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不是识字这么简单吧?”容昭指点着被秦瑄拿在手中的小书册,苦恼地道,“这些句子是一句比一句佶屈聱牙,嫔妾舌头都要打结了,其实嫔妾也一直有问小七”,小七就是秦瑄给容昭送来的女性暗卫,“这穴道啊什么,嫔妾都记下了,嫔妾也把心法倒背如流了,可是这修炼到一丝气感,嫔妾是死活也做不到啊!”

安嬷嬷指挥着粗使宫女将窗幔床帐都拆下来清洗了一遍,紫竹把那角房的小茶炉收拾了四个出来,领着夏荷和四喜将漱玉轩里里外外擦洗得连个边角缝都没放过,几个太监更是把自己拾掇得干干净净,就怕碍了主子的眼。

“给皇上请安。”

她试探过宁嫔,这件事宁嫔压根就不知,是有人借着宁嫔出手,然而容昭很清楚,宁嫔可不是甘于给人背黑锅的,她特意点出了春柳的疑点,就不信宁嫔会按捺住不去调查,到时候,就交给宁嫔去处置便是。

“都是些不省事的丫头。”

一伙人玩得兴致高昂,正要约下晚上的行程,忽听到隔壁传来一道提高的声音,“一千两?吴兄你开玩笑呢,咱这方子都试验过整整一百个人了,没一个不成功的,这可是包生子的方子,你就拿一千两出来,兄弟怎么没看出来,吴兄你儿子就值一千两啊!”

正在这时,忽听到门内传来一道娇滴滴羞怯怯的声音,只是劲爆的内容却与羞怯的声音风格截然相反,“皇上好久都没来看奴婢了,难道就不想奴婢吗?”

皇帝的许诺听听就好,等到明年还记不记得她这个人都难说了,何况这些轻飘飘的承诺呢?

秦瑄深深地看着容昭,意味深长,那极具穿透力的眼光,看得容昭饶是心理强大无敌,也不由得后脊毛,抿嘴不说话了。

白贵人对容昭滴水不漏的态度眼中闪过一丝绪,旋即笑道,“妹妹甚是仰慕姐姐,不知可有幸陪姐姐说说话?”

只这一点,就让德妃对她感激不尽了。

二皇子被容昭气得小胸脯一鼓一鼓的,偏偏无法应答!

“怎么样?”秦瑄急切地问道。

“罗昭仪到——”

容昭此话一出,宁嫔先不易觉察地愣了一下,而后,宁嫔身边的绿衣宫女脸上瞬间闪过慌张的神色,那一脸的轻蔑不忿早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让容采女进来。”容昭淡声吩咐。

刚才那一瞬间,容昭察觉了一股威严迫人的气息从秦瑄身上泄露出来,转瞬即逝,却给坐在秦瑄对面的她带来了深刻的印象——那气息竟迫得她脑海震荡、气血翻涌,胸口如压了千斤巨石,差点就喷出一口心头血!

她是不屑于去展现妩媚妖娆风的,那也不是她的风格,更不是好女人会具备的气质!

秦瑄听了李连海的报告,沉默半晌,一向深沉难辨的脸上,滑过一丝惆怅,他对二皇子秦钊也有过全心全意疼爱的时候,这毕竟是他活下来的第一个儿子,没有谁愿意和自己的孩子生分,然而,因为罗昭仪,因为罗太师,他不得不和这个儿子疏远起来——

刚刚小产的罗昭仪,还未调养好身子,就接到了这等噩耗,当场便晕厥了过去,醒来后,挣扎着起身,着人唤来已经搬去南三所的二皇子,携着二皇子,一同跪倒在养心殿门前,素装淡颜,双目红肿,全无往日的盛装跋扈,显得凄凄凉凉,分外低微。

虽说是禁足,可秦瑄紧跟着的一箱西洋来的稀罕玩意儿,让宫中众人都擦亮了眼睛,没有以为容昭已经失势而去怠慢她,她的饮食份例照常,漱玉轩的众奴才也是安安分分,没有一个打算另飞枝头的。

秦瑄心里却不动声色,只面色微沉,冷声询问太医,“这胎可还保得住?”

她声音婉转清朗,态度自然大方,说着小性子的话,却并没有小性子的态度,很是坦荡大方,仿若玩笑般,何况秦瑄也早就知晓她的本性,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但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还是很有自己那一套底线原则的,因而早有心理准备,并没有生气。

皇贵妃将手中的帕子拧了又拧,眉头紧蹙,很是烦恼,好半晌后,方淡淡地道,“你去告诉璟婕妤,她顶撞高位,本就有不对的地方,便好好跪一个时辰,反省反省,时辰到了就回去吧,本宫自会去与罗昭仪说明,这罚跪在本宫门口算怎么回事?”

“嫔妾不敢。”

但她内在毕竟是成熟的灵魂,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在她看来,这手段反而不如之前罗昭仪的狠毁容之举直白有效。

——所以,你这个连四妃都没坐上的昭仪,就甭在皇贵妃面前霸气侧漏了,比皇贵妃矮了那么多级却不把人家放在眼里,死到临头还不自知,果然是被家族的权势耀花了眼睛!

容昭不欲在众人高兴时泼冷水,也挂上笑容,吩咐玲珑给大家赏钱,自己则被安嬷嬷和紫竹扶着进了内室,看到床,就打了个哈欠。

容昭也曾经做过上位者,上位者的心思,古今皆同,秦瑄想用心理战术占据优势,她心里清清楚楚,也自知目前没资本反击,乐得装糊涂配合。

于是,容昭以全身光裸裹在锦被中的滑稽姿势,仰着头,和秦瑄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好半晌!

容昭自然是不会在他们无功的况下平白赏赐他们,她可不想惯坏这些人的胃口,但不赏也不合适,于是,容昭选择在他们帮助她做了事后,再给他们赏赐,

容昭看了看玲珑和紫竹,然后向正屋走去,安嬷嬷很自然地落了半步,跟在身后,玲珑提着包袱紧跟其后,倒是紫竹,留了下来,满面笑容地面对那些低着头的内侍宫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协赞坤仪、用备宫闱之职佐宣内治、尤资端淑之贤爰考旧章、式隆新秩。秀女容氏,雍和粹纯,淑德含章,丽质天成,宜列宫闱,册尔为贵人,赐封‘璟’号,居永寿宫漱玉轩。”

皇帝温和地指点着皇贵妃递上的册子,点着两处摇了摇头,拿过一旁小几上的朱笔,将婕妤改作了宁嫔,‘丽’改作了‘璟’。

恶念一起,就再也消不掉,青姨娘被自己女儿突如其来的泼天富贵给冲昏了头脑,再也不复往日的谨慎小心。

容昭自然领命,自有小太监将一支青翠的笛子奉上。

还没有魅惑皇上,就害惨了她们!

张妙还没弄清楚这里生了什么事,不过她还是本能地听从容昭的话,马上下床,飞快地整理了一下,连散落了几丝的头也顾不得抿,拎着桌上的茶壶就出去了。

门外的人这才慢慢进来了,是一名穿着宫中统一的湖绿宫女装束的小宫女,大约十五六岁,向三人行了标准的一礼,细声细气地道,“奴婢春草,见过三位小姐,奴婢是内务府专门派来听候三位小姐吩咐的。”

容昭自是明白安嬷嬷的意思,便是宠冠后宫又怎么样呢?举国美人尽供帝王一人享用,春有芍药夏芙蕖,美貌的女子年年都不缺,逝去的风华却不会再回来,红颜未老恩先断,岂不是宫里的常态?而她求得从来不是人间荣华,帝王宠爱,只要一直保持这般清醒的头脑,她相信,便是在深宫也能活得自在。

张妙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容姐姐也确定要入宫吗?”

容昭怎么可能放过他?她狠狠地瞪着容永清,却不肯掉一滴眼泪,她的心底充斥着愤怒和悲伤——这些话,她代替原主,已经在心里憋了十年了,融合了原主灵魂和记忆的她,早就是原主、早就把那不幸的母亲和弟弟视为亲人了,深埋心事十年,她还是爆了!

过了半晌,皇帝淡淡地道,

容昙站在门口,满头冷汗,脸色僵硬,浑身从身体到心都凉透了!

容永清微笑,“好好谈,费嬷嬷的规矩是出了名的严,然而自古严师出高徒,你更应好好学,方才不辜负为父的期望!”

叶俊卿想了想,迟疑道,“应该是为了更丑吧,若是为了更美,自然是化妆才更合适,易容么……”

这名车夫并不是自家的,该客气还是得客气着点儿。(平南文学网)

往日的艳光照人,神态也冷冷的,透出强撑的傲慢神色。

嬷嬷摇头,“老奴当初也奇怪着呢,大姑奶奶虽然被老侯爷捧着,长得也好,可性实在骄纵,咱们中都的好人家,哪个把她列入了媳妇人选?”

“回禀太太,我们自是要听从外祖母训下!实不敢耽误太太母子叙旧。”

当夜,容昭躺在床上,细细地推演自己将来要走的路。

“容永清,你别忘记了,是谁帮你调到京城的?没有我,哪有你今天的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