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含章笑笑没有回应,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这新宅子中引了一股活泉水,泡出的茶味道格外清香:“你怎知我到了平江?”

“哇唔!”当然,马车中还有自觉的要跟着去的小黄。

“夫人,王妃这般样子,若是冷了睿王殿下的心,可如何是好?”身边的陪嫁丫环见夫人生气,便跟着数落起睿王妃来。

“是!”那将军美滋滋的得了一巴掌,一溜烟的跑了下去。

慕含章看着多福的背影摇了摇头,这家伙看来不是走不快,只是平日太懒,才慢慢悠悠的。

“别闹,一会儿该迟了。”慕含章有些急了,今日正是决定派谁前去淮南的关键时刻,他必须得去上朝。

“那王爷小时候定然很瘦。”过来凑热闹的三夫人闻言,忍不住插了一句。

慕含章放下小碗,就见到自己大腿上多了一个大脑袋,许是这些天在家里闷得了,景韶变得越发的粘他,一有空就凑上来亲亲摸摸的。无奈地摸摸他的发要把庶子送到别院去养。景琛知道之后很是恼怒,说她鬼迷心窍了,倒是那个王姬心思活,自己跪在睿王面前说要抱孩子去别院,如今已经住了有月余。

“他想的可真多。”听完哥哥的分析,景韶有些发懵。

宏正帝深沉地看了他半晌,垂目拿起一旁的兵书翻看:“近日淮南王在京城现身,你可知晓?”

次日,四皇子下了朝,便被人拉到一边。

“我好歹是你大哥,你就不能对我尊敬一点?”顾淮卿把酒杯磕到桌子上,生气道。

“怎么样了?”景韶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景韶压低声音道。

“废物!”宏正帝当朝把折子摔到了地上。

“如此,真是多谢马大人了。”慕含章接过景韶手中的箩筐放到一边,

“侯爷与王爷一道出门去了,过了午才能回来,公子若是不着急,可入府内稍等。”云先生客气道。

慕含章抬眼看他,以宏正帝的性子,纵然现在宠信景韶,一旦有一点威胁到皇权的动作,相信那位明君会毫不犹豫地废了这个儿子。生在帝王家,又失了母亲的庇护,与君父之间便没有了转圜的余地,所以景韶的心中总是不安宁的吧。

二月正是山茶花盛开的季节,花匠把池边的空地上全种上了茶花,只有白色与淡粉两种,花开如烟罗遍地,天气有些阴郁,阳光透过厚厚的云照下来,周遭都是灰蒙蒙的,唯独映在花上很是明亮,加之温泉弥漫出的薄雾,竟有一种误入仙境的空灵之感。

“噗……”坐在角落里尽量不让人发现的右护军,听到这话,忍不住把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军师这记仇的性子还真是丝毫未改。

封侯大典虽然景琛主张从简,但必不可少的礼节依然繁琐。

景韶心中一凌,斟酌着措辞道:“儿臣这次平叛两藩,实属运气,大皇兄身边跟着征东将军,纵然儿臣前往,也不会比他们做的更好。(。suing.)”

永昌伯夫人今晚在宫中住下了,明日怕是会接着闹,这样下去若是太后真的出面干预,封侯的事说不定真的会推迟,毕竟太后的身份摆在那里,皇上也不一定就真想给成王妃这个爵位。(suing)

“见过成王殿下!”邱氏上前行礼,还未蹲下去,就被景韶一把扶了起来。(suing)

跳上宽大的床铺,小老虎歪头,凑到慕含章脸颊边蹭了蹭脑袋,然后就趴到了景韶的胸口。

景韶把下巴搁到怀中人肩上,轻轻晃了晃。两人一时无言,各自谋划着接下来的事情,午后的阳光透进来,静谧安好。

“世子在三九天落水了。”慕含章转头看着景韶道。

“搜了东南西南两个王府,我就不信他没得一点好处。”四皇子愤愤道,原本想着若是景韶带了什么献给母后,就可以借着那物件参他个贪墨之罪,谁知这人真是脸比城墙厚,竟然空手而来还顺走不少东西。

永昌伯如遭雷击地看向四皇子,宋安已经抖如糠筛,而景瑜自己也顿时白了一张脸。他明知成王妃离京这件事,父皇是知道的,今日摆这一出,原本是给父皇一个不重赏成王的借口,也打压一下景韶嚣张的气焰,但如今看来,父皇是打算护景韶到底了。

“宋氏,你打算……嗯,怎么办?”慕含章仰头靠在景韶肩上,看着房梁上的彩色云图,在外面的日子虽然辛苦,烦心的事却很少,乍然回到这雕梁画栋的地方,竟有些不习惯了。

“它们咬架了?”慕含章走到围栏前,看到小老虎脸上的血迹,不由蹙眉。

“与虎谋皮,还是小心为好。”慕含章知道景韶的打算,适时的提醒他。

那人反应不慢,几乎是下意识的抬手,一把挡住了景韶的拳头。景韶反手就要打他的下巴,待看清了他的面容时,不由得愣了愣。这张脸他看了那么多年,决计不会认错,这人正是他此行江南最重要的目的——淮南王顾淮卿!

“吵吵什么!”刚走到正堂,就见一人从侧门走了进来,身材颀长,面容冷肃,乍一看像个冷面书生,但声音中气十足,步伐沉稳却不出一丝声响。郝大刀悄声给左右护军比了个“高手”的手势。

就拿那核桃大小的墨绿色翡翠貔貅来说,就比那半尺高的羊脂玉佛手有价值;还有那光溜溜的碧月流云簪,就比那做工精巧的金步摇要值钱得多。

两仪山虽大,但横穿过去也并不长。行至平地,无险可守,在到达东南边境之前估计都不会再遇到危险。所以,接下来的几日,受了伤的王爷就心安理得的窝在军师的马车里不出去了。

敌军没料到景韶反应如此之快,再迟片刻他们就能冲进射杀景韶骑兵的射程之内,却被生生阻住了去路。

以君心,换我心,始知相忆深。

“那不如我们来打个赌,若是当真能,有什么彩头?”景韶笑着凑到他耳边。

待郝大刀离去,慕含章才敛了脸上的笑容,转身看向兀自得意的景韶:“目的达到了,你满意了?”

次日拔营,怕路上颠簸,景韶让姜朗给马车底又加了一床被子。

右护军见他这幅模样,顿时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定然是王爷强迫军师委身于他的,叹了口气道:“军师,你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若是王爷真的欺负你,你也不必怕。我跟着王爷这么多年,他虽嘴上说的凶狠,但其实心肠不坏……”

这封信整整写了三张,消息好坏参半。

如今东南王之所以这么做,多半是见西南危机,唇亡齿寒,担心下一个撤藩的便是自己,就想暗地里帮西南王一把。若是将人送还,就是摆明了告诉东南王“朝廷已经知道是你所为”,最后只会逼得他狗急跳墙,干脆跟西南王一起造反。

“是吗?”慕含章惊讶不已,以前倒是没听说过成王还懂乐律,看着景韶不正经的笑容,怀疑道,“你不会是吹牛的吧?”

景韶俯身在他脸侧落下一个轻吻,强忍下眼中的酸涩,熟练而快速的包好伤口,给他盖好被子。

小黑感觉到主人的急切,撒开四蹄狂奔,将身后的兵马远远甩开,一马当先,急冲而去。

“杀~”黑压压的将士冲上前去,身着土黄色兵服的西南军很快被淹没在黑色的人山人海中,长龙化作细蛇奔涌而入,待骑兵冲入,步兵还未跟上,“轰隆”一声,原本敞开的胜境关大门倏然关闭,将来不及跟上将军脚步的步卒关在了十丈之外,随即城楼之上箭如雨下。

对于不能探讨刀法,右护军颇为失望,随即想到左护军会使剑,跟刀差不多,于是又兴冲冲地往左护军帐中跑去,反正他们两个护军是守大营的不必上战场,少睡一会儿也不要紧。

“现在?”慕含章有些愣怔,这大暴雨天,军营中的壮汉们都得停留几天,一个弱女子却要现在赶路,着实不妥。

回到军营,慕含章有些担心赵孟他们会排斥郝大刀,谁知赵孟看到他的混元刀,就拉着要比试一番。景韶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所谓人以类聚,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们其实最易相处,只消一顿比试或是一坛烈酒,很快就能称兄道弟了。

慕含章敛目思索片刻:“听你如此说,他祖上是反朝廷的,如今想让他转投辰朝未将,恐怕不易,明日我也跟你去看看,再想办法吧。”

“其实我小时候见过你。”感觉到景韶渐渐收紧的手臂,慕含章笑着把下巴放到他的肩头,那时候皇上微服去北威侯府找父亲下棋,带着小小的三皇子一起。嫡母只许慕灵宝一人陪景韶玩耍,他很想看看皇子长什么样子,却又不被允许前去,只能偷偷躲在假山石后面看他们在花园中嬉闹。

慕含章看着他认真的眸色,缓缓勾起唇:“能得你这般良人,我才是福泽深厚呢。”

“你看,你多学会说脏话了。”咬那一口根本就没什么力气,反倒更像是亲吻,景韶觉得心中越发的痒痒,一松手让他彻底坐了下去。

“咳咳,”景韶差点被口水呛到,“我都没动过她们。”

“那宋凌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