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就像是利剑,狠狠扫过他心中围困已久的冰霜,将一颗心划得全是伤口。就像是他从来将冰封的一面展现给所有人,而他终于愿意为了一个人冰释心房,却在即将捧出去那一刻,摔得遍体鳞伤。

但朝云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继续发挥抽风毒舌本质,“你六岁能文?八岁能舞?你能写一封《论国策柬疏》震惊天下?你能一曲倾城舞艳绝天下?你体重多少?看你这养尊处优的样子,体重超过两钧六十斤了吧古代计量单位:十六两一斤,三十斤一钧?三围多少?胸这么小,肉长肚子上了吧?穿着品位也还差,哎呀,不过我理解,你没我有钱嘛!”

被这一声巨响拉回了心神的人们,看见地上躺着的两个流血涔涔的人,霎时间大惊失色!

帝朝云轻轻一笑,银色的眸子浅笑间是毫不掩饰的怒气。

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直到她猛然发现,那个从来用暖手温暖自己脸颊的女人骨子里流的根本就是冰冷的血。父皇离宫,她发动宫变。她与母亲被一路追杀,落入余花冢外狼瘴森林,她从来都想不明白,她的母亲,一个毫无武功的柔弱女子,是怎么做到将她死死搂在怀中,任凭狼群撕咬,她自始至终没有张开她的手,直到师傅来营救。

容项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看向帝朝云,颇有几分打量神色,“寡人已经遂了你的愿,将容寂定为了继承人,那么,可否让寡人猜猜你的身份?”

“靠!婶可忍叔不可忍!”宋娘娘愤怒了,准备站起身来同他一决高下,但是转身看到太子殿下一副“你确定?你确定?我可是有后招的”的表情,深深咽了口唾沫,坐下了去,十分没志气的认输,“您请……您请……”

德妃此刻已经完全怔忡,看着自己心中的良人却怒视自己,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的目光,看着身边的莺莺燕燕幸灾乐祸甚至怜悯的目光,脑海中无处不在徘徊着两个鲜红的大字——完了。

醉墨谢了恩,起身,手中捧着的物什落入众人的眼,才发现,这正是皇贵妃今日佩戴的珍珠项链串珠的丝线!

清衣诚惶诚恐的跪下谢恩,眸中闪过一丝感动。而在朝云亲自把她扶起来过后,她眼里的感动更甚。

太子殿下一出门,殿内的低气压立刻改变,醉墨、泠鸢、汝青、涟歌立刻匍匐在地,痛哭流涕,“陛下,臣妾伺候陛下多年,最后竟然为他人做嫁衣,臣妾不甘心哪!”

她很想笑,自从这个人出现,把她的生活改变了太多。原本是来解除婚约的现在居然变成了告白。把她教训了一顿,她就真的有好仔细的去反思。她本来以为她足够自负,却没想到因为他引发出来的潜藏在内心的自卑,甚至让她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冷静理智,让她选择去追寻那一丝虚无缥缈的潜藏感情。

她轻微翘起的嘴唇,昭示出她的心悦,不再迷茫,然后开口:“怎么样,该处理干净的都处理干净了?”

她轻轻地笑了,笑得很苦,垂下的眸子却掠过一丝决然:“那时候我还很小,怎么可能懂情爱,我一定是把你当做哥哥来看的,一定是你误会了,我们还是解除婚约,天下爱慕你的女子何其多,我看那个楚静就不错,要不然我看在你是我认的哥哥的份上饶她一命,你们……”

“今夜折子有些多,就来得晚了些,爱妃等寡人这么久,又怀有身孕,想必是累了,快去歇着吧。”容项更温和的再次拉过宋娘娘的手,这次不是往内殿牵,而是直接往床上牵。

蓑衣男子转身离去,也没给任何人行礼,傲气至极,但是楚静非但没有怪罪,反而有些隐隐的忌惮。

两人一番唇枪舌战,好不激烈。宋娘娘玩得开心,丝毫没给德妃面子,句句话往她的痛处戳,最后气得德妃拂袖离去,宋娘娘懒洋洋的端着茶盏品茶,凌厉的目光环视了一圈亲眼目睹了这场“单方面毒舌虐杀”惨剧的妃嫔,看的众位嫔妃战战兢兢。

帝水泱的脸上顿时布满了屈辱之色,却不敢发作,只能爬起,理了理自己的梳妆,徒步走回驿馆,命人抬着她去了边护营。

容项听到这话,立马吃惊的站起身,恭维道:“公主当真不负盛名,菩萨心肠。既然如此,公主殿下回宫后还请美言几句,实则小事情,实在毋需惊动北封国君,影响了两国的邦交。”说到这儿,容项立马变得愁眉苦眼,“寡人只怕,如兴战事,受苦的还是百姓啊!”

帝朝云微笑,动作娴静淑雅:“公公不必多礼。”

一旁的楚王蹙眉,“静儿,何需这么麻烦,既然是无人见过倾城公主什么模样,那么谁扮作她不都是一样的?”

语毕,小天子扶着婷婷细步婀娜多姿的宋贵妃娘娘进了内殿,放下的帷幕遮挡了里面的世界。甫一进入,便有一个人影从房梁上跳下,回禀道,“的确是慧淑郡主楚静来的,她用飞刀在房梁上订了一纸书信,入木有三分厚,修的是内家功夫,武功定然不低。”

“你真的决定好了?”帝朝云细叹一口气,“你可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

“嗻,奴才遵命。”残雪甩甩没有的小手绢儿,立马进来,谄媚的说,“主子,啥事儿啊?”

得到了他的保证,她浅浅一笑,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那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黑暗狭小的缝隙透过的光芒,那束光,直直的对上了帝朝云的视线。

“主子,四殿下来了。”

说完,如一朵傲世的蝴蝶,翩然远去。

本想靠着权势身份压人,没想到自己眼中那小小的不值一提的低贱婢女,竟然成了身份十分高贵的外来使臣,心情起伏可想而知。

楚王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纳兰天阙是在问话,连忙起身回答:“是、是。贱内一直崇尚佛法。”

曲毕,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众人如梦初醒,剩余的只有赞叹之声。

安南臣子均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聆风郡主八字可是戊辰、甲子、辛亥、己丑?”

交战!

所有人凝视着那一支玉手优雅的弧度,而纳兰天阙,在看到了手指上的那枚玉戒后,眼中泛出一阵不可思议,转瞬即逝,恢复平静。

赫连紫佑,东楚国最尊贵的太子殿下风华绝代却是性格乖张、阴邪难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毒手辣心。

“噗——”帝朝云一个不察,被醉墨说的话震惊到了,刚含进嘴里的茶全喷在了对面无辜的太子殿下身上。

太子殿下被喷得全是茶水,愣住,似是从没受过此等对待。然后转头,看见一脸愧疚眼泪汪汪求原谅的她家小公主摇头摆尾的可怜模样。

无奈的一叹气,转身回马车里去更衣。

断桥、残雪一随着他家主子离开,而这时,朝云立马收起可怜的神情,面色缓缓凝滞。

醉墨也严肃起来,悄悄在朝云耳边道,“陛下希望公主殿下早去早回,陛下身体和国都汝青和泠鸢暂时看着应该没问题。影卫一直在余花冢等着,但是主子的师傅却从来未曾回来。”

朝云垂下眸子,看不见神色。

而就在这时,纳兰天阙换好了衣衫,缓步踏出,望着一轮艳阳,轻闭眼眸,缓缓的叹了一口气。

------题外话------

这一章,我想要塑造的,是默契。

就像是题目,知汝之心。

这对有爱的小俩口是我梦想中的一对恋人,他们互相了解,彼此深信,默契长存。

另附:换封面啦,同志们看见没~