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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婆子答应一声,又急急去找宋平了。罗老安人掐了一回手指,以为算无遗策了,才微笑着宽衣就寝。贺瑶芳已经转身侧卧,脸儿朝着板壁“睡着了”。

张老先生原是为了留在贺家,不得不多担一份差,及教了贺成章,见这学生记‘性’好、悟‘性’佳,略一比划,只要中间不出纰漏,科场上当比他父亲更有前程才对。更因偶见他小小年纪,看到父亲的背影面‘露’忧‘色’,又因长姐偶尔冲动而叹气——这些个却又丝毫不与人抱怨。便觉得这学生很有些“前途无量”的意思,越发用心教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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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他做甚?她家儿子那个样子,还指望着我看中了不成?将媒人唤来,尽力骂她一顿,叫媒人去分说!再有,去问那媒婆,贺举人前妻娘家是什么样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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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皮笑‘肉’不笑地道:“先生本来还好,只盼以后也能好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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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做戏,必要做足,不可急时抱佛脚,否则就要‘露’马脚。——《贺太妃的宫廷体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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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又安排祭祖一类的事务,瑶芳皆不曾参与,只在屋子里与长姐、绿萼等玩耍,或逗着汀芳教她说话念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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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瑶芳上辈子便历练了出来,这会儿找到一丝昔日的感觉,面上不动声‘色’,只当没听到。何妈妈生硬地转了话题,又说到容家之和睦兴旺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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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一顿,罗老安人小心地问道:“二姐儿,今儿还出‘门’与她们一道玩耍么?”

贺瑶芳抬头一看,见罗老安人颊上已经有些下垂的皮肤僵硬地微动了一下,不必想便知她这是有后话。她们姐妹才与街坊家怄过一回气,连罗家人都不肯理了,还要出去玩个大头?!多半是要借着“五不娶”说事儿,后娘要进‘门’了。

于是贺瑶芳故意道:“我还要跟着先生读书呢。”

罗老安人咳嗽一声:“也是,去罢。”却又命宋婆子先一步去张老先生那里,央他细讲“七出三不去五不娶”,借机让孩子们“明白些事理”,不要哭着闹着不要继母。这回就算再哭闹,那也是必得有新人进‘门’儿的。

岂料这一次,连贺丽芳这等直脾气都没有暴起反对。大约是街坊间拌嘴的事儿,给她的印象太深。贺瑶芳是希望有一个后母进‘门’的,照着张老先生的建议来说,只要仔细筛选一个合适的人,那就很好。

罗老安人得了回复,紧赶慢赶,命人去寻了媒人来,讲明了条件,许了事成之后另有重赏,这才略放下半颗心来。另半颗,须得等到贺敬文拿定了主意,去挂名排号,以举人身份等外放才好。

贺敬文十分犹豫,极不愿意放弃科考之路。一直犹豫未定,罗老安人劝他时,他觉得补官也是不差的,一回头,又想再试。至今犹吊着罗老安人的心。罗老安人情知这读书人认死理儿,她的丈夫,当年屡试不中,弃了科考之路,哀叹了好几年才渐渐缓过来。她也不愿意儿子再受同样的罪。奈何形势不好,拖家带口的又没倚仗,那老君观的张仙师看贺敬文的表情也是罗老安人心病。

贺瑶芳却轻轻松松去上张老先生的课去了。师生见面,都不再提什么续弦、外放的事儿,做先生的顶着两只黑眼圈只问:“那位张真人?”

贺瑶芳道:“我以前没见过的,他现在已过百龄了吧。据说,某次天子要请他时,他已羽化,有人不信,悄悄地开了棺去看,棺内只有一只鞋子。”

张先生讶然道:“居然是真的?”

贺瑶芳道:“传闻而已,我亦不曾亲见。”张老先生忍而又忍,贺瑶芳只当没看见,并不主动说明什么前世之事。难道要告诉他,上辈子她‘弄’死了皇帝?张老先生总觉得,打从老君观回来,这小‘女’学生身上的气质又为之一变,愈发地深不可测了。想了想,还是咽下了,反正他定主意跟着贺家看热闹了,张真人那等神仙他盯不住,贺家这一亩三分地儿盯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重又拿起,考起贺瑶芳的功课来。

如果又匆匆过了七天,罗老安人忍不住再问贺敬文之时,京城忽地攘动了起来。顺天府的衙役与锦衣卫等四下出动,禁人口‘乱’走,又有许多禁忌,连炒豆子都不许了。贺家消息不甚灵通,还是罗焕派人来说:“京城有时疫,宫里大公主都染上了。”

罗老安人不安了起来,怕家里孩子也染上病,下令闭‘门’不出每日只派两人出‘门’采买。所买必要鲜鱼水菜,外面整治的食物一应不要,唯恐带进病症来。连贺敬文也不许他出‘门’吃酒,更不须他外出打探什么消息,只要人安全了就好。罗老安人甚至动念,若是时疫太过,回京也可,总好过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