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慕含章就觉出不对了,江湖上的人他听景韶说过,还不至于嚣张到这种程度,除非那人不知道他是北威侯世子:“人可抓住了?”

景韶一双拳头攥得咯咯响,听到这句话,再也压不住,一拳朝永昌伯的老脸挥了过去:“嘴巴给本王放干净点!”

景韶同时也望过来,看出自家王妃不高兴了,以前也不觉得,如今看着这个妾就觉得心虚无比,不由得怒道:“谁准你出来的?”他都差点忘了这个人了,如今看到她才想起来,之前下过命令,没有王爷同意不许她出西苑,如今站在这里是什么道理?

一瞬间恍然,顾淮卿缓缓地勾起了唇,细细品了一口茶,苦涩中夹杂着甘甜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开来,这世间还真有不要江山要美人的!突然间,对景韶很是佩服,世间能懂得自己真正所要的人着实不多,尤其皇家的人,所求的太多,往往失去了最珍贵的才后悔莫及,便如淮南王先祖一般……

“快上来,不然我抱着你走。”景韶说着就要站起来拉他。

“这青竹小筑听着风雅,却不是茶楼。”老板接过钱,笑了笑解释道,通常唱曲的地方定然是个茶楼,但这青竹小筑却不同,风雅着实风雅,但不卖茶,却是卖小吃的。那里的小吃点心都卖得很贵,做的也很精致,平江城里贪玩又不爱装模作样喝茶的公子哥,最是喜欢那个地方。

“唔,不行,若衣在外面……”慕含章压低声音道。

“启禀王爷,这石室中还有一道大锁,非得有里面开启。”姜朗很是苦恼,王爷吩咐他先行来守住宝库,他研究了半晌,才发现其中奥秘。

慕含章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一言不发地给他脱了战甲,撕开被血染红的衣袖,拿布巾沾了茶水擦去伤口周围的血迹。伤口小而深,还在不停地冒血,万幸没有射到骨头,只是刺伤了肌肉。拿过止血的药粉,毫不停滞地洒了上去。

“谁说我累了,一边儿去!”右护军像赶苍蝇一样朝左护军挥手,然后打马跟上了前面的赵孟。

景韶叹了口气,自家王妃心思太细,不跟他说清楚怕是会多想,但重生这种玄乎的事他自己都不明白,又从何说起?

景韶跳上床榻,对身后的人道:“君清,退后些。”

“这是为何?”郝大刀疑惑道。

“君清……幸好你没嫁给别人!”沉默片刻,景韶缓缓说道。

小老虎被挠的舒服,在被子上蹭了蹭,竟然就那般肚皮朝天的睡着了。慕含章笑着把脑袋靠在景韶颈窝:“所以自古以来,谋士们的话都不会说满,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只是因为他们自己也不确定。”从某些方面来说,谋士和算命的也没什么区别。

“属下姜朗。”卫兵答道。

想起当时的情形,他们也只能算是太倒霉,再早来半个时辰,就能把成王挤在营中,奈何认错了人,队长发现那人不是成王,便下令四散寻找,结果就被分开来逐一消灭。

“胡说……唔……”慕含章瞪他一眼,还未说完,便被堵住了双唇。

将怀中人轻轻放回床上,景韶起身去拿东西,就看到左右护军像两个大木桩一样杵在那里,顿时冷下脸来:“营中现在乱成一团,你们两个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小黑人立起来嘶鸣一声,迅速向先冲去,后面的战马跟着它也加快了速度,身后的步卒闻言,持矛者迅速后退,持刀者向两侧急行几步,“刷拉拉”横刀面向敌兵。自山上俯冲而下,冲击十足,弯刀只擅长割马蹄,敌不过满是利刃的宽刀,冲在最前面的西南军就直接撞到了刀口上。(.suing。)

赵孟见出来的不是大将,便对众人道:“谁去应战?”

景韶听得“今晚”二字,顿时心中一凌:“你要怎么劝他?”

葛若衣看了看床上咬枕头的小老虎,给慕含章盛了碗汤:“奴婢一会儿再去拿,这虎崽公子若是想养的长远,便要亲自喂养才好。”这种猛兽的幼崽,自小喂养,便会把给它吃食的人当成母亲,长大了便不会伤到主人。

景韶忙走上前去,揽住颇有些不情愿的郝大刀:“郝大哥肯出山帮我,小王真是三生有幸!”语气诚恳,又不失武将的豪迈,让人顿生好感。

“这镇上出山珍野鹿,常有商人来收,我们这个样子算不得最有钱的。”景韶端起碗,呼噜呼噜把碗里的菜吃了个精光,又把碗伸向自己王妃。

“此阵名为冲轭,”慕含章缓缓地说,将木棍指在叉的四角,“兵卒分四角而立,仍以长蛇行进,前、左、右皆为正面,攻守兼备。”

“是,”云松应着,暗道在王爷心中果然王妃的事比他自己的重要,便多说了一句,“那些新选的书记官已经回去了,公子看起来似是有些疲惫。”

“别闹。”慕含章推了推景韶,他的头脑还是清晰的,但身体的动作有些不受控制,去推的动作到了那人胸前,就变成了贴上再慢慢滑下去。

慕含章看着那绝尘而去的背影,暗暗告诉自己,应当试着更相信他才行。转身回王帐,找出那日签的军令状,今日之事可还没完呢!

“这是什么话?”赵孟不解道。

一个时辰以后,喂马的、管草料库的、押运粮草的统统被带到了王帐之中。

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景韶英挺的鼻梁,慕含章忍不住弯起了眼睛,对于景韶那个恶劣的小手段,他早就不生气了,只不过这毛病可不能惯着。

“王爷,当真不来喝酒啊?”赵孟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契而不舍道,在景韶抬脚踹人之前,快速跑开了。

“你还知道规矩?”宏正帝冷哼一声,抬手把杯盏摔到继后面前,“午前朕在御书房怎么说的?你都当耳旁风了!”

“臣不敢。”慕含章连忙起身,跪在地上。

景韶吃了三块西瓜,擦了擦手,向后靠在自家王妃身上,看着树梢漏下来的点点日光,凉风习习,只觉得昏昏欲睡。

慕含章心中微讶,他本是打算先离开的,岂料这兄弟俩就当着他的面谈论起朝堂之事来,这边说明,这兄弟两个真的把他当做可以信赖的,甚至是跟他们一起谋划夺位的人。转头看了一眼景韶,对方回他一个无碍的眼神。

“即便是四皇子做的,杀兄乃是大罪,他们敢做就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慕含章叹了口气,“哥哥若是想保住你,就定然会上折子求父皇暂不追究此事,你只要记住莫冲动便是。”

“开得正好的花,摘它作甚?”慕含章看了看他手中的花,并不去接。

慕含章送走了景韶,就去了北威侯府。进得府中,就发现阖府的气氛不对,所有的下都低头敛目,安静异常。管家直接将他带到北威侯的书房,父亲慕晋正挥毫写大字,遒劲有力的笔法仿佛要穿透纸背。慕含章低头看去,乃是一个大大的“坚”字。

“就是懒惯了,看看家安贤,都没有这一身肥膘。”景韶说着已经到了卧房门前,摆手止住了还想继续抱怨的多福,轻声推门进去。

与此同时,这一日,继皇后正式开始给四皇子选正妃,让有待嫁女的公侯夫人们轮流递牌子进宫。名为赏花,实为相看。

慕含章定定看着他,抿了抿唇,良久方道:“是个有本事的,是连累了。”这个,有着不亚于太祖的将帅之才,只可惜生不逢时。

慕含章回屋里歇了个午觉,刚起身,就听云竹说周谨来访,忙穿了衣服去听风阁的茶厅。

宏正帝眸色深沉,看不出喜怒,对于四皇子越过两位兄长先开口,也没什么表示,转而看向垂眸不语的二皇子:“景琛,觉得呢?”

“是吗?”景琛听了,蹙眉思索片刻,“既如此,我会让人把慕家小姐的状况透露给皇后的。”

“两年不见,我还当你去考乡试了,原来嫁到了茂国公府。”慕含章坐着不动,瞥了一眼盛气凌人的杜英豪,继续淡然地喝茶。

“小勺……你……”慕含章震惊的看着他,一个亲王竟然不要子嗣!他这是在跟他表明心迹吗?心中的酸涩,被突然而来的甜意取代,慢慢把下巴放到景韶肩膀上,“我……我也……”我也是!我也喜欢你!这句话终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慕含章叹了口气,放软身体靠在景韶胸口,轻声道:“我知道……”

景韶拉着自家王妃在人群中穿梭。四月的天气已经开始热了,两人穿了同色的宝蓝色绸衣,景韶扣了一对嵌宝石银护腕,慕含章外罩一件广袖薄纱,同样俊美的两人在人堆里颇为惹眼。

从这一日起,奠定了慕含章在成王府中不可动摇的正妻地位。而原本混乱的内宅,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逐步被慕含章治理得井井有条,上一世对景韶来说宛若龙潭虎穴的王府,终于变成可以安睡的家了。

“君清,别怕,我不做到最后,相信我。”景韶在他耳边用略微沙哑的声音安抚道,抬手轻轻抚摸身下人的发顶,温柔而认真地与他对视。

“孙大人去忙吧,本王就是来点个卯。”景韶摆摆手说道,走到自己的位置上随意的拿起几份文书来看。

“哈哈,萧大人回来了。我顺道路过,就来你家蹭饭了。这包子真好吃,萧大人真是好福气。”景韶说着把最后一个灌汤包塞进嘴里,乌拉着说,“周大哥,还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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