯留一手后路。市局根本不想放人,警界培养出刑侦双雄用了三十年,重大要案除了这两人谁都无法力挽狂澜,一个退出意味着另一个独大,沈烛尘功高震主,有严汝筠来抗衡制约对上级也省事,何况他的功勋赫赫,不是每个刑警都有本事和胆量潜入黑帮做十三年的卧底安然无恙。

严汝筠一席话让郭泽路彻底愣住,他其实根本不想这个岁数这个身份还被人骂老不正经,老来得子是好事,可要看落在什么人头上,他今天得子,明天就会被严查。

他将我抱住,用力贴向他怀中,滚烫的薄唇含着我耳垂,类似惩戒我般的咬了咬,潮湿猛烈的刺激令我骨头发麻,情不自禁溢出一丝呻吟,他手沿着我平坦的腹部向上游移,我只是一瞬间失神,清醒过来时已经被他牢牢握住胸口,那样一团绵软在他掌心逃脱不得,变换着各种各样的形状,他笑着问我还要证据吗。

早餐后章晋到宅子接严汝筠去崇尔,他隔着玻璃看到了我,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就收敛住,他低垂着头询问严汝筠和梅海集团的合约是否今天就要谈妥,对方已经派了高层亲自到公司等候。

她佝偻的身体缓缓直起,嘴唇颤抖着喊出我名字,我立刻笑得灿烂无比,“你还记得我,我以为柳小姐在里面吃了几天苦,就忘了在外面的红尘事。”

他说不是。

林妈的声音忽然冷下来,冷得像一块冰,丢在最炙热的火中,那样的突兀和决绝,“雨夜中被柳小姐下令活活打晕扔在荒郊野岭饿死的女人,她也是自己贪心吗?这么多年过去,柳小姐不记得的事,需要我一五一十说出来,给您提醒吗?”

她感觉到他的抗拒在减少,他不再那么蛮力的推拒自己,他变得安静许多,他的安静令秦娆甚至激动得颤抖起来,她以为他愿意了,他缴械投降了。他是男人,一个血气方刚对**充满了力量和幻想的男人,他怎么可能忍得住,她精心喷洒的香水,樱桃味的口红,她每一寸肌肤都是出水芙蓉。

白夫人笑着让她自己先看,不远处乘船的阿嬷正划桨往湖中荡过来,扬起一把鱼苗洒进湖水里,等到来年春暖花开鱼苗开始繁衍,夏天就是一池子五颜六色的鱼。

温姐在暗处死死抓着我的手,她身体是颤抖的,只有我感觉得到,我心里一阵疼,将她扶得更紧,眼睛盯着前面黑漆漆的楼门,“顾局长,怎么有空到这边视察民情。”

“想吃什么。”

手下愣住,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缓了半响才答了句白爷。

他笑着说这怎么算条件,筠哥不会舍得对任小姐开条件,愿意与否都不影响筠哥答应的事。

我迫不得已将头撞向车窗,沈烛尘被我近乎自残的动作惊住,他从背后将我抱住,禁锢在他温热的怀中,不断安抚我冷静下来。

那些长发被他一点点掀开,直到露出我整张脸孔,他非常专注凝视我,声音里含着笑意,“你很热。”

我幸灾乐祸看完这场怄火的哑剧,心满意足的同时也发现这栋宅子里聪明人还真不少,平时深藏不漏的,关键时候给主子出主意是一把好手。

我扔掉了手上西瓜。他微微挑了挑眉,“原来任小姐这么怕我。”

名媛皇宫扫黄应该是我们这群女人最大的噩梦,也是东莞娱乐场所有史以来最惨痛的打击,几乎毁掉了这个时代的夜夜笙歌。

这天晚上我和柳小姐在书房陪着五爷练书法,我打了两个哈欠之后五爷问我是不是困了,我说是,柳小姐逮着机会旁敲侧击问他今晚住在哪间屋,从艳艳来五爷就没进过她房间,五爷明白有点冷落她,这段日子她这个身份很难堪,就说去她屋里住两晚。

他僵硬而愕然,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他良久才反应过来,盯着严汝筠的目光讳莫如深,“严老板不是逗我吧?”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小雨,雨水斜斜灌入车中,落在我眉眼间,也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掌上。

女人厮打他,见他无动于衷,索性一把撤翻了桌布,牌和筹码像雪片一样簌簌飞落,飘得哪里都是,男人气得反手一巴掌,将女人推倒在地,一桌子的赌徒被打扰也都非常不耐烦,骂骂咧咧让男人去解决家务事再回来玩儿,不要扫别人兴致。

五爷听到他这么说,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将我身体从怀里推开,摸到烟盒点了一根雪茄,“蛇头是要来东莞地盘上分杯羹吗。”

柳小姐听我这样说,她媚笑着戳了戳我嘴唇,“你呀,可真是会讨人喜欢。”

我听到这话身上冷汗立刻冒出来,我心里想完了,莹莹吓得往我身后躲,刚要喊救命,手下对准她脸就是一巴掌,将她拎着扔到男人腿上,莹莹呛了口气,涨红了脸咳嗽,男人用力一扯,把她裙子从腿上褪下留下底裤,又黑又肥的大手在她屁股上捏,“真嫩啊。”

男人额头有些出汗,连连说假故事,说出来痛快嘴皮子的,怎么可能是真的,他哪有那样的福气和本事,我哦了一声,“故事来源生活,那您故事里的原型是?”

男人被我逼得没辙,只好说是自己夫人。

我不可思议笑出来,“呀,您的夫人是小姐吗?”

他尴尬得面红耳赤,抬起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是…家门丑闻,任小姐见笑了。”

我在他面前捧腹笑了一会儿,猛地收敛了脸上神色,“有些人今非昔比,有些事随风而去。真真假假欢场上的事而已,想要痛快嘴皮子有得是法子,可不要祸从口出。我恍惚没听好,但我也就聋这一次。”

我说完在他面前撂下那杯酒,杯底在理石砖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摇摇晃晃了几秒,最终没有站稳摔在了池子里,碎裂的动静被人声鼎沸所掩盖,但他们听得很清楚,整个身体都吓得一抖。

我从舞池离开迎面碰上一支队伍,队伍有五个人,为首的是一名衣着华丽的年轻姑娘,二十岁出头,她身后跟随着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和一名小保姆。

我见她在面前停住,以为她找错了人,特意躲开要和她错过去,她笑着拦住我,“恭喜任小姐成为今晚的标王,拍下白玉鸳鸯枕。鸳鸯成双成对,看来任小姐很渴望得到一位好夫婿。”

是奔着我来的,可她和那些人道贺不同,绵里藏针尖声尖气。

我抬头盯着面前女人妆容精致的脸,她眉眼有几分盛气凌人,望着我的目光也不友好,我搜寻遍全部记忆也想不起自己认识这个女人,我微笑问她是哪位,她身后的保镖说,“这位薛小姐。”

薛小姐?

东莞姓薛的不计其数,能被邀请出席拍卖会还这样有排场的,只有薛荣耀的千金。

我这才想起来薛荣耀一整晚都没有露面,原来是自己的女儿代替出席,难怪她手上拎着那只绚丽无比的红色皮包。

和薛荣耀有关的人,我一刻也不想理会,这是我心口剜下的一道疤,这辈子都弥合不了,也复原不了。

那是我的错,我的罪孽,我种下的因果。

我没有勇气面对,会觉得恶心,但我总能躲。

我朝她说了声多谢,刚迈步她问我谢什么,我反问难道祝贺不应该回敬一句谢谢吗。

她露出好笑的表情,“可我不是祝贺你,我只是好奇严先生什么时候结了婚,怎么多出一个女人以他夫人的身份自居,更重要这个女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说最后半句话眉眼都在暗示我,我视而不见,“是他给了我这样自居的资本,否则我又怎么敢。如果薛小姐觉得奇怪,不如到维多利亚亲口问他。”

被我吩咐等在餐桌的宋铮舟看到我被人拦下,立刻穿过人海来接我,他看了一眼薛小姐,两个人似乎认识,以前有过接触,彼此都是一愣,薛小姐甜笑着喊了声宋先生,宋铮舟礼貌性点了下头,他问我是否回去,筠哥刚来了电话催促。

我捂着干瘪的肚子,“他就是这样,离开一会儿都要找我,也不知道不放心什么,算了,饭也不吃了。”

宋铮舟说筠哥怕您在外面应酬一晚上太累。

我哎呀了一声,媚笑着歪头朝薛小姐道别,她抿唇没有理会。

我和宋铮舟走下楼梯直奔大门,薛小姐不知道怎么没了兴致,也没有留下用餐,紧随其后跟出来。

我留在屋檐下等宋铮舟把车开过来,而薛小姐的司机就在正对台阶的空场等着,他借着灯光看到我莫名一愣,匆忙背过身去打了个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他注视着我点头,等到薛小姐坐进车里,他关上门叮嘱保镖先等一下,然后朝我飞快走来,站在我面前笑着鞠躬,“是任熙小姐吗?”

他一副尖嘴猴腮的样子,我蹙眉不想理会,径直往楼梯下走,他伸出一条手臂拦住我,“任小姐,不知道您稍后的行程是否繁忙。”

我不耐烦说很繁忙,就算不繁忙天已经晚了,我也没有时间应付陌生人。

他追着我跑下台阶,忽然看到停车场一辆黑车闪灯,宋铮舟正往街道上开出来,他不敢再靠近我,站在我身后提高了声调询问,“那么任小姐明后天有没有时间,我受老爷嘱托想邀请您到家中坐坐。您当然可以不来,但是我们老爷这人非常固执,这次请不动您,还会有下一次,只是不确定还有没有这么好又这么隐蔽的时机,万一与其他人在场…”

我立刻明白男人的意思,我浑身戾气转身瞪他,“你威胁我?”

男人笑着鞠躬,“我不敢,都是老爷教我说的。我的话在您面前不就和放屁一样吗,我也不会放屁熏着您,可老爷的话就实打实了。”

他说完偷偷抬头打量我的神色,见我不再那么强硬,他小声说我等您想清楚。

宋铮舟此时将车驶到我旁边,他按响喇叭提醒我,我走过去握住车把,“地址。”

男人笑眯眯,“怎能劳驾您亲自过来,我这两天到您住的地方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