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颗跳动的心脏被栓上长绳吊在半空,等他一声令下;刀锋过后;砰然落地。

何律师问她,怎么知道洪大荣那种地痞无赖会收钱去和霍展年做对,她笑说,有人天生见不得别人好,高涵在的时候洪大荣就想尽办法跟他做对,明面上斗不过就在暗地里给他设圈套穿小鞋,怎么卑鄙怎么来,现在高涵进了监狱,剩下的对头就变成霍展年,你说陆满是霍展年要灭口的人,能让霍展年头痛,又有钱收,洪大荣不可能不应。

他就站在会议室门口,一件灰蓝色暗纹衬衫敞着领口,袖子也随意挽到手肘之上,右手揣在口袋里,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不顾开会员工的惊诧,一步步狩猎人一般向她逼近,那一股势在必得的气势,令人背脊发凉。

“走!你要走到哪里去?你要为了一个古惑仔跟我反目成仇,还是要跟余家断绝关系!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不知好歹的女儿!”余敏柔被刺到痛处,暴跳如雷。

一切恰似海岸边初遇时,他认为她矫情做作,虚伪得令人作呕。

邱振宇从未停止关心,细心问过谈话过程,继而总结:“有人背后指使,他们才会再去挖十几年前的案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个人立誓要把余家所有人拖下水。”

那警察并不甘心,不甘心被眼前活不了几天的老女人压倒,强打精神挤出凶恶目光继续问:“这个女人,你认不认识?”从文件袋里找出一张老照片,指给她看。

她在露台上站了许久,等到燕子都回屋,才想起来自己原本是要去厨房热牛奶,转而进过二楼书房,听见余晋羡低声吼:“什么叫拿不出钱来!景昌这么多年在戬龙城屹立不倒,怎么可能亏空成这样!”

这是一个你不得不信服的男人。

话音刚落,在座宾客人人都要倒抽一口冷气,余家怎么就到了这样一番落魄田地,办一场热闹婚宴,居然还有警察上门来抓人。

赵钱看不得总有人拆台,跳起来大吼,要证明自己句句实在,不吹牛,“操,怎么没有啊,你妈给大哥解决个大麻烦算不算?”又去拍一个劲喝酒的陆满,“小子,哥哥早说了罩你的啦。你要立功,立大功这事,抱在哥哥身上。”

余敏柔捂着嘴大笑,乐不可支,指着大吼大叫的文雪兰,叫宁子昂来看,“快看快看,多感人,为让你依然过上等人生活,她宁可装作没有你这个儿子。只可惜,我已经安排人,明天就登报,要和宁子昂断绝母子关系,我过世之后永安的继承人只有宁微澜一个。至于子昂,以后就要交给你这个亲生母亲来养,不过事先说明,他酗酒抽烟,嗑药成瘾,花销巨大,要幸苦你多开工多赚钱,不然养不起这位贵公子、二世祖。”

“不要不要……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我什么都没有做过……你放过我……”指甲好不好?”

赵钱答:“差不多了吧,杀猪似的叫了老半天,现在喘气都少,估计是不出话来,霍展年笑着说:“没关系,你胆子小,干爹帮你问。”

他们你来我往,真真假假寒暄,宁微澜等得不耐,又不敢甩开邱一业离场,只好强忍着恶心翻着眼皮去看高高天花板上复古壁画——耶稣基督,圣女玛丽亚,悲悯看世人。

“可是……”

去找霍展年,开什么玩笑,余晋羡这样修炼千年的老妖怪也对他束手无策,更何况是他,她,他——一个个只会敲锣打鼓凑合阵仗的小喽啰。

湿热的呼吸越来越近,越来越急,越来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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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真的,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阿宁乖,这都是梦,这都不是真的,等你醒来,阳光沙滩,糖果玩具,爸爸妈妈都申请了好长好长的假期在家里陪你,什么都不做,就陪着阿宁玩游戏看电影吃好吃的,好不好?”

高涵嗤笑,缓缓站起身来,似乎刚从某一场盛大开业典礼中离开,还穿着马甲西装系着同色系领结,仍包裹不住骨子里的放荡粗野,像一头狼,盯着垂死挣扎的猎物,缓缓走近。

“收声,淑女不许随便开玩笑。连妈妈都敢戏弄,是不是欺负我现在病中,没力气收拾你?”

“就是……想回去看看。”

宁微澜甩开他,“你不是还有右手?求人不如求己。”跳下床,光着脚就要往外跑,没走几步就被陆满压在门上,胸脯贴着冰冷门墙,挣脱不开。

逃亡

弓起身,一双纤长紧致的腿柔韧好似藤蔓,紧紧缠住他精壮腰背。

“他没有事,连皮都没破。”

“不许你用这种眼神看我。”

“对,是他们没有错。”

大约也只有宁微澜,能在陆满身上看到天真本质。

霍展年态度谦和,宽慰道:“您注意身体,没必要生这么大的气,以后都是一家人,勉生有什么事情,我又怎么会袖手旁观?”

一切是既定事实,除却那些虚妄梦想,他什么都无法给她。

“怎么了?”睡眼惺忪,她还未醒透,揉着眼睛问他,大半个肩头露在外面,惹来一串细密的吻,连电话也落到一旁,他只专注于隔日清晨,意犹未尽的亲吻,在她娟秀锁骨上留下一串串风情流转的红痕。

宁微澜不置可否,眼睛仍追随者陆满矫健身影,他健康卓越,收放自如,与同龄人在一起,他似乎更加快乐。“成年人将生活看得太简单,年轻人却将它看得太复杂。生活原本只是生活,我遇到他,只是这样简单而已。”

电话拨通,她说话声音依然嘶哑,每一个字蹦出来,咽喉都在发痛,“关叔叔,我是阿宁。”

文雪兰,文雪兰,这名字成为一曲断音,久久在脑海中回荡。恐惧好似巨浪,一个接一个拍打在背脊上,宁微澜从陆满的怀里爬起来,眼前的一切仿佛一场老式电影,唯有疼痛是真的,伴随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她只想闭上眼,找一处坟墓埋起自己,好过面对文雪兰。

阿眉犹犹豫豫胆小怕事的模样惹恼了母亲,她不耐烦,干脆说:“那你去把陆满勾到床上,上了你又去追求白天鹅?陆满这孩子还没贱到这份上。他最多难受个三五天,会对你负责个两三年。”

最显眼位置挂的是她九岁时信笔涂鸦,画的是生气的余晋羡,吹胡子瞪眼教训人,满纸透出对严厉外公的反抗,幼稚得可爱。

即便被绑了手脚按在地上,宁子昂依然在奋力挣扎,猩红的眼,野兽一般的喘息,宁微澜想不明白,他跟谁有这样大的仇恨,非置人于死地不可。

余敏柔搂着女儿,细细地看,笑说:“我哪里有空?忙着潜水冲浪看风景,等闲下来,才发现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可能调到海里,可能被人拿走,干脆谁都不联系,玩个痛快再回。”

陆满捏她脸颊,指腹上都是脂粉,只是歪嘴笑,不肯答应,坏坏的样子又讨厌又迷人。

宁微澜不由得冷笑,这都是说谁?姜安安的故事真是玄妙,精彩绝伦。

从前她虽然虚荣,也不见得坏成这样,颠倒是非,不分黑白,做尽坏事还能够站起来对宁微澜微笑,仿佛她们真是无话不谈亲密无间的好友,可以对她明目张胆的背叛与伤害不计较、不仇恨。

二十年生如一梦,而今是猛然惊醒,还是仍梦中?谁能解。

检方请审判长重新考虑宁微澜证词的真实性,接下来她要被请去作精神鉴定,但她对结果的期望值为零,大家心知肚明,霍展年的陷阱几斤完美,怎么可能再给她爬出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