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喜的日子,皇上就莫要再责怪他了,”皇后自然将一切看在眼里,忙笑着解围道,“今天是见儿媳的。”

在黑暗中自嘲地笑了笑,被吞掉的“弃子”突然又重返棋盘成为暗藏的杀招,谁输谁赢就不好说了。

“哈哈哈,天不亡我!贼老天,果真待我不薄,哈哈哈……”确定这一切不是梦境,震惊过后,便是重生的狂喜,景韶禁不住大笑起来。

“不,要死一起死!”景韶迎着寒风大声说道,这人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被他宠妾灭妻冷落了十几年,到头来陪着他坐大牢、替他当刀子的,却只有这个他怨恨了十几年的男妻!

景韶见那人呆呆的样子,觉得好玩,正想伸手去戳戳,外间传来梦兮的声音:“王爷,王妃的药煎好了。”

景韶皱了皱眉,让梦兮把药端进来,慕含章收敛了表情低头不语,梦兮偷瞧了一眼他的脸色,笑着走到床边。

“王爷,让奴婢服侍王妃进药吧?”梦兮端着药,为难地看了看赖在床边不动的景韶。

景韶接过药碗,摆摆手让梦兮出去,转头对外面到:“多福!”

“在。”多福笑眯眯的在门缝里露出个脑袋。

“门外守着。”景韶见他这幅模样,不禁有些好笑,这多福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是。”多福自然明白自家王爷的意思,赶了丫环们去做事,又叫侍卫在房子四角站了,自己守在门外,确定没人能听到屋里人的话,才倚在柱子上笑眯眯地晒太阳。

“你就不听我把话说完,”景韶把药端在手里,用勺子搅了搅,“那些话都是外人说的,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自己知道,纵然是娶了王母娘娘,也坐不上那个位置。”

“王爷何出此言?”慕含章抿了抿唇,听景韶这口气是要跟他敞开了谈,神态表情也不似作伪,猜想难道真是自己会错意了?

景韶把药碗递到他手里:“我十四岁就进军营了,这么多年都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打仗我在行,治国却是一窍不通。(。suing.)你看我,拉拢个太医都这么费劲,哪有本事去争皇位?”

慕含章接过药碗,原来他当着自己的面贿赂太医,仅仅是为了“举个例子”?

“虽然我自己明白,可这话说出去谁会信?就拿今日来说,若我在宫中维护你,父皇必然认为我是心机深沉,面上功夫十足,以后便更不好过了。”景韶说着不由得叹了口气,但若他一直这样表现得不服气,事事争先,父皇最后还是容不下他

慕含章把乌黑的药汁一口吞了下去,只觉得从舌根苦到了心里,原来纵是王子皇孙,也过得如此不易。刚刚放下药碗,一颗蜜饯便被塞进了嘴巴里,慕含章抬头看去,只见那人笑着给他擦了擦嘴角的药汁。景韶本就生的俊美非凡,平日又不爱笑,这一笑起来就格外好看。

听闻成王暴躁易怒,不苟言笑,但从昨晚开始,这人已经对他笑了多次,慕含章轻叹了口气,或许应该试着相信他,毕竟自己身上真的没什么可图谋的了。

“王爷想拉拢姜太医也不是不行。”将嘴里的蜜饯吃下,慕含章开口道。

“哦?”景韶颇感兴趣地看向他。

慕含章身上乏力,便径自靠在床头的大迎枕上:“只需将他儿子招进王爷麾下,诱着他犯个可大可小的错,等着那老头自己上门来求便是。”

“君清……”景韶惊喜地看着他,太医院里的关系他并不清楚,找姜桓是因为他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而且嘴特别严,今日给他好处也是想着以后让他给君清调养身体,若是能把这种人拉拢过来,那还真是意外之喜。

猛地扑了过去,趴到人家胸口,“你可真是个军师呀!如此一来,我连请门客的钱都能省了!”慕含章肯把自己的心机袒露给他,说明已经接纳他了!

“咳咳,王爷!”被从天而降的大块头砸在身上,慕含章一时有些呼吸不畅。

“嘿嘿,你别坐着了,快躺回去,发发汗烧才能退。”景韶闻声,立时窜起来,把人塞进被窝里,还使劲掖了掖被子,自己也躺到一边把人带被子搂到怀里。

慕含章被弄得一愣一愣的,等反应过来已经被裹成了蚕蛹,外加一只八爪鱼在外围固定,不由得哭笑不得,这家伙还真是个急脾气。

脸被闷在景韶的胸口,慕含章无奈地动了动,稍稍拉开些距离。

“君清,我以后有事都会告诉你,你有什么想法也都要跟我说,这样我们就不会吵架了。”景韶抬手拆了怀中人的发带,用下巴在他头,我这脑子不好使。”

慕含章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臣记下了,王爷快去吧。”他知道景韶对这个同母的兄长感情不一般,这话若是直接说就有挑拨他们兄弟关系的嫌疑,如今自己是个刚刚过门的外人,还是小心说话的好。

“君清是记下直接说话,还是记下我脑子不好使了?”景韶见他接话这么快,忍不住调笑道。

“都记下了。”慕含章的表情依旧淡淡的。

景韶见他这般处变不惊的模样,莫明的觉得很好看,瞧瞧四下里没人注意,在脸颊上偷亲一口,快速闪出门去。

慕含章看着景韶的背影,缓缓地摸了摸被亲的脸颊,唇角忍不住向上弯了弯。

由于二皇子来得突然,景韶来不及出门迎接,多福便直接把人请到了听风阁的茶厅里。听风阁是景韶平时待客、读书、游玩的地方,已经属于内院,平时只接待亲近的客人。王府的格局前面院落为外院,过了花园便是听风阁,阁后分为东苑和西苑,东苑是景韶的住处,西苑住女眷。

茶厅布置相当风雅,精巧的桌椅花几是江南的款式,四面除了柱子,全是雕花门板,冬季围起来小小的很暖和,夏天拆掉便成了四面通风的小谢。花架上摆着时鲜花卉,梁柱上缠着几根纤细藤蔓,这时节已经吐芽,嫩绿中带着鹅黄,充满了生机。

茶厅上首坐着的男子一身暗黄色的皇子常服,身形修长,丰神俊朗,只那么随意一坐,自有一番不怒自威的端庄。五官与景韶有七分相似,只是比景韶少了三分肃杀,多了几分沉稳,这人便是景韶的同母兄长,元后的长子景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